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貴十分忙碌,甚至可以說是整個中書省,最忙碌的官員了。自從外務部成立,一直到現在,總算有他們一展身手的機會。
老朱登基十年,大明立國十年,普天同慶,萬國來朝,
這種時候,已經即將被拆分的禮部,是萬萬扛不起來這副擔子的。
中書省的幾位大佬,掛了參知政事銜的副相,包括李善長這位左相,全都大眼瞪小眼。
他們知道琉球國王叫什么嗎知道暹羅在何方嗎知道三佛齊信不信佛法嗎 不知道,他們只是大明朝的官員,讓他們知道這些,實在是太難為人了。
所以就讓外務部來負責吧!
接待各國使者,安排他們下榻休息,講解上國禮節,順便帶著去參觀各處風景名勝,逛逛集市街巷。
總而言之,要做到賓至如歸,賓主盡歡……
偏偏在這個時候,就出了不是那么舒服的事情。一個禮部官吏,急匆匆跑到了毛 貴面前。
“部堂,蒸王抓了外藩使者!"
“什么"毛貴大驚失色,“怎么回事有沒有緣由"這話問的,就很符合朱棣給大家伙的印象,這小子經常無事生非,無緣無故,欺負外落使者,也是可能的。
不過這次卻不一樣,“部堂,據說是高麗使者的馬匹,沖撞了看熱閣的百姓,蒸王一怒之下,殺了驚馬,把高麗使者給抓起來,扒光了,披著馬皮,游街示眾…”
“等等!"
毛貴攔住了官吏,“你說是高麗""對!"
“他們的驚馬還傷了百姓”"對!"
“然后燕王抓人示眾"
"對!”
毛貴突然把眼睛瞪圓,“對個屁!既然都對,你還來告訴我干什么"
官吏都傻了,“這可是外務啊,涉及到高麗使者,部堂不可不知!"
“什么話”毛貴怒道:“你給我記著,外務部的原則是該知道的不可不知,不該知道的,一概不知!”
“那,那什么是不該知道的"
“這事就是!”毛貴怒沖沖道:“燕王股下和人沖突,首先應該是應天府負責,然后是刑部,御史臺,宗正寺,最后才能到中書省,外務部。流程不走完,外務部豈能輕易干涉這些日子我們已經很惹眼了,要是再敢隨便過問此事,還不被說成越權你們這幫人啊,真是不讓我省心!"
"行了,可以下去了!”
官吏摸了摸鼻子,轉身告辭。
他剛走,毛貴咧著嘴,簡直要笑開了,太好了,要知道陛下早就暗示過他,要給高麗點顏色瞧瞧,他還琢磨著,要如何安排,才能激怒高麗,給大明出師的借口。
說實話,這事真有點難。
上門是客,又不只是高麗一家,那么多人看著,非要找事,萬一讓人看出手腳,豈不是落人口實!
既要不動聲色,又要激怒高麗使者……這簡直是強人所難,屬于五彩斑斕的黑了。
你讓我們如何是好 就在毛貴找不到辦法的時候,朱棣問了這么一出…瞬間就把外務部的麻煩給解決了。
簡直是及時雨,呼保義了。行,夠意思!
毛貴簡直不能更滿意了,終于可以用上經典的四階段戰術了 首先我們宣稱什么事都沒有發生…其次或許發什么什么事,但和外務部無關……再次,或許牽涉到外務部,但需要認真核實…經過核實之后,我們來得太晚了!
沒錯,事情就是按照毛貴的設想發展的。
朱棣抓了人,并且扒光了衣服,披上血淋淋的馬皮,就在應天街頭游行…這下子吸引了無數百姓的目光,大家伙爭搶著過來看熱鬧。
這叫什么啊有個名堂沒有啊 多虧了前段時問的科普,大家伙知道,宋徽宗和宋欽宗被俘虜之后,就光著身軀,披上了羊皮,行牽羊之禮!
對了,不還有個笑話嗎!
阿骨打賣羊皮:全新,趙佶披過一次!
這個就是牽馬之禮唄 沒錯,我們懂了。
但為什么要這么干這幾個人干了什么天打雪劈的事情 很快就有消息傳出來,這些人是高麗使者,他們帶了一些駿馬過來,名義上是進貢陛下,但是卻牽著馬匹,跑到城門口,耀武揚威。
還說什么大明沒有此等駿馬,吸引了許多百姓圍觀 隨后馬匹受驚,沖撞了百姓,弄得好幾個人腿斷胳膊折,隨后燕王趕到,擊殺烈馬,又把人抓起來。
敢傷我大明子民,必須嚴懲不貸!
所以就有了眼前的一幕!
大家伙一聽說這個,頓時來了精神。
沒錯,蒸王股下好樣的,給我們出了氣了!
就該這么對他們,不能客氣!
這些蠻夷,真是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不說別的,他們穿著元廷賞賜的服飾過來,就該千刀萬別!怎么滴,還懷念大元朝啊 對了,大元朝在日,就娶了好幾個高麗的皇妃,皇后,還有那么多高麗太監…這幫畜生,為虎作倀,為非作歹,欺壓良善,魚肉百姓…凡是跟人沾邊的事情,他們是一樣不干。
現在大元朝都完蛋了,還敢耀武揚威,跑大明國都來炫耀,又傷了大明百姓,這不是擺明了找死嗎!
燕王股下,我們支持你!干得漂亮!
朱棣這家伙屬于人來瘋,一聽大家伙吶喊,他還來了精神。“把這幾個人拴在馬尾上面,本王要拖著他們前行!"
下面人只能遵照命令行事,把人拴在了馬尾巴上,朱棣猛地催動戰馬,向前狂奔,高麗使者踉蹌著跑了幾步,就摔倒在地,被馬拖著向前,身體和地面摩擦摩擦…
跑出來不到二里遠,已經是血肉模糊,傷痕累累,就剩下一口氣了 朱棣到底沒有把人弄死,卻也沒有就此罷手,而是讓人把傷員放在馬車上,繼續游街。
而且朱老四還從街邊的店鋪弄來一些鹽水,往這幾個人傷口上酒…簡直缺德帶冒泡了。
他這么折騰,足足兩個多時辰,大明官方,應天各級街門,充分展示了嚴謹的作風。
首先是應天府衙,他們認為事情牽連到落王,必須請宗正寺批復。
宗正寺表示我們只負責投資經濟示意,落王出現毆斗,屬于刑部范時刑部表示,我們只負責審訊,這事情必須御史臺提出彈幼,然后才能交給我們。
御史臺則表示牽連到外務部,需要外務部先給出結論 外務部表示我們已經啟動了應急戰略…等一等,很快就會有消息的。
就這樣,在一大堆得門的密切配合之下,一直到了快掌燈的時候,只剩下一口一的高麗使者,才被送回了館驛。
朱棣表示情況很穩定,還有一口氣沒咽!
他也是心大,進宮來不及了,竟然直接去了朱英的府邸讓本王瞧瞧,還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東西沒吃過 等他進來就慢眼了,正好看到失革,提著一口長刀,等著他呢!
朱棣一頭撞進來,感覺氣氛不妙,掉頭要跑。
朱英哪里會放過他,厲聲道:“傳令,關閉府門,所有侍衛,隨著我一起抓賊!
瞬問朱棣掉進了天羅地網,足足二百位侍衛,還有朱英,把他和幾個部下團團圍住。要知道朱英可不是朱橫和朱棡,他指揮千軍萬馬不說,還多次剿殺土司叛亂,別說對付一個朱老四了,就算是一群猴子進了山,朱英都能挨個揪出來 這一下子,朱棣算是掉進了火坑,不光被朱英拿下,還讓朱英揪著脖子,簽了城下之盟!
吃了我的給我吐出來,拿了我的加倍還回來 別覺得伱是皇子就了不起,就像誰還不是一樣!
就在朱老四水深火熱之際,隔壁張希孟的府邸,朱標也正在請教問題,
"先生,四弟闖了大禍,我該怎么應付啊"
張希孟眨了眨眼,“確實是闖了大禍,你最好跟朱英談談,他疼你,到時候少要點,朱棣還能少損失點…”
“等會兒!”
朱標連忙攔住了張希孟,“先生,我說的大禍,是這個嗎"張希孟怔住,“難道不是 朱標哭了,“先生,朱棣打了高麗使者,差點沒命了。這事情可不小啊!"張希孟把臉一沉,“殿下,你作為儲君,遇到事情,必須嚴謹,你說燕王打人,幾乎把人打死,這事情沒錯,可你說燕王打了高麗使者,這就有問題了。"
“什么問題"
“我們并沒有正式接納高麗為屬國,他們派過來的人,只能算是參加洪武十年慶典的嘉賓,算不上使者。”
朱標無奈了,“那,那打傷了嘉賓,也不是小事情啊!父皇發怒,一樣后果不堪設想!"
“那就別讓陛下發怒唄!”
朱標一愣神,“先生的意思,弟子不明白。"
“嘉賓嘉賓,顧名思義,我們邀請了,他們才是嘉賓。據我所知,高麗是自己派人上門的。"
朱標沉吟道:“那,那要把他們趕走不成"
“也不是不行,畢竟高麗到底算什么,還要仔細研究清楚!"張希孟笑呵呵道:"高麗營經是元廷的征東行省,作為出發點,發起過對使國的進攻……從這一點來看是不是元廷的疆域侯國對此怎么看還有高麗那塊土地,原本屬于我們的漢四那,國史館那邊怎么看!再有關鋒他們苦經戰斗過,高麗的情況如何,他們也有發言權 張希孟最后笑道:“總而言之,誰是華夏,誰是蠻夷!殿下心里要有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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