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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關城

  許蒼蒼的刀片射了出去。

  她以為,這一下子,就能夠取了這個中年說書男人的性命。

  她甚至已經想好了善后。

  自己把這人身上的銅板都搶走,就造成了搶劫殺人的假象。

  但是,事實很打擊人。

  刀片射向了這個說書的落魄男子脖頸,然后,這個男子像是輕描淡寫一樣,將那一枚刀片捏在了兩指中間。

  他笑了笑。

  有著淡淡的勁氣飛舞。

  這刀鋒,直接碎了。

  “你…”

  許蒼蒼的眼睛一下子瞪大到了極點,她咽了口吐沫,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仿佛連呼吸都要停滯了一樣。

  就這一手。

  已經讓她明白,這個說書的男人,不簡單!

  比那些殺她的黑衣人更要厲害無數倍。

  這哪來的神秘高手?

  許蒼蒼心跳加快,忍不住往后挪了半步,她想從窗戶那再跳出去。

  不管能不能逃。

  總歸是要努力一下的。

  但是,陸行舟又出現在了她的身后,然后慢條斯理的將窗戶關上了。

  許蒼蒼看著這詭異的一幕。

  一口氣沒喘明白。

  頓時劇烈咳嗽起來。

  她明明看著這個說書的男人就在對面,在眼前,怎么突然之間又到了身后,還關上了窗戶。

  她再抬起頭。

  陸行舟又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手里還捏著那枚碎裂的刀鋒,還在饒有興致的端詳。

  有點詭異。

  “前…前輩…”

  許蒼蒼僵硬了稍許,然后身子徹底軟了下來。

  連語氣里也沒有了多少的力氣。

  根本不可能。

  更是死路一條。

  她已經徹底的絕望了,也放棄了。

  “你是,光明教的許蒼蒼,那位女夫子吧?”

  陸行舟手指輕彈,碎裂的刀鋒化作零星點點,射在了許蒼蒼的左右。

  碎裂的刀鋒射在床榻上,射在桌子上,射在木地板上。

  然后深深的沒入了進去。

  只留下一點痕跡。

  刀鋒碎片已經完全不見。

  “前輩…怎么知道?”

  許蒼蒼再一次被這手段給震驚住了,她完全沒有了絲毫的反抗心思。

  而因為如此,倒是也坦然了起來。

  既然反正逃不過。

  不如正視。

  “是就對了。”

  陸行舟沒有解釋自己為什么知道。

  那些東西,他沒必要和許蒼蒼解釋,也不會解釋。

  “看你這副樣子,應該是殺譽王失敗,被盧家追殺吧?”

  陸行舟坐在了許蒼蒼的對面。

  然后倒上了一杯茶。

  推到了桌子的一側,又指了指對面空著的板凳。

  示意許蒼蒼可以坐下,喝杯茶。

  后者也不害怕了。

  撐著發疼的膝蓋站了起來,重重坐在了板凳上。

  咕咚咕咚的,就把茶全都喝光了。

  雖然在大雨里狂奔。

  但她依舊很渴。

  那是瘋狂逃命帶來的生理反應。

  喝光了茶水。

  她第一次正視陸行舟。

  這人面容看起來有些滄桑,頭發也亂糟糟的。

  但是,這氣態。

  卻顯然不是常人。

  那種從骨子里流露出來的平靜,那種從眼瞳里流露出來的深邃。

  讓許蒼蒼有種恍惚的感覺。

  這是真的?

  還是自己在做夢?

  “光明教,是個好苗子,你也是個不錯的人物。”

  “如果信的過我,就在這里安心住下。”

  “待漢中城里的事情結束,再離開。”

  陸行舟沒有多說,將茶壺送到了許蒼蒼的面前。

  光明教。

  許蒼蒼。

  他自然是早就有了了解。

  這是蜀地盧家,一個最根本的威脅。

  日后若是想要對付盧家,平了這蜀地,還需要這里的人幫忙。

  光明教和盧家天然對立。

  是最好的合作伙伴。

  這許蒼蒼,又是個有些手段,機靈,也夠果斷狠辣的人物。

  留著最好不過。

  所以,陸行舟才有這句話。

  “前輩您能保住我?”

  許蒼蒼聽到陸行舟的這句話,面龐上浮現出了一絲喜色。

  前輩看起來沒有惡意。

  而且有保護自己的意圖。

  許蒼蒼可是看到了對方的手段的,如果對方出手,自己應該安全了。

  “你想多了。”

  陸行舟笑著看了許蒼蒼一眼,道,

  “我自己都可能自身難保,怎么還能護你?”

  “是生是死,天地造化!”

  陸行舟說的沒錯。

  估計盧德仁明日就會去拜訪譽王。

  萬一到時候發現譽王有假,必然會以最快的速度搜索漢中。

  尋找真正的譽王。

  也就是自己。

  盧德仁這人不簡單。

  陸行舟也沒有十全的把握,能夠瞞過后者。

  若是自己也暴露了呢?

  另外,李因緣,也在暗處虎視眈眈。

  后者這么長時間,一點動靜也沒有,必然也是在尋找自己的蹤跡。

  他看起來輕松。

  但可謂是如履薄冰。

  一旦出了絲毫的岔子,面臨他的都將是無數人的追殺。

  他戲耍了這么多人。

  誰能放過他?

  李因緣,更是卯足了勁兒要他的命。

  或許還有未出現的徐盛容。

  也等著呢。

  畢竟。

  自己可是把太子變成了一個患了花柳病的廢物。

  讓她徐盛容在天下人面前丟了顏面。

  所有人都不想放過自己。

  不是泥菩薩過江。

  是什么?

  “那前輩…”

  許蒼蒼聽著陸行舟的這些話,又看他的那些表情,臉上的疑惑更加濃郁。

  這人說話云山霧罩。

  她一點都聽不懂。

  “休息吧。”

  “你身上的傷勢不重,但若是不好生休息的話,也會留下暗傷。”

  “對日后修煉不益。”

  陸行舟懶得再和許蒼蒼廢話,起身走到了床榻前,然后就合衣趟了下去。

  許蒼蒼依舊處在發懵的狀態里。

  遲疑了一會兒。

  她也只能接受眼前的情形。

  逃?出去就是死。

  盧家的黑衣人緊盯著呢。

  況且。

  能出的去嗎?

  這個說書的前輩,手段通天。

  而且,看起來還有些難言之隱,也不想暴露。

  如果自己硬逃。

  肯定會被殺。

  前輩的那個眼神兒,一看就不是心慈手軟的人。

  為了活命。

  還是在這里乖乖的養傷吧。

  輕輕的吐出了一口氣,許蒼蒼站了起來,想找個地方休息。

  然后她發現。

  屋子里只有一張床。

  那個說書的前輩躺在上面,已經閉上了眼睛。

  許蒼蒼面色僵了一下,環視四周。

  什么都沒有。

  只有一張桌子,還有兩個凳子。

  可憐自己身上的衣服,還是濕淋淋的,往下淌水呢。

  “呼!”

  許蒼蒼一臉無奈,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然后躡手躡腳的走向了遠離床榻的地方。

  她身上有傷。

  這一身水淋淋的衣服肯定不能穿一晚上。

  得換掉。

  這種情形…她也只能躲遠一點。

  如果前輩真的有什么心思。

  她也反抗不了啊。

  “有兩件衣服。”

  “湊合著吧。”

  許蒼蒼慢慢的脫掉了黑衣,只剩下了里面一件薄薄的,但依舊濕淋淋的白衣。

  她遲疑著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

  身后傳來了陸行舟的聲音。

  然后有兩件袍子飛在了桌子上。

  她扭頭看了一眼。

  那個說書的中年男人,轉過了身子。

  “謝謝前輩。”

  許蒼蒼心里突然就一陣的感動。

  也不知道為什么。

  可能。

  是她剛剛經歷了太多,經歷了生死的緣故。

  這兩件袍子,還有不殺之恩,就是最大的恩賜了。

  穿戴整齊。

  許蒼蒼蜷縮在了屋子的腳落。

  她沒有立刻睡著。

  而是想起了自己的老師,孫仁笙,還有張亭山。

  盧慶仁都被殺了。

  那兩位老師肯定也逃不過一劫啊。

  眼淚,忍不住的流淌了下來。

  “就想讓大家過上好一點兒的日子,怎么就這么難啊!”

  許蒼蒼的心里,閃過了這么多年的畫面。

  有種無法言喻的悲傷。

  如同潮水襲來。

  她覺的好辛苦,好疲憊。

  許久。

  在這種悲涼之中,慢慢的睡去了。

  清晨。

  陽光驅散了一夜的昏暗和陰沉。

  也驅散了那場突如其來的,傾盆大雨。

  烏云散去。

  明亮的光帶著清爽灑滿了整座城市。

  不過。

  一場秋雨一場寒。

  雖然這場秋雨并不是很大,但依舊帶來了不少的寒意。

  整個漢中城從里到外,突然之間就沒有了以往的那種夏日的燥熱,而是變的通透涼快兒起來。

  有些怕冷的老人,甚至在早上的時候,就穿上了一些厚些的衣服。

  生怕惹了風寒。

  “話說這程蠻子,修煉了魔功,被迫走火入魔。”

  “但也并非一件壞事。”

  陸行舟假扮的說書先生,正在臺上洋洋灑灑,激情澎湃的講著。

  后面的故事,就都是他編造的了。

  悲情英雄。

  最后還要有個好的結局。

  壞人受到懲罰。

  這樣,才是一個最完美的故事。

  所以接下來的結局。

  就要往好的方面發展了。

  “程蠻子大殺四方,把石泉城里的那些齷齪官員,里里外外,全都殺了一個遍。”

  “石泉城,一下子陷入了混亂。”

  “這混亂啊,也導致沒有人去管程蠻子,沒有人去找黃沙匪的麻煩!”

  “所以呢!”

  “黃沙匪找到了機會和時間,趁著這一段兒時間,向山內出發。”

  “話說時光荏苒。”

  “十年時間轉瞬即逝。”

  “程蠻子已經入土為安,成為了石泉城里的一個傳說。”

  “而這黃沙口,也是徹底的掩埋在了黃沙之下,再沒有當年的痕跡。”

  “只有這東南山林里面,多出了一個程家寨!”

  “這寨子的兩位頭領,一個是當年黃沙匪的二當家,趙候,一個是三當家鐵龐然。”

  “兩個人都已經年邁蒼蒼,兒孫繞膝…”

  “程家寨,也是欣欣向榮,百姓安居樂業!”

  講到這里,陸行舟手中的驚堂木以最大的力量拍在了桌子上。

  一聲驚響,把臺下那無數觀眾都是從故事之中帶了回來。

  短暫的安靜之后。

  一樓,二樓,三樓,都是爆發出了熱烈的掌聲。

  還有歡呼之聲。

  “好故事!”

  “好結局!”

  “看賞!”

  有人歡呼,有人賞錢。

  陸行舟陪著笑,在這臺子上來回跑動,把人們扔出來的銅板一個一個的撿了起來。

  那樣子,看起來有些卑微。

  “說書的,接下來打算講個什么故事?”

  “你這故事好聽,我明天還來捧場!”

  “給個準信兒啊!”

  臺下又有客人大聲詢問。

  陸行舟的故事很好聽,他們都希望陸行舟再講一個。

  “抱歉了諸位。”

  “小老兒要去廣元了。”

  “明日就出發。”

  嘩啦!

  陸行舟的這句話音落下,那臺下的客人們,再次爆發出了一陣喧囂。

  有不舍。

  有可惜。

  還有郁悶。

  總之,都不想讓陸行舟離開這里的。

  畢竟。

  這說書的,講出來的東西,還真是那么一回事兒。

  大家都喜歡啊!

  “不行,我得再勸勸他,給他多拿點銀子!”

  那位老掌柜,也是自言自語。

  同一時刻。

  天上居的斜對面。

  那處客棧里面。

  盧家家主,盧德仁從里面走了出來。

  趙夫子跟在他的身后。

  趙夫子給盧德仁掀開了馬車的簾子,然后盧德仁走了上去。

  這簾子剛剛放下。

  盧德仁那一臉的和煦春風,就突然變成了陰沉。

  甚至是憤怒。

  剛剛。

  他見到了譽王。

  雖然對方和自己說話,氣態舉止,甚至言語,都很像一個王爺。

  但是,他卻能夠看的出來,對方不是王爺。

  只是很像而已。

  真正的譽王,應該還沒有露面。

  “王爺!”

  “您這是看不上我盧德仁,也看不上我盧家啊!”

  盧德仁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眼睛里閃過了一絲冷意,哼道,

  “既然如此,盧某就得讓你見見手段了!”

  他掀開了側面的車簾。

  對著趙夫子。

  吩咐道,

  “傳令,關了漢中城,任何人不得進出。”

  “盧家上下所有鷹,全部出動。”

  “找真正的譽王!”

  趙夫子微微頷首,道,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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