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貍精晏青丘神出鬼沒,而林毅每次偷窺她,她都在登高望遠。
不是在看朝霞,就是在看晚霞。
看樣子其實也很閑的,似乎沒干什么正事。
林毅尋思著既然她沒事做,正好自己現在有點分身乏術,不如找晏青丘幫個忙。
憑借降妖譜的觀察,
林毅很快就鎖定了晏青丘的位置,一溜小跑過去,晏青丘還在原地沒走。
不過她似乎施展了某種特別的法術,這么一個仙氣飄飄的女子坐在高樓之上,來來往往的人流卻沒有一個注意到她的。
林毅高高跳起,輕輕落在了晏青丘的身后,晏青丘頭也沒回,道:“遇到搞不定的麻煩,來找我了?”
林毅聞言,
頓時感覺有幾分怪異,這話說得沒毛病,但林毅總覺得自己像是被釣的魚,還是自愿上鉤的。
“晏姑娘真是料事如神。”
“有事相求就叫得這么客氣,害怕的時候又對我那般提防,你這男人,真是好生過分。”
晏青丘輕笑著打趣道,林毅也不覺得尷尬,隨意地往他身邊一坐,道:“交朋友本來就是這樣子的,誰能對還不熟悉但有能力傷害自己的人放下防備?戒心本來就是一步一步放下來的。”
“這么說,你對我放下戒心了?”
晏青丘轉頭,用她那雙狐媚子眼看著林毅。
林毅坦誠地道:“你幾次都有機會殺我卻沒有,還幫了我幾次忙,我豈是那么不知好歹的人?”
“那你為何離我那么遠,
坐過來些。”
林毅:“…”
他和晏青丘之間的距離也不算遠,大概一米多一點,
這也算是男女之間的正常社交距離吧!
不過,
晏青丘都這么說了,林毅也就聽他的,挪了挪屁股。
“這就是你求人辦事的態度?”
晏青丘沒好氣的抓住林毅的胳膊,林毅半推半就的,也就被晏青丘拉到了她的身邊,貼著她坐下了。
大概是這狐貍精酷愛洗澡,所以她身上有種淡淡的芳香,隔得近了,飄進鼻子里,讓人有種如癡如醉的感覺。
“你想要我幫你,總得付出點什么。”
“你想要什么?”
“陪我看夕陽。”
晏青丘拉著林毅坐好之后,忽然歪著身子,靠在了林毅的肩膀上,兩只手則是抱著他的胳膊,看上去全不設防。
林毅真要起了歹心,一肘子下去,就能有七千年道行入賬。
她這般做派,
真是讓人迷惑不解,
再加上她提出的要求,
林毅更加迷惑了。
他是做好了被晏青丘宰一頓的心理準備過來的,
談判自然是權衡利弊,成不成要看情況。
誰知到了這里,局勢完全被晏青丘控制。
就像現在,林毅也說不出拒絕的話。
“只是看夕陽嗎?”
“如果你覺得不夠的話,還可以一起看日出。”
林毅:“…”
這話說得,像是他被狐貍精迷惑住了,還要跟她多溫存一會似的。
“那就看日出吧!”
這會兒距離日落還有些時候,晏青丘也這么靠在林毅身上,沒有挪開的意思,也不和他說話。
林毅也只好抬頭望天,過不了多久,實在是無聊了,才道:“你為什么這么喜歡望天啊?”
“你為什么不說我在參悟天道呢?”
“那你是嗎?”
“不是。”
晏青丘或許是累了,她閉上眼睛,略顯慵懶地道:“我是在等待夕陽或是日出的到來。”
“你喜歡夕陽和日出?”
“我喜歡的是這種等待。”
林毅看向晏青丘,才發現晏青丘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時候又睜開了,正直直地看著他。
“為什么?”
林毅覺得這是只有故事的狐貍。
晏青丘微微一笑,道:“因為你等日出,等日落,他們最后一定都會到來,你只要看著太陽在那里,就一直是看著希望。
而很多等待卻不是,你永遠不知道自己等來的是什么,過程中也看不到絲毫希望,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懷揣著期待,也懷揣著恐懼。”
聽著晏青丘的描述,林毅心里不禁生出沉悶的感覺,她描述很簡單,卻讓林毅覺得壓抑。
“為什么不放棄算了?”
“堅持還有贏的希望,放棄就徹底輸了。如果是你,你會放棄嗎?”
林毅:“…”
他大概也不會。
語塞了片刻,林毅問道:“那你在等什么?”
“混吃,等死。”
晏青丘顯然是不想正面回答,她坐直了,伸了個攔腰,看上去少了幾分妖嬈,多了幾分可愛。
“我先睡會,日落了記得叫我。”
說著,她扒拉著林毅的大腿,自己躺下來枕了上去。
林毅:“…”
給狐貍精提供膝枕服務,這還真是頭一次。
不過,現在是他有求于人,狐貍精想怎么樣就怎么樣吧!
只是,這狐貍精真有種讓人情不自禁要陷入進去的感覺。
林毅便不由自主地想要知道晏青丘到底在等什么,她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很多的愛情,就是從好奇心開始的。
林毅忽然警醒過來。
這只狐貍精和一般的狐貍精不一樣,用妖媚的身體去吸引人那是最下乘的魅惑,真正高端的,靠的是自己的神秘感。
現在,晏青丘身上就縈繞著十分濃郁的神秘感,讓人忍不住沉醉其中,想要一探究竟。
“這狐貍精的魅惑術太高級,我得小心些。”
林毅不敢再生出好奇心,只好仰頭望天,哪怕美人在懷,香氣不斷往他鼻子里鉆,他也沒有動搖。
不過,看天看得久了,林毅的心情忽然好了很多。
從來到這個世界開始,他好像就沒有過這樣的時刻——什么都不做,只是單純地看著天空發呆,就這么坐一下午。
一直以來,他的生存危機都很嚴重,哪怕實力像是坐火箭一樣躥上天,卻依然能碰到有能力弄死他的敵人。
他又不是龜縮忍讓的性子,哪怕忍讓一時,心里想的也是什么時候找機會翻盤。
這樣的性子,也讓他一直以來都有火力不足恐懼癥。
大概,只有讓他的天目可以監控全世界,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時候,他才能真的安下心來。
卻沒想到,只是和晏青丘一起等待日落,他的心弦竟然放松了這么多。
原本一直無跡可尋的一品瓶頸,似乎也有松動的感覺。
他現在才恍然大悟,他斬妖除魔得來的道行,強化的是他的身體,而練氣煉神的最后境界,卻都是練心。
他突破二品三品都是靠神魂和氣血的質量硬突破的,但最后的一品,就成了無法跨越的鴻溝了。
并不是說他的道心不夠強大,林毅從未產生過心魔,可見他內心世界之強,但不能突破的原因,卻是他一直以來都太上進,一顆心都是緊繃的,從來沒放松下來。
林毅有種預感,等他練氣煉神都突破一品之后,他的實力可能會再次迎來質的蛻變。
“這么算起來,我又欠了這狐貍精人情了。”
林毅雖然還沒突破,但感覺上應該是快了。
這事他也可以不算晏青丘的功勞,但人情這種事,本來就是論心的。
他心里覺得多虧了晏青丘,以后自然就要報答。
“哼哼,既然我欠你這么多,反正也還不了了,不如弄死你算了!”
林毅邪惡地笑著,又拿出箭頭,作勢要扎入晏青丘的眉心。
晏青丘沒有任何反應,只有林毅動手帶起的微風吹動了她的幾縷劉海。
林毅:“…”
總覺得他又輸了一次。
林毅可不信晏青丘會察覺不到他的動作,但她半點反應都沒有,分明是把林毅的心思都看穿了。
估計她現在還在偷偷笑他幼稚呢!
林毅便假裝無事發生,默默把手收了回去。
睡夢中的晏青丘嘴角微微上揚,即便是隔著白紗,也隱約能看到她的歡喜。
林毅只看了一眼,就望天去了。
但這會兒的天空,仿佛都有一張俏皮的臉。
完了,心魔都要給這狐貍精整出來了。
好在時間過得也算快,日頭漸漸西斜,冬天的黑夜來得更早一些,林毅也可以趕緊將晏青丘喚醒了。
不過,不等他呼喚,晏青丘自己就睜開了眼。
“美好的時光真是短暫,就像這黃昏雖美,卻維持不了多久。”
晏青丘站起身來,看著遠方說道。
她驟然從林毅身上離開,還真讓林毅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再看她似乎有些傷感,不禁開口安慰道:“要不我明天再陪你看日出?”
“怎么,你已經迷上我了”
晏青丘邪魅一笑,道:“明天有雨,咱們是看不到太陽了,不過,你要是想給我當枕頭,我也沒意見。”
林毅:“…”
他這妥妥的是被狐貍精調戲了,這讓一個老司機怎么能忍?
但剛想反擊回去,又怕中了狐貍精的圈套,兩人相互開車,豈不就等于撩騷?
罷了,這次讓你再贏一回。
“快要天黑了。”
林毅僵硬地轉移了話題,晏青丘笑笑,忽而認真道:“你想做什么事情就盡管去做吧,今夜的長安城,一定會平安的。”
不需要林毅多說,晏青丘似乎什么都知道。
這只狐貍精果然神秘,林毅都有點摸不準她來到長安城的目的了。
她該不會真是來逮蕭瑟的吧?
一時間,林毅有些頭疼。
這不是何冬跟姜玲瓏吵架的那種頭疼,因為林毅清楚兩人再怎么鬧也不會出什么大事。
但晏青丘,林毅真猜不透,萬一她真要傷害蕭瑟…
希望她不是。
林毅握著手里的箭頭,終于還是拿出了連理枝給蕭瑟發消息。
“你現在怎么樣了?長安并非久留之地,我們換個地方見面吧!”
林毅也不知道這樣能不能逃避,總之,不要發生沖突是最好的。
某處枯井之中,蕭瑟感受到手里的溫熱,緩緩睜開了雙眼。
此時的她一身已經濕透,這些都是她的汗水,還有一身的雜質。
靈箓重鑄終于完成了,不僅如此,經過這幾天的錘煉,她最后的兩道靈箓也徹底成型。
現在,她已經是一個九箓天師了,而且,每一道箓都是天品符文。
世間僅有九道天品符文,她全部都獲得了,可見這是一樁怎樣的機遇。
雖然她差點死在了這個神秘守護者的手里,但此時情況已經明了,這個人是友非敵。
“多謝前輩。”
蕭瑟現在靈魂已經不疼了,但心理陰影依然存在,以至于她現在也沒多少力氣。
她嘗試著動了動手,才發現不知道什么時候,她身上的禁咒已經解了。
“你已經擁有了九箓,至于這些靈箓你要怎么使用,就看你自己的悟性了,剩下的路,需要你自己走。”
“多謝前輩。”
蕭瑟再一次道謝,這個神秘人給她的幫助,可以說是恩同再造了。
“不必謝我,這只是我和你娘的一樁交易。”
“我娘?”
蕭瑟聽到這里,頓時沒法淡定了,本以為自己只是偶然撞到了這個神秘人手里,然后與她有緣,才會得到幫助,現在看來,這分明是她娘已經安排好的。
想到這些,蕭瑟更覺得她娘深不可測了。
她似乎知道很多關于她娘的事情,但又像是只看到了冰山一角。
“你娘當初助我脫困,我今日助你歷劫,從此你我之間兩清了。”
那神秘人說著,終于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那分明只是個少女,看上去才十五六歲的模樣。
但能夠和她娘做交易,一定是某個老妖怪了。
而且,她頭上還貼著九道符咒,也不知道這是干什么用的。
“前輩,你能和我說說我娘的事情么?”
蕭瑟發現自己雖然沒有親眼見到她娘,但她走到哪里,都能遇到她娘的傳說。
這也讓她對自己的生母產生了更大的好奇心,甚至有些懷疑,這些龍鱗,莫非都是她娘給她安排好了的?
“不能。”
少女的回答簡單干脆,沒有給蕭瑟任何說情的余地。
“差不多是時候了,你該去走你自己的路了,不要把太多的精力浪費在探尋前人的軌跡上。”
她說的話,似乎也有些道理,但蕭瑟還想再和她多交談幾句,卻見她抬腿走入黑暗之中,轉眼消失不見了。
伴隨著她的離開,蕭瑟感覺到這里的空間都變得明亮了幾分,而她身上的龍鱗也開始隱隱發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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