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
蕭瑟很配合地問道。
大家既然都見面了，那就放開點聊，多一點真誠，少一點套路。
有什么說什么便是。
“蘇仙兒，涂山狐族之主。”
“涂山狐族？”
蕭瑟有些疑惑，她并沒有聽說過這樣一個勢力，蘇仙兒輕笑一聲，道：“看來，是狐族久未現世，天下人已經沒有聽說過狐族的威名了。”
“前輩見諒，是晚輩孤陋寡聞。”
“你不必拘謹，我并不會殺你，我和你娘的賭局，還要在你的手里才能分出勝負來。”
這么一說她反倒更加緊張了好嗎！
會告訴你一切，狐族的秘辛，你娘為什么明明不是妖，卻成了妖皇，還有你我之間命運交錯之處，我都會告訴你。”
蘇仙兒的態度非常好，但好到這般程度，反倒讓蕭瑟有些害怕。
事情是不是太順利了？
盡管心里慌張，她還是恭敬地道：“多謝前輩。”
“我們先從狐族秘辛說起吧！”
蘇仙兒沒有去管這些繁文縟節，很干脆地說起了自己要說的事情。
“天下狐族共有兩大氏族，一為青丘狐族晏氏，二為涂山狐族蘇氏，傳說在上古時代，兩大氏族同氣連枝，不分彼此，族長為晏氏。
后來，晏氏嫁蚩尤，與軒轅黃帝為敵，戰敗后，狐族也遭到了清算，損失慘重，幾乎喪失第一妖族的地位，狐族族長便改為蘇氏擔任。
兩大氏族依然親如一家，共同維護狐族地位。
但好景不長，蘇氏嫁紂王，與周武王為敵，戰敗后狐族再次遭到清算，此次損失更為慘重，狐族十不存一。
兩大氏族心生間隙，就此決裂。”
所以說，狐族這兩大氏族也都挺倒霉的，一邊嫁錯一次，每次都站錯邊，差點把族給滅了。
她一時也不知道說點什么，還是保持沉默比較禮貌。
蘇仙兒便接著講述道：“此后狐族傳承數次接近斷絕，雖艱難延續，但許多重要傳承，都在動亂中丟失了。
為了恢復狐族昔日的榮光，青丘和涂山的后人，都想要重新統一狐族，但兩脈狐族都不遠屈居人下，便發生了數次沖突。
兩脈狐族漸漸成為了仇敵，更別說同心協力，再創輝煌了。狐族在妖族中的地位也一降再降，甚至被世人認為是只會以美色惑人的妖物。”
為了讓狐族發展強大，才想要融合，但為了爭一個領導地位，在外部還沒有平定的時候，就開始了內斗，搞得兩敗俱傷。
蕭瑟不太好評價狐族內部的事情，免得說錯了話惹得蘇仙兒不高興，只是心中難免會覺得這兩大氏族不太聰明。
“你會不會覺得蘇氏與晏氏都是傻子？”
蕭瑟正在心里吐槽，就聽到蘇仙兒這么問，頓時心里一驚，趕忙道：“怎么會，兩族一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或者有什么其他原因，總之，我一個外人，哪敢妄作評價。”
蕭瑟的求生欲可以說是非常強了，蘇仙兒輕笑一聲，道：“雖然你說得言不由衷，但你確實猜對了。”
“我們兩族和你這一脈一樣，因為背負著罪業，所以世世代代受到詛咒。我和你娘認識之后，更是同病相憐。
不過，你娘和我們不一樣，她不信命，試圖打破詛咒，所以我們之間定下了賭約，若是她贏了，我狐族便傾全族助她打破命運。
若是她輸了，她便要許愿，以自身性命為代價，為我族許愿打破詛咒。”
聽蘇仙兒終于說到了重點，還是這么重大的事情，蕭瑟不禁追問道：“是什么賭約？”
從先前蘇仙兒所言，賭約應該是沒有完成，蘇仙兒才會讓她來延續上一輩的賭約。
“很簡單，我們賭的是人與妖能不能和平共處，你娘說能，我們說不能。”
“呃…”
蕭瑟不禁給她娘捏了一把汗。
人妖和平共處？
她娘好像也不太聰明的樣子，這種賭約也能賭？
這不是必輸的局面嗎？
看蕭瑟一臉緊張，蘇仙兒又笑了。
“你是不是覺得你娘會輸？”
蘇仙兒仰頭望月，悵然道：“你不如你娘遠矣。”
雖然說這可能是事實，但誰又愿意被別人看輕，何況蕭瑟還是外表謙遜，內里高傲的性子，被蘇仙兒這般點評，頓時憋出了一肚子火。
“別不服，如果你娘沒死，現在已經算是她贏了。人與妖的確能和平相處，只要兩族都有相近的力量，便能實現和平。
她雖然沒有帶來和平，但她用自己的性命，為妖族照亮了前進的方向，也看到了人妖和平相處的前景。”
聽蘇仙兒這么說，蕭瑟這才猛然驚醒。
自從九大妖王出現之后，人與妖之間雖然還有沖突，但很少發生大規模的沖突了。
九大妖王各自據守一方，只有小妖才在外面混。
蕭瑟是因為林毅經常在外面斬妖除魔，而且靖夜司有許多妖怪害人的案例，才會覺得人妖之間不可能和平。
但實際上，蘇仙兒說的沒錯。
甚至也可以說，現在的人族和妖族，已經算是實現和平了。
當然，既然是賭約，對方當然也不會這么輕易就算她贏了，然后舉族而出，幫助她破除詛咒。
和平，得是真正意義上的和平才能算。
而她娘雖然不算贏，卻也不算輸，就算她是輸了，也沒能力再去完成賭約。
死都死了，拿什么給狐族破除詛咒。
“前輩現在是想要繼續賭約么？”
蕭瑟冷靜下來，既然她娘都給她把路走寬了，沿著她娘的路走下去，也未嘗不可。
而且，看蘇仙兒的架勢，今天這個賭約的延續，她是拒絕不了的。
誰叫她好奇上了山，這也是自己的選擇。
蘇仙兒拿出一塊令牌，甩給了蕭瑟，淡然道：“賭約不是我想不想，而是你來找我的時候，就自動生效了。
不過你可不要把事情想得太簡單，我不會干擾你完成賭約，不代表別人不會。
干脆告訴你，晏青丘就在計劃著破壞人妖兩族的和平，試圖掀起大戰。”
“晏青丘？”
“沒錯，就是晏氏的族長，她可比我狠得多。當初是我們三個一起定下的賭約，她可不會像我一樣坐視你成功。”
蘇仙兒也算是給蕭瑟提醒一番，她和晏青丘其實也算是有默契。
兩大氏族雖然決裂了，但在族長的克制下，雙方都在盡可能避免接觸與沖突，而族長之間倒是有互相往來。
蘇仙兒和晏青丘其實就是在一件事上分別下注，這也是由于先輩的歷史留下的教訓，讓她們意識到，狐族在站隊這一塊，永遠是站錯的。
每次這種氣運之爭，都站在了戰敗方，這誰頂得住，狐族現在還存在晏氏和蘇氏，已經算是兩族福澤深厚了。
所以蘇仙兒和晏青丘這次算是分別站隊。
不知道選a還是選b，那我們都選，反正不管誰輸誰贏，總有一個贏家在。
誰押注贏了，誰就當族長，這很合理。
有了蘇仙兒提醒，蕭瑟這才知道賭約也不是那么好贏的，即便她娘指了路，但這條路也并不好走。
“這塊令牌是什么？”
“萬妖盟盟主令，從現在起你便可持此令號令天下妖族，萬妖盟也任你調遣，你就是新任的萬妖盟盟主了。”
“啥？”
蕭瑟大驚失色，只覺得受傷的令牌似乎開始燙手了。
萬妖盟可是四大魔門之一，紙面實力最弱，底蘊最淺，但那也是魔門吶！
她可是正道人士，林毅也是正道，要是知道她成了萬妖盟盟主，這讓她以后怎么跟林毅相處？
蕭瑟非常了解林毅，他肯定不會跟害人的妖魔鬼怪混在一起。
妖族并非個個都害人，但萬妖盟的妖一定沒少造孽。
“我可以不當盟主嗎？”
蕭瑟弱弱地說道，這時候哪怕蘇仙兒說她不如她娘，她也不想要這個燙手山芋了。
“可以，如果你不當，就說明你認輸了，現在便獻上性命，為我們祈愿吧！”
蘇仙兒說得很認真，她真不是在開玩笑。
蕭瑟若是接下這個令牌，她好有機會贏下賭約，若是蕭瑟不接，那就只能現在死了。
沒有別的選擇。
蕭瑟頭皮發麻，知道自己上了賊船別想跑，偏偏這賊船還是她自己要上的，只能無奈答應。
想到這里，蕭瑟的眼里閃過一絲決然，將令牌握緊，道：“既然這令牌是能號令天下群妖，那也包括你么？”
“當然，你可以號令群妖，他們聽不聽你的，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那這玩意和廢鐵又有什么區別！
就像是曾經的皇帝蕭潛一樣。
雖然是皇帝，但邊軍一個都調派不動，最后只能眼睜睜看著大權旁落。
她拿這個令牌也差不多，有名義，無實權。
蕭瑟握緊了拳頭，倒是也沒放棄。
既然只有一個選擇，那就只能走到底了。
“賭約我接了，不過我想知道，狐族到底有沒有能力幫助我打破詛咒。”
“我不確定。”
蘇仙兒倒是很坦誠，并沒有欺瞞蕭瑟。
“要怎么打破命運的詛咒，只有你自己知道，但是當你需要的時候，每一個狐族都可以聽你調遣，哪怕是送死，他們也不會拒絕。”
這就是舉全族之力的意思。
別說是族人，哪怕是她，也是該死就死，不會有任何猶豫。
當然，前提是蕭瑟能贏。
“好，這個賭約，我續上了。”
蕭瑟將令牌收入懷中，蘇仙兒這才欣慰地道：“你和你娘也沒差多少。”
“呵呵。”
現在說她好話她就會忘記之前的點評么？
沒差多少也是差吧！
蘇仙兒也不在意蕭瑟的這一句呵呵，接著道：“你有什么想問的，都可以問我，我必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豫章城中的那些狐妖是怎么回事？”
“這是一次嘗試。我狐族守護豫章城的安寧，確保不會有任何異類侵擾人類，而作為交換，狐奴可以在豫章城內采氣。
這事龍虎山都知道，也算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在觀察成效，誰知遇上你這么個愣頭青，不分青紅皂白，便將那些狐奴都殺了。”
說起這個，蘇仙兒還有些生氣。
雖然那些狐奴不算是涂山族人，但好歹也是她的屬下，如果不是一眼看出蕭瑟是故人之后，她絕對不會輕易饒了她。
蕭瑟也一陣汗顏，難怪城里妖氣沖天，竟然沒有人處理過，原來是早已經達成了共識。
就連龍虎山都默許了，沒想到…
蕭瑟可以肯定，真正動手的人一定是林毅，如果沒有碰到林毅，她當然也不能確定，可既然見了林毅，那昨晚的事情肯定是林毅做的。
別人不知道，她卻是知道的，林毅是符道和練氣一起踏入的三品。
那種厲害的符文，正好也是林毅能夠使用的。
由于她在現場，所以給林毅背了個鍋，只殺了兩個，卻被蘇仙兒認為都是她殺的。
也是，林毅動手是用的符箓，她也是主修符箓，在現場，超過三品，不逮她逮誰，偏偏火還是她放的。
當然，給林毅背鍋，背了也就背了，反正蘇仙兒并沒有深入追究。
但蘇仙兒說林毅是愣頭青，這就讓蕭瑟不能接受了。
他怎么就是愣頭青了呢？
“我覺得你這個評價并不正確，這世間的污濁，不能因為別人都無視了，所有人都必須無視。
或許在你看來，你做的事情并不算錯，可是，那些被榨取了精氣的人呢？他們就不無辜嗎？
還是說他們就該貢獻自己的精氣，來換取全城的安寧？”
“他們也是自愿去紅翠樓的，并沒有人逼迫。”
“大多數凡人也不知道那里是個什么地方吧？說到底，他們也是犧牲者。
誠然，你在表面上維持了豫章郡人與妖的和平共處，連龍虎山也沒有來干涉你們。
但這種以犧牲一部分無辜者作為代價換來的和平能是真正的和平嗎？權威的認可，就一定是對的嗎？
我娘開拓的路是對的，雖然她沒有得到一個好的結果，而你雖然創造了一個好的局面，但你走的路是錯的，這種局面必不可能長久。
紅翠樓的大火就是證明，哪怕沒有我，也會有另外的仁人志士看不下去！”
“看來，那天的狐奴不全是你殺的，而你，居然將屠戮我族的人稱之為仁人志士，這些年在人族的生活，是不是讓你忘了，你并不是人？”
蘇仙兒的臉色變得冷冽了許多，一點都沒有之前的溫和。
“我本以為你會繼承你娘的遺志，現在看來，你的心是向著人族的，讓你來統領萬妖盟，只會給妖族帶來災難，既然如此，我是留不得你了！”
話音落下，蘇仙兒殺機迸發，驚得蕭瑟通體皆寒。
這妖說翻臉就翻臉，之前說過的話，說不算數就不算數。
果然不是好相與的！
她到底還是不夠謹慎，何必逞一時口舌之快，得罪這個狐貍精。
現在怕是完蛋了。
蘇仙兒隨手一握，一團幽藍色的狐火便出現在手中，迅速朝蕭瑟飛去。
“死吧！”
蕭瑟心知自己不是蘇仙兒的對手，但也沒有坐以待斃的道理，可是，她被蘇仙兒的煞氣壓制，根本動彈不得，連符箓都飛不出去，更別說調動天地之力了。
眼看著狐火就要將她焚燒，一道火光卻劃破了夜空，一下將狐火盡數吞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