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詠慶也默認了由張國賓主導建廠投資的事情。
“張生,這回你領頭辦事,工廠名就由你定吧。”
張國賓點頭應許:“行。”
“叫作興義海吧!”
“興義海科技集團?”王詠慶眉毛一挑:“名字聽起來很大氣,合約簽訂資金就會到賬,將來你我一起拿下全世界的訂單。”
歐美制造業外流出現端倪,再高科技的產品,拿到流水線上也得華夏制造。
“你負責訂單,我負責政務方面的疏通工作。”
“集團總裁由我派遣,管理層再進行全球招聘。”
一間新成立的代工廠,沒必要委派大規模管理團隊,一個執行總裁,招募初創團隊,一步步發展做大,擴張提升是最好的機制。
有時,商城跟戰場一樣,勐將必起于伍卒,太健全的管理團隊,反而束手束腳喪失拼勁。
“我沒有意見。”
王詠慶兩手握著手杖,面帶微笑。
他跟張國賓一樣是家大業大的,不可能專盯一個項目,職業經理人是首選。
開高薪、給期權、有機會。
人才庫里大把人想上位。
而張國賓向內地開出的條件,包括人才優先任用等,其實跟拿下地塊相比都是小事情,長期看還有名聲可賺。
郭臺名在張國賓等人駛離酒店大門后,帶著一行人風風火火的走過大堂,叫住前方的人:“王主任!”
王主任、柳文彥、周廣平都不約而同的扭過頭,望見是來自臺島的大老板,臉上都浮現笑容。
“郭老板要走啦?”
“我讓人送你。”王主任客客氣氣地道。
郭臺名身穿西裝,抬起袖子,叼住雪茄,吸上一口,駐足問道:“王主任,科技園的地是否歸和義海了?”
王主任笑容不減,委婉暗示:“其實,正式的決議等要內部會議結束,不過,我坦誠的跟你講,我個人是比較偏向張先生的,張先生的優勢你明白,招商引資是一件雙贏的事情,我也想贏得更多一些。”
“當然,鴻海在內地的投資項目,我和深城必定全力支持,有關政策福利全都走綠色通道,只是龍華的地批不下來了。”
郭臺名冷哼一聲,吐著煙道:“再考慮一下吧!”
他徑直越過三人坐進一輛桑塔納,銀色的桑塔納開出酒店大門,周廣平面露怒容,語氣不忿:“囂張跋扈,目中無人,作風不正是要吃大虧的!”
柳文彥感嘆的搖搖頭:“誰叫人是臺商呢!”
這時內地辦事人看港臺商人都有低人一頭的感覺,特別是負責招商跟關系的人員,相反,負責海關、地署的人都拿鼻子看港臺商人。
港商還好,主要是經濟差距的自卑,就跟90年代仰望美國老一樣,臺商卻是經濟差距中,帶著一種無可奈何,像是家里有個很皮的熊孩子,明明看不慣他的作風,父母牙癢癢卻舍不得下重手。
也下不去手,一時半會,只能慣著,慢慢就把孩子脾氣給養驕縱了,看來不打一頓是好不了了。
郭臺名在車上則道:“開到深南大道,上步路,直接找大領導!”
司機答道:“知道了,老板。”
郭臺名用手搖下半面車窗,伸出雪茄彈了彈,語氣滿是不悅:“既然深城是特區,那就得搞點特殊,鹿死誰手還猶未可知呢!”
沒有金剛鉆,別攬瓷器活。
郭臺名敢來深城打翻身,關系做的是很到位,就算現在也有翻盤的把握,對于生意人而言不到合同落筆的那一刻,一切皆有可能。
“你在下面等我。”郭臺名交代一聲,提上一個公文包,獨自進入廣場,踏著階梯登上一座辦公樓。
三個小時后,他穿著一身西裝,滿頭大汗,小跑著邁下臺階,回到停車場打開公文包,取出一張名片遞上前:“晚上找她訂個房間,安排的周密一點,我約了朋友一起補習外語課。”
司機接過名片,會心一笑,出聲問道:“要特定語種嗎?”
“英語課為佳,日語課次之,俄語,韓語再次之,不過周全起見,各籍外教都安排一輪吧。”
司機點點頭,啟動轎車:“我明白。”
老關系了!
郭臺名則一聲不吭,面露思索,直到吱啦一聲,腦袋撞上椅子上,懵逼的抬起頭道:“怎么樣?”
“老板,有車截住我們!”司機慌忙的拉起手剎,解掉安全掉,推開門站在車前,喊道:“你們有什么事。”
郭臺名提著公文包,望向窗戶外。
“啪!啪!啪!”一位身穿黑色西裝,體型健壯,耷拉著劉海,表情兇悍的男人正趴在他車窗前,低頭俯身望著窗戶里,饒有興趣的用手敲擊著窗戶。
郭臺名咽了一下口水,伸手搖了幾圈窗戶,視線跟男人對上,戰戰兢兢道:“兄弟,這里是深城。”
“巧了。”
楚壞嘴角露出一抹壞笑,手臂掏進窗戶里,目中無人的打開車門鎖。
“這里是我的地盤!”
郭臺名面色一愣,出聲問道:“你混哪里的?”
楚壞掃掃衣領,表情玩味,捏出一張名片遞給郭臺名,順手還拍了拍郭臺名的臉蛋,放蕩不羈道:“不混深城,混漁村,不搭飛機,搭舢舨,漁村屋村仔阿壞!”
“遠鑫集團,楚壞?”郭臺名低頭看著名片,愣了一下,馬上就被楚壞揪起,獰聲威逼道:“漁村混不拜我的碼頭,不燒遠鑫這座廟的香,找死啊!”
“啪嗒。”他手里掏出一把彈黃刀,摁出刀鋒,抵住郭臺名的脖子:“麻煩跟我走一趟!”
他一用力就將郭臺名轉身推進輛面包車里,三個兄弟旋即登車坐好,摁住郭臺名。
一個兄弟用手將司機甩在車頭上,還不忘踹出一腳,出聲咒罵:“記得報警啊,趴車老!”
楚壞上車就把門拉上,順勢掏出條黑布,綁住郭臺名的眼睛,一邊綁,一邊道:“你的運氣真是不錯,第一次來漁村做生意就碰上我,放心,我們對待臺商都是這樣熱情好客的。”
郭臺名彎腰曲背,很是服從的坐在位置上,不敢反抗,恭敬的道:“楚先生,我早就聽說過遠鑫集團的大名,不過我們鴻海集團絕不做地產,娛樂,運輸的生意,不能碰的不碰。”
“出來賺錢,都要懂得規矩,對不對?”
楚壞笑道:“你別拿規矩來唬我,更別搬后臺來嚇我,我阿壞膽子小,一不留神就會搭錯方向盤,把車給開下山。”
郭臺名知道對方敢在上步路明目張膽的劫人上車實力肯定是夠硬,有道是強龍不斗地頭蛇。
對方不僅是地頭蛇,更是只坐地虎,本身就是混道上的,還不需要管游戲規則,逼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來。
傍晚。
一艘漁船上,甲板貨倉中間擺著一個鐵籠,幾名穿著T恤的年輕人在圍爐燒烤,一個年輕人撿起骨頭丟進鐵籠里:“吃了。”
一個中年人穿著骯臟的名牌襯衫,雙手,雙腳都綁著鐵鏈,趴在鐵籠子神情悲憤,當年輕人銳利的目光掃來,卻不得不上前嚼起骨頭。
“好吃嗎,大老板?”
“哈哈哈!”
年輕人張狂的笑成一團:“這就是我們漁村人的待客之道,以后開工廠啊,記得我們漁村人怎么對你。”
中年人急忙道:“我不開工廠,不開了!”
“別啊!”
一個更懂事的小頭目叫道:“你可是要不容易請來的財神爺,要是走了,大老板們還不是罵死我?”
“該開還是得開的。”
這時楚壞拿著一部大哥大,彎腰掀起簾子,走進來道:“沒有皮肉傷,看不出來的。”
“是。”
“單純玩玩,一點都不過分,好,晚上就把他送回去。”
“我知道。”
幾名年輕人紛紛站起身:“壞哥!”
“壞哥!”
有人遞上烤串。
楚壞卻揮揮手,拿著電話,吩咐道:“給他多拍幾張形象照,記得拍好一點,要打光!”
一名小弟獰笑道:“嘿嘿,大哥,交給我來吧。”
鐵籠里中年人雙手抓桿,用力吼著:“別拍照,別拍照,我給你錢,多少錢都好說…”
這是他最后的尊嚴。
“卡察!”
快門一響。
楚壞走近前,蹲下來,淳淳教導:“郭老板,說多少遍了,我們真的不是綁票,就是請你來體驗下風土人情,過一會就放你回去吃夜宵,那一張就當作游客照了。”
郭臺名跪著哀求:“求求你,求求你把照片還我,別拍照…”
“不行喔。”
楚壞嘴角浮現奸笑:“我叫楚壞,壞蛋的壞。”
“回到酒店記得好好想想,是不是得罪什么人,辦錯什么事,千萬別讓我再次使壞。”
漆黑的海面上,幾盞漁燈亮著光,大海就是一片太空,漁燈是海里的星辰。
第二天,一早,郭臺名主動打電話給王主任開口放棄龍華科技園的地,同時,還將繼續在深城投資建廠,公司下一步策略已經制定,怎么可能輕易的更改?
第一步輸了,或許,放棄競爭第一大3C代工廠,但是3C代工的市場份額大,做不了第一,可以做第二,第三。
市場終究是藍海,深城到底是碼頭,做國際生意都繞不開碼頭,產品直接上岸裝箱節省的成本數以億計。
張國賓收到郭臺名放棄競爭的決定很詫異,還以為郭臺名是以退為進,要跟他交朋友,想想還有點小興奮。
成就感很足啊!
而后又接到一個電話邀約,心底大概就有了猜測:“沉老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