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遂良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做為這云州城里的最高官員,他的府邸自然是不會差的。
三進三出是最基本的格局。
若是到里面細看,則是能夠看到一些不錯的雕飾。
有虎豹,還有狼狗,以及一些花鳥蟲魚等。
這些都是用石頭雕刻出來的。
這趙遂良沒有什么特別的愛好,不喜歡女人,不喜歡銀子,
也不喜歡酒,就喜歡這些石雕,這些東西,也不是請人雕刻出來的,而是他自己抽時間慢慢的雕刻的。
有時候,因為他公務繁忙,
雕刻一件東西需要好幾個月,甚至一年兩年的時間。
但是他很有耐心,
從來沒有急于求成。
所以這些雕刻出來的東西,
都是精品,哪怕是放在市面上,也都是尋常人買不起的。
不過他倒是從來沒有想過拿出去賣。
都留在這里。
供自己欣賞。
趙遂良走進了后宅,宅子里大部分的地方已經黑燈瞎火,就連大部分的下人都已經休息了,因為他回來的實在太晚了。
他的夫人,孩子,還有府里的很多人都知道他的習慣,所以,已經不特意等他。
只有特定的兩個下人,在這里候著。
等他回來以后,會給他熱一些湯飯,并伺候著他洗漱休息。
而他一旦回來晚了,也是會不再和夫人一個屋子睡覺,生怕打擾夫人的休息,他會一個人在書房里睡。
因為他的這個習慣,書房里早就給他準備了專門的床榻,
還有被褥等等。
倒是也不耽誤。
“老爺,
您先休息一下,我去給您熱一下飯菜。”
有下人低聲說道。
“去吧。”
趙遂良擺了擺手,這名下人便是已經離開了書房,而趙遂良則是靠在了書桌前的椅子上,稍作休息。
他其實很累。
這么多年,不得不說,趙遂良是一個好官。
非常受百姓愛戴的好官。
他提出了很多政策,也徹底的實施了下來,讓原本可以說是破敗的云州城,發展成了現在的規模。
現在的云州,雖然不敢說能夠排進江南道的第一,但進入前三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之所以不能夠進入第一,倒不是因為趙遂良的能力不行。
而是地理位置的緣故。
云州無法和泰州,蘇州等地相比,那里是江南最富庶之地,魚米之鄉,已經有著多少年的歷史沉淀,還有良好的商業氛圍,不是一朝一夕能夠超越的。
但是他能夠將云州城這個中轉之地,做到江南道前三,已經是非常不小的政績了。
其實。
在老皇帝還在的時候,就曾經暗中找過趙遂良,想讓他進入長安為官。
但是趙遂良拒絕了。
那個時候,他正在做一件更重要的事,那便是將云州的一條商路徹底打通,把云州這中轉之地的地位徹底的奠定穩定下來。
后來他做成了,他以為自己可以離開的時候,老皇帝卻死了。
他的升遷之路也是因為長安城的一系列變化,而停滯了下來。
那個時候,趙遂良還是有些憤憤不平的。
再加上,掌控了長安城大權的,竟然是一個不是男人的太監。
而長安城里的袞袞諸公,竟然還沒有誰反抗,都心甘情愿做這個太監的走狗。
這讓趙遂良徹底的對朝廷死心了。
尤其是對朝廷里的那些人,死心了。
這才導致,他加入了那個人的勢力,開始暗中準備將大魏朝的江山給奪回來,讓一切回歸正軌。
而自從加入了那個人的陣營以后,他所要做的事情就更多了。
不僅是云州城的那些事物,還有很多需要替那個人安排的事情,出事的那處礦場,就是他暗中建立起來的。
說實話,他真的很累。
有些時候,都覺的自己已經處在了崩潰的邊緣。
他的身體也是明顯能夠感覺到日益衰弱,一日不如一日。
但是他依舊在堅持著。
為了信念。
也為了大魏朝的正統。
“老爺,飯菜好了。”
那名下人很快將飯菜送到了趙遂良的身邊,屋子里的油燈光線有些暗淡,那下人又是將油燈的燈芯撥了撥,然后放在了飯桌前面。
這樣吃飯的時候能夠看的清楚些。
“你去休息吧,明早上再來收拾。”
趙遂良打了個哈欠,說道。
時辰已經很晚了,他吃完飯,還要見一見白君子,所以,就不能讓這人繼續在眼前晃悠了,讓他去休息是最好的選擇。
“小的幫您把洗腳水放好,就去。”
下人還是很盡職盡責的,恭敬的拱了拱手,然后便是退了出去。
趙遂良坐在了飯桌上,開始吃飯。
飯菜是剩下的新作的,趙遂良倒是不挑,這個時辰回來,能夠有飯菜吃就已經不錯了.
他一邊輕輕的吃著,一邊等待著白君子的到來.
“老爺,洗腳水準備好了.”
“我給您放在這里了.”
下人將洗腳水放在了書桌的旁邊,提醒了趙遂良一句,然后便是退了下去.
屋子里重新恢復了安靜,趙遂良抬頭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又是打了個哈欠.
不一會兒的功夫,外面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咕咕!
咕咕!
淡淡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并不是很遠,就是在附近,趙遂良聽到了那個聲音,立刻站了起來,他的手中有著一個小小的哨子.
這個哨子就是他和白君子進行溝通的專用的物件.
哨子里傳出的聲音,就是類似于一種鳥類的叫聲,也是咕咕咕咕的叫聲,這聲音穿透行很強,能夠傳遞到白君子的耳中.
短暫的等待之后,有著一道身影從院子外面閃爍而來,然后落在了趙遂良的書房門口,這書房的屋門也是迅速的被人打開,趙遂良將白君子給迎接了進去.
“到底發生什么事情了”
“這么嚴重”
“要讓你親自過來”
趙遂良心里十分的緊張,他一邊關閉了屋門,一邊緊張的問道.
那礦場可是最重要的一處兵器制造地點,如果暴露出來,哪怕不牽扯到身后的那位,也會導致所有計劃都功虧一簣.
他相信,那個太監絕對不可能任由這樣的兵器制造的地方存在的.
而且,太監肯定也會繼續往后追查.
他不敢保證身后那位不會受到影響的.
所以,他心里十分的擔心.
“是天災!”
白君子的目光在屋子的四周掃了一遍,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地方,然后這才是看 向了趙遂良,他的目光里帶著凝重,說道,
“出現了山體滑坡,完全是意外,但是,動靜卻比較大,把北面的兩個村子都給毀了,造成了很大的影響,另外,滑坡的面積比較大,咱們的地下基地,也暴露出來了一些.”
“必須盡快將那些被毀的村子給處理好,讓那些村民們不要去山體附近晃悠,萬一發現了咱們的地下基地,就遮掩不住了!”
“這件事情,只能你來做,盡快把這里的災民都遷走.”
山體滑坡,地下基地暴露,這是一件很倒霉的事情.
誰也沒有料到.
而想要解決,沒有別的辦法,只有將這里的村民遷移到別的地方.
這樣才能把人們的注意力全部轉移,轉移到重建村落的地方,而不是鬧災的地方,然后,沒有了人們的注意力,地下基地才有時間和機會慢慢修復,重新遮掩起來.
“這樣有些不合適啊!”
趙遂良聽到了白君子的話,也是很快就明白了,但是他臉色卻是格外的難看.
還有明顯的為難.
如果是別的時候,這樣做也就做了,以趙遂良在云州城的地位,還是可以完成的.
也不會有多少人反對.
但是現在形勢不一樣.
如今,趙遂良已經把大部分的官員都調動了起來,去為陸行舟打通云州和貴州之間的運河運輸線路,甚至,很快還需要對那邊的三個家族進行整頓.
大家都很忙.
趙遂良手中已經基本上沒有什么人可以用的.
這很麻煩.
而另外一個原因,便是東廠的人也在這里.
山體滑坡,這樣的災情,一般來說,不需要將整個村子完全遷走,只需要將周圍被破壞的東西給修復,或者是將整個村子朝著沒有受影響的地方遷移一小段距離就可以.
遠距離遷移,實在是不現實.
這很容易引起東廠的懷疑.
到時候,東廠只要稍微派遣個人過去調查,一切都得穿幫.
實在為難.
“不好做嗎”
白君子聽到了趙遂良的話,也是眉頭微皺.
他和趙遂良相互共事,相互配合已經有很長的時間了,對彼此的性子也是了解的.
趙遂良但凡是能夠做的,一般是不會拒絕的.
這次,趙遂良直接拒絕,顯然是有很為難的地方.
白君子只是略微思量了少許,也是大概能夠猜出趙遂良的擔心,他的眉頭也是皺了起來.
“眼前這情況,確實不適合將這件事情再鬧大,也不適合村落搬遷.”
“但是,實在不能讓這些人發現咱們的地下基地.”
白君子目光閃爍,在飛快的動腦經.
片刻的功夫,他想到了一個辦法,然后對趙遂良道,
“這樣,我派人在滑坡的山體附近弄兩個死人,做成被野獸撕扯而死的樣子,你親自帶人過去檢查一下,然后就說,山體滑坡以后,這邊出現了不明猛獸,讓所有的百姓和過路的人都不要靠近!”
“另外再給周圍的幾個村子都貼一些告示,讓大家小心.”
“這樣應該能夠避免有人靠近那片區域.”
“我會以最快的速度,派人將這里修復,把咱們的地下基地盡量往叢林深處轉移,不暴露,我至少需要半個月的時間,你能撐住嗎”
白君子能夠想到的辦法,也只能如此了.
“半個月 沒問題!”
趙遂良仔細的思考了一下,認真的點了點頭.
半個月的時間,應該也是可以的,而且,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他們還需要重建村落,幫助房屋毀掉的人家重建屋子等等.
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村民們應該不會四處亂跑的.
他們也沒有時間.
“那就這么辦.”
白君子點了點頭,然后道,
“我今晚回去就會安排,你明天一早,就盡快派人過去,不要耽誤.”
“好!”
趙遂良也是點了點頭.
兩個人這就算是為這件事情做了幾本的計劃,白君子也沒有繼續停留,推開屋門朝著外面看了一眼,發現沒有人出現在附近,迅速的離開,很快消失在了黑暗里.
趙遂良則是關閉了屋門.
然后也隨后,熄滅了屋子里的油燈燈火.
他已經累的不行了,需要趕緊睡覺,明天一早還要去一趟山里,肯定又是一番奔波勞累.
他需要休息.
“白君子出來了!”
此時此刻,在夜色的深處,有著幾道人影,正在暗中盯著趙府的一切.
他們已經看到了走出來的白君子.
一個個的眼睛里都是閃爍著凝重還有興奮.
“玉先生,這白君子實力不弱,跟蹤他的事情,只能交給你了.”
汪亭看向了身旁的玉無極.
白君子能夠輕松在這里來去,實力應該是在后天巔峰.
若是汪亭等人跟蹤的話,短距離還是可以的,一旦跟著的時間過長,肯定會被發現的.
能夠保證不被發現,還不會跟丟的,就只有玉無極了.
這玉無極原本正在睡覺,是被汪亭厚著臉皮給請來的.
沒辦法.
密諜司里面暫時還沒有這么厲害的人物,無法跟蹤白君子這樣的高手.
“沒問題.”
“但你別忘了我的好酒.”
玉無極倒是沒有拒絕,因為這么長時間以來,他也是和汪亭相處的不錯.
他也是能夠看出來,這人的性子.
雖然是個諂媚的小人.
但很多時候,卻又是真正能夠做大事的.
玉無極對這個汪亭,還真是高看了不少,所以,后者請求自己做事的時候,他一般都是不會拒絕的.
反正他很多時候也沒有事情可做,閑著也是閑著.
“多謝玉先生.”
汪亭對著玉無極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諂媚的說道,
“您放心,答應您的美酒,一定給您準備好,明天一早,咱們在驛站見,我保證讓您喝個痛快!”
玉無極笑了笑,也是沒有多說,然后縱身而起,整個人便是如同燕雀一般,消失在了這夜色里面.
汪亭看著他遠去的背影,臉上有著笑意閃爍.
“白君子,事情很快就有著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