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虛…黑暗中,齊平睜開眼眸,意識清醒的剎那,感覺到了小腹處傳來劇烈的空虛感。
“果然一滴都不剩了。”
神識本能掃描全身,旋即,他腦海中呈現出一幅圖像。
那是空蕩干癟的氣海,只有一枚黯淡的“無”字符,躺在里頭。
他痛苦地坐了起來,用手抵住額頭,昏迷前的記憶碎片,紛涌過來。
贏了。
不是做夢,他的確擊敗了麒麟,用透支真元,以及瀕臨崩潰為代價。
腦海中的記憶歷歷在目,齊平沉默了好一會,突然笑了:“我真厲害…”
好吧,其實勝的很僥幸了。
很大程度,是藏匿的后手發揮了效用。
若對手早有提防,“封”字沒能成功封印,或者麒麟再撐一陣,齊平就會因“神通”失效而落敗。
好在,對方提前打出了GG…險勝,但也是勝啊。
“臥槽,虧大了,都沒來得及感受下歡呼崇拜,裝逼后沒能看到反響,等于沒裝…”
“呼,我用‘無’字符從未來‘借’了多少真元?媽蛋,我接下來很多天難道都沒真元可用?這就是開大后的虛弱期嗎…我好慌。”
齊平心頭念頭亂七八糟,現在的他,空有神通的軀體,神識還能用,但因為真元被抽干,所以戰力跌的可怕…
神符筆都召喚不出來,好消息是只要茍一段時間,就能慢慢恢復…
“無字神符的確是好東西,但使用的代價也是真的大…”
齊平默默叮囑,以后盡可能不要用。
收束念頭,他四下打量,發現自己躺在一個房間中,應該在書院,黑漆漆的,竟已入夜。
星光灑入,房間中一片青冥,齊平口渴的厲害,下床拿起茶壺,也不顧早涼了,雙手捧著,“噸噸噸”灌了起來。
剛喝完,外頭有腳步聲傳來,門被推開,負責照顧他的雀斑女孩愣了下,繼而綻放笑容,扭頭大聲道:
“齊師弟醒了!”
今夜的書院熱鬧至極,學子們興奮地挑燈聚集,討論著白天發生的事。
為慶祝,今夜不熄燈,學子們擺下吃喝,飲酒作詩,話題不免扯到神符筆上,談及書院舊事。
一些教習都放下架子,加入宴會,講述起書院幾十年前的往事,氣派融洽美好。
直到雀斑女孩一嗓子,學子們蜂擁而出,朝齊平客舍奔去。
蔚為壯觀。
齊平給他們熱情嚇了一大跳,感覺就像被粉絲堵在機場明星…
到最后,還是禾笙到來,將他解救了出去,并帶去大講堂,見到了書院一眾“高層”,以及陳伏容和醒來的秦關。
“齊師弟,恭喜。”陳伏容一身白衣,兩撇小胡子笑著揚起:“只可惜,我沒能前往一觀,實在遺憾至極!”
他今天,留下守著秦關,所以沒去上,后來得知經過后,既驚愕,又遺憾。
驚愕于這個如彗星般崛起的小師弟,竟真做到了。
遺憾于未能一睹。
古銅色肌膚,身材壯碩的秦關也走了過來,眼神復雜地看了他一眼,說:“謝謝。”
他的心情格外復雜,即有喜悅,又有慚愧。
齊平笑了笑,有些靦腆:“不好意思的秦將軍,搶了你出風頭的機會。”
秦關愣了下,眼神微暖,但他終究不是擅長言辭的,沉默了下,說道:“以后你若來北方,我請你吃熊掌。”
啊這,我還真沒吃過…齊平想著,笑道:“一言為定。”
這時候,一道頭戴高冠,刻板嚴肅的身影走了過來,兩只手隴在寬大的袖子里:“你的事,我已聽說了。”
齊平愣了下,忙拱手:“學生見過大先生。您什么時候回來的?”
大先生平靜道:“下午,你被抬回來的時候,好了,我有話與你說,跟我來吧。”
說著,這位實際執掌帝國書院的神隱強者,轉身朝樓上走去。
齊平心中一動,應聲:“是。”
大講堂有兩層,二層樓有一座露天的“露臺”。
一老一少走上二樓,就看到璀璨的星光,從露臺上照進來,地板上如同灑了一場雪。
齊平都忍不住看了眼,他來到這個世界后,最喜歡的除了修行,便是星空。
沒有工業的污染,但凡清朗的夜晚,星空都極為澄凈美麗。
“坐吧。”大先生袍袖一揮,蒲團、茶桌,自行擺下。
齊平回神,恭敬地坐了下來,這才抬起頭,望向同樣盤膝坐在對面的大先生。
沉默片刻。
大先生輕輕難得的露出一絲笑容:“溫小紅與我說了,今日…你很不錯,沒有墮了神符筆的威名。”
呼…看樣子不是訓斥…齊平松了口氣,這個開場白基本奠定了談話基礎…他還是挺怕這位大修士的。
齊平謙卑道:“學生惶恐。神符筆的事,學生還要向您致歉…”
大先生打斷他:
“不必,天階法器皆有靈,塵封時期且不談,自它被激活后,便有了自主離開的能力,以你當初的實力,根本留它不住,所以,它既選擇了你,老夫又何必阻攔?”
唔…有沒有一種可能,是這破筆當初想跑,但被沙漏鎮壓了?跑不掉,才委身于我…齊平心中嘀咕,表面上一副受寵若驚模樣,說道:
“先生大度,學生不及也。”
大先生微微一笑,被舔的很舒服。
齊平遲疑了下,問道:“您同樣很早便知道它在我身上?所以,才對我多加照拂?”
他想起了當初,去西北查案,臨行前,大先生送了他保命的符箓,后來被污蔑入獄出來,又給齊姝討要了一張。
齊平當時以為,是拖了杜元春的關系,但如今回想,才真正明白過來。
大先生坦然點頭:
“神符筆乃昔年一代院長留下神兵,而后,成為每一代院長的武器,直到三十多年前,老院長意外遺失了它…如今它既選擇了你,便是天意,你又是書院學子,老夫自然要照拂一二。”
“老院長遺失?”齊平好奇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二先生說,待比武結束后會告知我。”
大先生做回憶狀,深深嘆了口氣,說道:“你對不老林了解多少?”
齊平愣了下,如實道:“學生所知有限,只知其又名血肉圣教,首領疑似與巫蠻有牽扯,且…”
大先生嘆息,補全后一句:“且,與書院亦有關聯。”
“…是。”齊平尷尬道。
大先生輕輕嘆了口氣,眼神中掠過一絲痛苦:
“是的,不老林的首領的確與書院有關,他叫姜槐,按照‘輩分’,是老院長的師弟,也是我們的…師叔。”
師叔!姜槐?!
齊平愕然,腦海中,倏然劃過一道靈光…這個名字,他看過!
就在那一個月的魔鬼訓練中,某個夜晚,當他在故紙樓里瘋狂閱讀書籍資料時,曾經在一些遺留的筆記上,多次看過這個名字。
那些筆記都是書院的修士與妖、蠻、禪宗等傳承切磋的記載,極有價值,而其中的很多份的作者,便都是這個姜槐。
齊平曾好奇地問過禾笙,有關這個名字的情況,但禾笙卻只是含糊地說,是書院的一位前輩,早已經死去了。
大先生說道:
“肯定有人說過,陳伏容是書院近百年來,極罕見的天才,但事實上,書院二百年歷史上,除卻一代,走出過的,最驚才絕艷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姜槐…昔年,他不過二十多歲,便踏入神隱之境,修行天賦之高,令人望塵莫及,就連道門首座,都曾見獵心喜,想要將他要走,呵,同時代的人,都認為他有機會成為書院第二位神圣領域。”
二十歲的神隱?齊平輕輕吸氣,給驚到了。
但很快,他意識到不對:“這樣有名的天才,我怎么從沒聽說過。”
大先生說道:
“姜槐是純粹的修士,對凡俗沒有半點興趣,或者說,這個世界上,能夠引起他興趣的,只有修行,所以,饒是在當年,他也極少于公眾面前露面。至于后來…也就更幾乎沒人愿意提及他。”
齊平道:“像五先生那樣?”
躲在小樓里,幾個月都不出來一趟的研究狂人…
“沒錯,”大先生沉默了下,說:“事實上,五先生如今研究的很多課題,都是他留下的。”
啊這…還是個研究人才?齊平更疑惑了:
“后來到底發生了什么?如您所言,姜槐只關心修行,應該是個很純粹的人吧。”
醉心修行,心思單純,對世俗權力也沒想法,又是帝國天才,很難想象這種人設會翻車。
等等…三十年前…齊平突然回想起,在河宴時,長公主曾說出的只言片語…
“難道是因為西北戰役?”齊平脫口問道。
大先生痛苦地點頭:
“是,本來一切都好,直到,西北戰役爆發,蠻人入侵邊關,先帝調兵與之交戰,書院修士,也必須要奔赴戰場,姜槐作為書院強者,責無旁貸,不得不中斷閉關,走向了戰場,然后…”
“一切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