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邡侯雍齒,高帝最為痛恨的一個人。
同為沛縣同鄉,豪族出身的雍齒是很看不起劉邦的,乃至一眾的沛縣老鄉他都看不上,唯獨跟王陵的關系非常的不錯。他曾多次羞辱劉邦,不愿意在他魔下辦事,還背刺過劉邦,最后也是以趙國將領的身份來回到劉邦身邊的。
劉邦一直都想要殺掉他,若不是因為張良的計策,只怕雍齒家里早就搜出甲胄來了。
不過,雍齒已經死了,善終的,如今的什邡候是他的兒子,雍鉅鹿。作為最先被封在巴蜀地區的侯,他們一家在巴蜀的地位很高,在歷史上,他們一度成為巴蜀最顯赫的豪 族,哪怕在漢末的時候,依舊能看到他們的身影。
而女子聽到劉長的話,迅速反應了過來,“你是劉…高帝的兒子?”
“哈哈哈,你也不蠢笨啊。”
劉長滿臉的不屑,“全天下都是我的食邑,得罪了你又如何?”
女子一時間也不知說什么,只是冷哼了一聲,轉身就走。
看到女子離開,樊伉松了一口氣,擦了擦額頭,看來自己這腿算是保住了。
“大王,此女非善類,不必理會!”“其實也挺好看的…”
“咳咳,大王,要飲酒嗎?”
樊伉很是生硬的轉開了話題,讓大王重新將思緒放在面前的美酒上,劉長吃著酒,緩緩說道:“各地的商賈大概都知道了情況…他們巴不得解除禁令,看他們如此激動,看來這禁令還是不能一次性都給解除了,要一步一步的來…最好讓劉敬來一出拼死反對。”
劉長撫摸著下巴,又說道:“不過,這商稅或許也能成為大漢以后重要的稅收來源…對商賈的打擊手段要稍微減輕一些了,適當的扶持一些商賈,增加國庫財政來源…只要糧食足夠,寡人就能召集三百萬民壯來為寡人修建安陵了!”
趙昧吸了一口冷氣。
在座的眾人里,就他穿的最為正式,明明是南越的蠻夷,可他卻不愿意因為炎熱的天氣而讓自己衣冠不整,對比周國那些袒露胸懷的群賢,他也算是知書達理的翩翩君子 大概是因為跟隨大王的時日最短,因此,他總是會因為大王的某些言論而感到害怕。他有些時候就覺得,還好大王是出生在一個較為貧窮的時代,心里有很多想法卻無法實現,若是將秦二世的位置讓給他來做,只怕秦國就滅亡的更快了,秦二世都不敢說召集三百萬民壯啊,撐死了百萬。
“這次在巴蜀巡察民情,還是比較舒…有收獲的,接下來啊,就見一見那位寡婦清的后人,讓他們帶個頭,順便去 看看那些被你們擊敗的蠻夷,就差不多可以回去了。”
“巴蜀的問題,一個是郡守,一個是商賈,最后一個就是道路…此處的道路頗為難行…當初秦國設立的馳道不能再用了…”
劉長也不只是單純的來玩,確實也是觀察了不少。
“寡人當初要修補馳道的時候,張釋之曾說,可以分段讓各地的豪族來承擔…巴蜀多商賈,多豪族,為什么不讓他們來修補呢?”
劉長得意的說著,“如今巴蜀的商賈對寡人頗為敬重,若是寡人要他們來修路,只怕他們也不會拒絕。”
呂祿有些驚訝的問道:“大王先前說要廢除禁令,難不成就是為了發動商賈去修路嗎?”
“啊嗯對對,就是這樣的。”劉長得意的點著頭。
呂祿感慨道:“大王老謀深算,我就說大王怎么會頒發 那樣糊涂的政令,原來是為了這件事啊!”
周勝之不悅的說道:“大王做事,向來都是有自己的想法,你這樣愚蠢的人,如何能看透呢?大王執政以來,大漢愈發強盛,大王每日批閱奏表數百,不曾犯錯一次錯誤,各 地調配有度,發展迅速”
劉長聽得是滿臉的笑意。
“勝之說的對啊,寡人做事,向來都是謀后而定的…就比如說,寡人現在準備去一趟什邡侯府上,你們可知道是為 什么呢?
樊伉臉色一白,幽幽的說道:“是因為大王貪戀他家的女子。”
劉長頓時惱怒,“你怎么能將寡人想的如此膚淺呢?”
“祿,你說寡人為什么要去?
呂祿沉默了半晌,周勝之卻說道:“大王是為了安撫巴蜀豪族,是為了讓他們多協助新上任的郡守,也是要敲打他們一下,讓他們不要犯錯,最好能負責起巴蜀之建設!”
“說的太對了!”
劉長激動的拍著周勝之的肩膀,周勝之疼的急忙躲開。“大王的恩德太重,消受不起!”
“哈哈哈,走!前往雍齒的府上!”
遠處的騎士們急忙前來,劉長穿好了甲胄,上了駿馬,便朝著城內的方向狂奔而去,巴蜀地區的百姓大多是生活在城池外的,換句話來說,便是鄉野極多,城池較小,在中原的城池,包裹著農田耕地,有的城池你縱馬外出都需要幾幾個時辰,而這里的城池規模要小很多,而城外處處都能看到炊 此處的猛獸倒也不少,劉長外出總是帶著強弓,隨時可以狩獵。
在這里甚至能聽到猛虎的咆哮,劉長就曾聽到了幾幾次,縱馬就飛過去了,想要生擒猛虎,奈何,劉長運氣不是很好,幾次都沒有能碰到,看著大王如此執衷于狩獵,趙昧都不由得感慨,往后大王要去哪里巡察,只怕那里的野獸都得嚇得提前遷徙了。
什邡侯的府邸,較為奢華,劉長也去過不少地方,在他看來,這座府邸的占地面積,跟呂祿家已經差不多了,從外頭就能看到里頭那高高的假山,甚至還能聽到野獸的咆哮聲,令人稱奇。
在劉長剛剛進城的時候,他們似乎就已經得到了消息,雍鉅鹿是個身材高大的俊朗中年人,劉長是發現了,這出身越好,這人也就長得越是好看,阿父身邊那些又高又帥的,大多都是出身不錯的謀臣,而底層廝殺上來的武將們,就遠 不如他們了。
不過,此刻雍鉅鹿完金沒有任何的咸儀,沒有任何的風度。
主要是因為這人是赤著上身,背著荊條來迎接的。儼然一副負荊請罪的樣子。
群賢們面面相覷,這位是鬧哪一出啊?怎么還負荊請罪 劉長笑呵呵的從馬背上跳了下來,幾步走到了這人的面前,
“你這是何必呢?難道寡人還能因為這點小矛盾,便謀害你不成?”
“大王!臣有罪!請大王嚴懲!”“起來,起來吧!”
劉長不悅的將他拉起來,“她對寡人不敬,那也算不上是你的過錯…你不必如此,寡人并非趙王那般,寡人心胸開闊,為人大度,從來不會懲罰無辜之人!”
雍鉅鹿有些遲疑的起身,“大王…他犯下了這樣的大罪…臣也脫離不了關系啊。”
“這算什么大罪呢?哈哈哈,實話告訴你,寡人還是挺喜歡她的!她人長得好看,性子也不錯,魯莽直率,寡人反而不喜歡遮遮掩掩的…就喜歡這般直率的!”
雍鉅鹿瞪大了雙眼,支支吾吾的,“大王…您…他…這 劃長一看就知道此人誤會了,急忙解釋道:“你放心吧,寡人并非是對她別有用心,只是夸了幾句而已,不貪圖她的身子。”
“啊?”
雍鉅鹿顯然是有些被嚇到了,他茫然的點了點頭。
劉長這才拉著他的手,笑著走進了府邸里,不知為什么,劉長感覺雍鉅鹿還是很緊張,被自己握著的手,居然還在發顫,劉長不由得安撫道:“你不必擔心,我阿父雖不喜你阿父,可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他們都死了,就讓他們自己去斗,這與我們無關啊!"必 “是我阿父當初做的不對…他不該對高帝不敬,也不該疏于管教,才讓他犯下這樣的大錯…”
“哎!寡人都說了,她根本就沒犯下什么大錯…寡人并不曾怪罪她,哈哈哈,寡人對美人向來心軟,寡人的舍人還戲言,說寡人應當納她為妾呢!
直到兩人坐下來,雍鉅鹿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大王就是再昏庸,也不該會想著去納張越為妾吧?雖然他知道老劉家一直都有這個傳統,可是頂多也就是為近侍,不至于直接納妾吧?何況,就張越那個糟老頭子,真的能算是美人嗎??大王怎么會貪圖他的身子呢?
雍鉅鹿一時間覺得腦子有點亂。
在得知大王要來的時候,雍鉅鹿非常的害怕,他知道大王是來找自己算賬的,且不說自己的阿父當初就跟高帝合不來,就是那張越謀反,就已經能讓他們玩完了,那張越正是雍齒麾下的將領。
高帝五年,張越在東垣加入雍齒部隊,隨同攻打燕王臧茶、平定代地,有戰功,受封為任侯,任職車騎將軍…張越認為雍齒對自己有提拔之恩,一直都對他非常的尊敬,雍齒指點了他不少,被他當作長輩來對待,兩家的關系也非常的親近。
結果,張越謀反了,還大罵劃長,被囚在廷尉大牢內。在得知這件事的時候,雍鉅鹿只覺得天旋地轉,他將張越送來的禮物都偷偷處理掉,卻無法處理在張越那里的書信 往來。
大王這次特意前來找自己,雍鉅鹿只能是負荊請罪,希望能不受張越的牽連。
而劉長也覺得有些奇怪,寡人不就是夸了一下你的妹妹嘛,你怎么還如此驚懼呢?
雍鉅鹿拿出了最好的東西來款待劉長,又吩咐了舞女前來為劉長獻舞,又叫來了樂師,很快,劃長就開始跟他勾肩搭背了,兩人一同吃著肉,喝著酒,巴蜀最好看的舞女開始了自己的表演,可惜,她們不會唐王破陣樂,讓劉長少了很多的樂趣,可這巴蜀的舞,也別有風味。
她們穿著很少,身上帶著各色的羽毛,隨著她們的舞蹈,羽毛不斷的晃蕩,她們的舞姿更加大膽,主要表現出了一個軟字,群賢們都已經看呆了,幾個膽大的舞女直接湊到了劉長的身邊,想要直接坐在他的懷里,劃長卻只是笑著揺了搖頭,沒有讓她們靠近。
劉長會看舞女的舞蹈,可因為某些原因,卻不從會與她們親近…甚至也不會允許同在宴席上的人與舞女親近,那會讓劉長很憤怒。
雍鉅鹿時不時看著一旁的劉長,看到他拒絕了舞女,不由得低頭沉思,隨即叫來了人,吩咐了幾句。
很快,府邸內就出現了一批年輕力壯的甲士們,開始取代原先的舞女,為劉長獻舞。
他們的舞蹈硬朗,一手持刀,一手持盾,大開大合,氣勢兇猛,周勝之瞇著雙眼,稍稍的朝著雍鉅鹿的身邊靠攏,右手放在劍柄上,不動聲色的吃著酒。
看著面前的甲士們激情的跳舞,劉長大喜,拍手叫好,這可比看舞女跳舞要帶勁多了!
大概是看的心癢,劉長干脆也拿起了刀盾,直接跳進甲士之中,開始學著他們的樣子跳了起來,那氣勢更加兇猛,刀盾撞擊,嚇得雍鉅鹿都連連后退,樊伉平靜的看著這一幕,對一旁的呂祿說道:“當年的鴻門宴,大王沒去真的是太可惜了。”
“若去的是大王,只怕當時就跟著項莊跳起來了吧…項莊大概都不知該怎么辦了…”
他們聊的盡興,劉長跳的也很盡興,甚至連雍鉅鹿都滿意的點著頭。
劉長坐下來之后,摟著雍鉅鹿的脖頸,認真的說道:“寡人這番來巴蜀,其實是有人彈劾,說這巴蜀的豪族啊,無惡不作,說你們這些豪族啊,耗費財力給自己修陵,祭拜父母時飲酒,僭越,毆打俘虜,不尊老人,不愛護幼者,勒 索財物,調戲民女…實在可恨!應當誅殺!!”
雍鉅鹿驚恐的說道:“大王,臣冤枉啊,吾等從不曾做過這般惡事啊!”
“嗯,最好是沒有做過…寡人準備往這里多派繡衣,6旦發現你們做過這樣的事情,他們會就地格殺!你明白嗎?!”
“臣明白!臣明白!”
“還有啊,這里的官吏,收取賄賠,也是可恨,寡人準備讓陳侯的兒子買,灌侯的兒子阿,來巴蜀擔任郡守,到時候,你們要聽從他們的吩咐,若是對他們不敬,寡人也不會理會,就是要當心他們的阿父…”
劉長撇了撇嘴,說道:“灌侯脾氣暴躁,北軍皆是他的舊部,陳侯好一點,到時候,你們要多聽灌阿的,至于陳買的嘛,你們自己決定好了,反正他阿父也沒有什么兵權 雍鉅鹿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請大王放心吧!若是有人敢對他們不敬,臣先殺之!”
“這才對嘛。”
劉長又跟他吃了會酒,隨即說道:“還有啊,寡人這次來巴蜀,發現道路非常的難走,寡人準備動用巴蜀金部的百姓,讓他們都出來修路,你覺得如何啊?”
雍鉅鹿一聽,便嚇壞了,他連忙哀求道:“大王!不可啊!巴蜀乃大漢糧庫,若是百姓都不從事農桑,去修路了,那不知要餓殺多少人!”
劉長也算看出來了,這個二代的徹侯沒有多少本事,不過嘛,人還行,不算太惡劣,他沉思了片刻,問道:“既然發動百姓會影響農桑,那由你們帶頭,帶領著各地的商賈來修補道路,你覺得如何啊?巴蜀的商賈,麾下多家臣,多財力,在非農忙之時,雇傭些人手,想必也不是難事。”
“大王英明!”
群賢們看著劉長辦成了一件又一件大事,此刻也是認真了起來,收起了方才的散漫,周勝之配合著說道:“大王,您怎么能將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給他來做呢?您說過上一段時日還要來巴蜀,只怕到了那時,路還是如此難走,會壞了大 王的雅興啊!
雍鉅鹿急忙說道:“我會全力以赴,大王下次再來的時候,絕對跟如今不同…”
就在幾個人商談著大事的時候,門外忽然傳來喧嘩聲,劉長剛抬起頭來,就看到一個女子闖進了屋內。
來人正是那位先前遇到的女子。
她皺起了好看的眉頭,不悅的說道:“我不認得你,因此對你有些不敬,你就要來欺負我兄長嘛?大丈夫何以如此?!”
“啊?
雍鉅鹿瞪大了雙眼,他急忙起身,“娥!不得對大王無禮/”
雍娥認真的說道:“兄長,我不曾對他無禮,只是他對我無禮,我走在路上,并未招惹他,他便開口挑釁….”
劉長驚訝的看著雍鉅鹿,“不是,你不知道這件事嘛?你不知道為什么要負荊請罪啊?”
雍鉅鹿茫然的看著妹妹,又看著劉長,“大王,我負荊請罪是因為張越的事情啊…您不是因為張越的事情來問罪的嘛?”
“你等等…寡人緩一下啊…”
氣氛忽然有些僵硬,劉長深吸了一口氣,然后問道:“你以為寡人是因為張越的事情來的?對吧?”
“嗯。”
“那張越跟你們有什么關系?”“他是我阿父的舊將…”
“那你為什么說你阿父管教不嚴….”
“他將我阿父當作師父…”
“哦…寡人明白了。”
劉長點了點頭,難怪剛才這廝是那么一副表情啊,雍鉅鹿再次開始心驚膽戰,不敢說話,遠處的雍娥倒是不怕,她很平靜的說道:“我家并不曾參與謀反,若說提拔之情,我阿父不過是帶著他作戰,他的爵位可是高帝親自授予 的!”
劉長此刻還在懷疑人生,而周勝之低著頭,讓人看不到自己的臉,肩膀不斷的抖動著。
呂祿咬著牙,臉色極其復雜。
劉長瞥了他們一眼,“想笑就笑吧…”“哈哈哈哈…”
雍府內傳出了眾人的笑聲,許久方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