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何以要誅舞陽侯?!”
陳平并沒有開口,只是緊鎖著眉頭。
而夏侯嬰就忍不住了,他跟陳平不同,他是跟劉邦,盧綰,樊噲一起玩到大的。樊噲跟劉邦的關系,今次與盧綰,劉邦將他當作自己的弟弟,就算不說過去的交情,樊噲也是呂后的妹夫,跟劉邦是親戚,這是怎么回事啊?
“樊噲謀反!”
“這怎么可能呢?”
“盧綰都反了,還有什么不可能?!”
夏侯嬰徹底傻了,盧綰反了??這更讓人無法接受,他驚訝的打量著面前的皇帝,想要分清陛下說的是不是玩笑話。
然而,劉邦并沒有開玩笑的意思,他冷冷的看著兩人,問道:“你們有什么辦法?”
他的眼睛繞開了一臉懵逼的夏侯嬰,直接落在了陳平的身上。
“陛下,樊噲勇武,深得將士之擁戴,不可冒然行事,可派一將,假意傳陛下詔令,在他沒有防備的時候,突然襲殺。”
夏侯嬰驚懼的看著一旁的陳平,你是怎么敢說的??
劉邦聽聞,嚴肅的點了點頭,“既如此,那就有勞戶牖侯與汝陰侯親自前往,勿要將此獠斬首,將其首級帶回。”
陳平一愣,隨即領命。
走出了皇宮,夏侯嬰一臉的茫然,他到現在都沒有反應過來,這短短的不到半個時辰的時日里,他一下子經歷了太多,這些事比以往在戰場上作戰還要可怕,他搖了搖頭,讓自己清醒一些,方才看向了一旁的陳平。
“你怎么能出那樣的計策呢?你可知...若是那位得知...”
陳平倒是很冷靜,“為陛下設謀,那位可能會殺了我,可若是不為陛下設謀,我們就走不出皇宮了....”
“何以至此?何以至此?”
夏侯嬰已經慌了神,這位在戰場上橫沖直撞,無所畏懼的將軍,第一次流露出了驚嚇這樣的神情。
“將軍不必慌張...不殺樊噲,我們要死,殺了樊噲,我們還是要死,如今,將軍與我,同坐一舟,隨時都可能被淹死,不過,有一人可以救下我們.....”
在原本的歷史線上,感覺到外戚勢力過于強大的劉邦,下達的最后一個詔令就是殺死樊噲。陳平大概也看出了天子時日無多,便故意拖延時間,抓住樊噲后也沒有殺了他,將他抓回長安,果然,等他回長安的時候,劉邦已經死了。結合后世來看,劉邦的目光,的確長遠,他很可能就是看到了未來呂后執政,劉姓諸侯王一個個慘死,天下險些姓呂的那一幕。
可如今,因為某個賢王所引起的巨大改變,劉邦并沒有被射傷,他的時間還有的是,而他又鐵了心,要將老劉家的天下傳下去,不讓天下改姓呂,這就讓陳平無法再通過拖延的辦法來保全自己的性命了。
“哈哈哈,如意,來,轉圈!”
“哎!好,如意,起來!”
劉長手里牽著一條大狗,正對著這狗發號施令,那狗也的確是如灌阿說的一樣,通人性,很是聽話。他們最近每天都是帶著這條大狗四處游玩,劉長還給它取了個名,就叫如意。
他們一路來到了夏侯府,周勝之跟在一旁,正激動的說著今天的收獲:“建成侯的府邸,我們應該多去啊,他們府里好東西實在是太多了,還有他們家那兩個小子,哈哈哈,我們就是嚇唬了一下,就主動給我們送禮!”
“哼,別說是他們倆,就是建成侯自己,見到寡人那也得恭恭敬敬的送禮拜見!寡人是何人?就是蕭相和陳侯都不敢對寡人無禮!當初寡人在上郡訪察民情,遇到六位大儒...剛見面,這六人就將我圍住了。”
“他們自稱是上郡六賢,說久聞寡人的大名,想要跟寡人來切磋學問。”
“寡人當時就訓斥了他們,說他們乃是弟佗其冠,祌禫其辭,禹行而舜趨,是子張氏之賤儒也!”
“他們大怒,想要繼續用經典質問寡人,寡人再次訓斥他們,這是荀子之言也!”
“他們再也不敢說話了,雙股顫顫,當即就要跪拜,以我為師,寡人給拒了!”
劉長大聲的說著,幾個伙伴聽的一愣一愣的。
“大王學識之淵博,古之仲尼且不如也!”
周勝之贊嘆道。
夏侯灶繼續說道:“仲尼那差遠了,我覺得連孔子都不如大王!”
周勝之一愣,困惑的看著夏侯灶,眼神里滿是疑問。
“咳咳。”
聽到有人咳嗽,眾人轉過頭去,正好看到欒布滿臉漲紅,直勾勾的盯著劉長看。
劉長大笑,指著欒布說道:“那天,欒布也在現場,他可以證明這件事,欒布,對不對啊?”
“...對....”
“不過,還請各位君子嘴下留情,不要羞辱孔子,還有,那位夏侯將軍家的君子,回去后多讀讀書,會有用的。”
他們一路走進了夏侯府,便在院落里坐了下來,大家紛紛掏出今天的收獲,眾人就大口吃了起來。
“大王,跟我來。”
夏侯灶忽然開口說道。
劉長驚訝的站起身來,跟在夏侯灶的身后,大搖大擺的走進了內屋。
走進內屋,就看到一人正跪坐著,直勾勾的看著他,這人并不是夏侯嬰,而是陳平。
夏侯灶低聲說道:“陳侯想要跟大王說幾句話...”
“嗯,你先出去吧。”
劉長收起了剛才的狂傲,一臉乖巧的坐在陳平的面前,咧嘴傻笑著。劉長從前只對武將們比較客氣,在蕭何,陳平這些人面前都不是很客氣,直到他遇到了蓋公,再往后,他對這些文臣武將們都很客氣了。
尤其是陳平,這個人總是給劉長一種很危險的感覺,劉長平日里很少去他府里借東西,就是怕被他記恨。
“仲父怎么忽然找寡..我了?有何吩咐?”
“不敢吩咐公子...只是有一個請求。”
“哦?有求于我呀?”,劉長頓時抬起了頭,“陳侯有什么事啊?”
陳平一愣,隨即說道:“燕王盧綰謀反。”
劉長傻笑著,“燕王是誰啊?怎么謀反了?”
“陛下派遣樊噲去殺死他。”
“我還是個幼童,實在不知陳侯之意啊。”
陳平壓根沒理會裝傻的劉長,繼續說道:“今日,陛下忽然又找到了我和夏侯嬰將軍,要讓我們前往誅殺樊噲。”
“哦?還有這樣的事情啊?”
陳平無奈的看向了隔壁,夏侯嬰無奈的走出來,看著劉長,“他說的都是實話。”
“什么!!”
“阿父瘋了?!”
聽到夏侯嬰的話,劉長猛地跳了起來。
陳平瞇著雙眼,努力的讓自己平靜下來,隨后說道:“公子,這件事,非常的重要,關系到樊噲,盧綰,乃至是我和夏侯嬰將軍的性命,請公子一定要慎重,不可對外透漏,否則,吾等將死矣。”
劉長認真了起來,坐下來,皺著眉頭,陳平說的話,他一個字都不信,自從蓋公給自己解釋了當初陳平為什么讓自己去封國的原因后,他就再也不相信陳平了。可夏侯嬰將軍,是不會說謊的,他不是陳平那樣的人。
“你想要我怎么做?”
“公子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將我的這番話告訴皇后就可以。另外,就是請公子能保密,千萬不要泄露這件事,勞煩公子!”
陳平很是莊重的朝著劉長行禮。
劉長眉頭緊縮,卻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劉長離開之后,夏侯嬰抱怨道:“若您的計謀就是去通知皇后,隨便找個人去就可以了,何必要將長也帶進漩渦里呢?”
“呵....雌雄猛虎對峙,除了他們的幼崽,誰敢靠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