興平十三年,渝州城。
距離興平三年的洪災,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十年。
絢爛的陽光,普灑在這遍眼都是的綠瓦紅墻之間,站在渝州橋上看去,是那突兀橫出的飛檐,那高高飄揚的商鋪招牌旗幟,那粼粼而來的車馬,那川流不息的行人。
渝州河街道兩邊是茶樓,酒館,當鋪,作坊等,在旁邊空地上還有不少張著大傘的小商販。
這繁華,熱鬧的街道伴隨著渝州河向東西兩邊延伸,一直延伸到城外較寧靜的郊區,可是街上還是行人不斷:有挑擔趕路的,有駕牛車送貨的,有趕著毛驢拉貨車的,有駐足觀賞渝州河景色.........
以高大的城樓為中心,兩邊的屋宇鱗次櫛比,形成獨特的巷院。
街道西側,有一處牌匾有些破舊,上面印刻著‘濟世堂’的三個大字。
“啪啪.....啪啪!”
藥鋪中,一連串算盤敲打之聲傳來。
敲打算盤的是一個青年,那青年長相十分清秀,五官俊朗,最特別的是那雙眸,雙眼細長,眼角卻是深邃,那睫毛輕輕一闔,就像云遮了月亮。
青年名叫安景。
此刻他站在藥鋪柜臺前,一邊敲打著算盤,一邊記錄著賬簿。
“茜草三市斤是三百錢。”
“花楹一市斤一百五十文錢。”
“芫荽還有存貨,這次先不采購了,倒是可以省下一筆。”
“啪啪!啪啪!”
.........
“安大夫,你要媳婦兒不要。”
就在這時,一道急促的聲音從木簾外傳來。
安景抬頭看去,只見一個枯黑,干瘦的中年男子急匆匆闖了進來。
“只要你開金口,我立馬就給你送來。”
安景抬起頭,笑呵呵的看了一眼,“你要想送給我的話,那就多送幾個來吧。”
眼前這人,乃是渝州城宿老牛福,也是有名的牙人,前段時間牛福感染了嚴重的風寒,渝州城兩三個大夫都沒有將其看好,最后安景出手才將他從鬼門關拉了出來。
“前段時間牛叔不是給你相親幾次都是失敗了嗎?這次牛叔找到了一個好人家。”
牛福興奮的道:“那家小姐前不久舉家搬遷而來,現在還沒有許配人家,長得那叫一個水靈,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安景狐疑的道:“牛叔,真的假的?”
前段時間,安景也相親了四五次,但最終都是無疾而終。
男人對待女人,無非就是兩點。
能不能引起身體的本能,以及能不能一手將其掌握。
牛叔吐沫橫飛的道:“這家姑娘叫做趙青梅,出身書香門第,針織裁剪,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這可是真正的大家閨秀啊。”
“小安大夫,你若是能夠娶得了她,那可是燒了八輩子的高香啊。”
安景有些奇怪的道:“你不會是在騙我吧?”
大家閨秀,恬靜溫婉,水靈動人這簡直就是男人最理想的女人......
“我怎么可能會騙你呢?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牛叔拍著胸脯,信誓旦旦的道:“我若是有半句假話,愿遭天打五雷劈。”
“好吧,那就先見一面再講吧。”安景點了點頭。
畢竟,安景可是十分清楚,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小安大夫,既然你也同意了,那么明日我便安排你們二人見面了,就在大通茶館內,你可千萬要記得。”
牛叔聽到安景這般說,滿臉笑意:“我現在就回去交代一下,那邊小姐還等著我回復呢。”
“牛叔,等等!”
“你明日收拾一番,到時候我把人領過來。”
牛叔風風火火的便跑走了,根本就不給安景繼續說話的機會。
“這牛叔。”
安景看著那急匆匆的背影,嘆道:“這般著急,我還沒有問清楚呢。”
安景,他這一世的名字。
這具身體的原主人早就死在了洪災當中,而他也因此穿越過來之后占據了這具身體。
他剛來到這世界,便經歷了江南道數十年來最大的瘟疫,父母都死在了這場瘟疫當中,而他僥幸活了下來,并且在渝州城當中開了一家醫館,過著平靜的生活。
在安景的腦海中,有著一本獨特的地書。
隨著他的念想落下,腦海中黑色的地書翻開了第一頁。
修為:一品命相:吉星高照根骨:天縱奇才武學:拔劍術,藏劍術,御劍術,九字劍訣,扶搖九天身法,大羅心法,斂氣術 提示一:宿主命相尚未扎根(余一年),施展武學不得讓人得知宿主身份,否則將得到黑色機緣。
提示二:近來將有一門親事來臨,若是得成,宿主可得到青色機緣。
........
黑色機緣屬于厄運,會有殺身之禍,無妄之災。
安景按照地書指示,一步步的修煉,一直就在渝州城當中行醫,從來沒有暴露過自己的修為和實力,在尋常人眼中他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大夫,沒有人知道小安大夫竟然是個一品高手。
就在昨晚,地書出現了這第二個提示,所以他并沒有拒絕這一門親事。
青色機緣,是他迄今為止遇到了最大的機緣了,甚至有可能讓他的修為再晉升一步。
“不知道這青色機緣到底是什么,不過娶個這么漂亮老婆總歸是不會虧.......”
安景收拾好了賬簿,看了看天色,“似乎快要下雨了,我要收拾收拾。”
..............
渝州河,煙雨。
渝州河又名渝州溪,渝州約七十多平方公里。一條渝州河貫穿全城,景致分布兩岸,若乘著烏篷船從南到北,風光霽月,似疾似緩。
“滴答!滴答!”
雨絲如愁,快且有節奏的落在黑色的蔑蓬上,不顯沉悶,倒有一種舒服的輕樂感。
一個年輕女子站在船頭之上,雙目看著煙雨當中的渝州城。
她秀雅絕俗,自有一股輕靈之氣。
如新月生暈,如花樹堆雪,不可方物。
“檀云,你知道嗎?這么多年來,最難忘的便是這江南的雨。”女子玉手伸出,任憑那點點雨水落到了手掌心上,心中呢喃道:“還有那最難忘的人.......”
旁邊侍女看著一望無際的朦朧,有些迷茫,人與人有的時候是不能共情的。
就像是此刻的她并不知道自家教主為何會喜歡這雨,也不明白為何教主為什么會如此大費周折要嫁給一個平平無奇的大夫。
難道說,教主想要體會一下尋常百姓的生活嗎?
可是,那只是一個尋常的大夫,一個毫不起眼的普通人罷了,兩個人身份和地位仿佛有著天塹溝壑。
她的內心當中有著諸多疑惑和不解,但是她知道這不是她能問的。
“教主,這雨估計還要下幾天。”檀云低聲說道。
檀云,大燕江湖龍虎榜虎榜第八十四的高手,依靠一把浮屠劍在江湖當中也是頗有名氣,不過此刻在女子面前卻是戰戰兢兢,不敢有絲毫怠慢。
“那就讓它再下這片刻吧。”女子淡淡的道:“這場雨了,天也就放晴了,所以乘著這個時候好好享受一下這雨。”
“放晴了........”
檀云不禁低聲自語了起來。
教主的意思難道是說,我教的雨過了嗎?該迎來我教的晴天嗎?
數十年前,魔教被驅逐出了大燕江湖,而三年前魔教教主又離奇失蹤,再無消息,一時間名震天下的魔教陷入了谷底,直到眼前新任教主上位,魔教才逐漸恢復了些元氣。
微風吹過,繚亂了幾縷發絲,使得水波都是輕輕蕩漾了起來。
“檀云。”女子突然道。
“奴婢在。”檀云連忙道。
“你聽到了嗎?”“什么?”檀云愣了一下,連忙向著四周看去。
以她二品的修為,天下能夠在她三丈之內隱藏身形的人絕對不多。
女子仰起頭,輕輕吸了口氣,貪婪的享受著這一切。
“這風聲穿過了骨頭,還真是讓人上癮。”
“渝州真是一個好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