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宮。
當依然跑到后宮找到馬秀英時,果然馬秀英正因為之前與朱元璋的事情而獨自流著眼淚。
看到這一幕的依然立馬來到了她的身邊,一把將馬秀英摟在懷里,道:“姐姐別生氣了,我一級替你教訓過那個負心漢了!”
馬秀英原本看到依然就已經很意外了,如今聽到她說的話,更是心中一驚,急忙說道:“你干什么了!?”
聽著依然將之前的事情講出來后,馬秀英突然破涕為笑。
想到那個自詡為千古帝王,心狠手辣,一心只想做孤家寡人的男人竟然被一個小姑娘追著打,還拿著茶杯砸的他四處亂跑,頓時便忍不住了。
可是想到如今朱元璋的脾氣已經越來越古怪后,馬秀英還是擔憂的說道:“你姐夫沒說你什么吧?”
但依然卻梗著脖子說道:“他敢!明明就是他做錯了事情,他還死不承認,我教訓他怎么了,他還想說什么!”
見此,馬秀英只能是無奈的揉了揉依然的腦袋。
如今這天下,也就只有這個沒心沒肺的小丫頭能夠治得了那個朱重八了。
相反,朱元璋的那些個女兒,卻怕她爹怕的要死。
不管是女兒還是兒子,一個個到了朱元璋面前都是規規矩矩的,不敢有半點逾越。
但想想也是。
當初依然來的時候,可還是一個小姑娘,但卻是從他們剛剛起家時就一直跟著的。
相比于那些皇子們,依然有旁人沒有的優勢。
那時候的朱元璋,一副老實人模樣,從那個時候開始,依然就一直沒有把他這個大帥當一回事,如今就算當了皇帝,對于依然而言都差不多。
才不管你那些。
而朱元璋礙于齊衡與馬秀英的存在,對依然是毫無辦法。
如果換了旁人,就算是馬秀英和齊衡在這里,他反倒是不害怕。
因為他很清楚這兩個人不會跟他翻臉。
但唯獨這個依然,卻壓根不理會這些,說翻臉就翻臉。
翻了臉,你能怎么辦?
難道你還能真的因為這點事情而跟齊衡與馬秀英翻臉嗎?
大家都是大人,考慮問題非常的復雜。
這就讓依然這個不考慮大局的人猶如一個bug一般。
況且對于這個女娃子,朱元璋從小就跟她待在一起,感情并不比對朱標弱。
最重要的是依然的存在不會對他掌控天下有絲毫的影響。
最終只能是當做自家女兒的胡鬧之舉。
夜晚。
靠山王府。
正在家中等待著依然的齊衡,非但沒有等到依然的返回,反而是等到了一個消息。
朱元璋有意將依然嫁給李善長的兒子,李祺。
夜里還將李善長給叫到了奉天殿中商議。
這樣的消息不禁讓齊衡眉頭凝重。
按照自己所看的明史,那李善長的兒子李祺應該是娶了朱元璋的長女,可如今卻要依然嫁給他。
雖然世人都知道依然跟他齊衡的關系,可是依然同樣是馬秀英的妹妹。
既然如此,將自己老婆的妹妹嫁給李善長的兒子,這顯然是有拉攏的意圖在。
盡管雙方存在著輩分上的差別,但這并不是很重要。
當然,齊衡也清楚今日依然在奉天殿中的舉動。
朱元璋這么做,除了拉攏李善長的意圖外,顯然還有今早將依然給解決的意思在。
可是,想到自己的妹妹竟然要嫁給李祺,李善長的兒子。
齊衡便覺得惡心。
原本是想提前問問依然的意思,可這丫頭偏偏留在了宮里陪馬秀英。
第二日。
清晨。
天亮之后。
就當劉伯溫在武英殿中等待了一宿,昏睡之中時。
朱元璋來到了這里。
看著從劉伯溫手中遺落在地上的祈罪折子,朱元璋彎腰撿了起來。
然后來到了主位上查看了起來。
或許是因為朱元璋翻閱折子時的聲音將劉伯溫給驚醒,當他睜開眼睛看到主位上的朱元璋時,頓時驚的起身,然后跪在了朱元璋的面前。
恭敬的說道:“罪臣,叩見皇上!”
聽到劉伯溫的話,朱元璋只是淡淡的說道:“起來吧。”
可見,在朱元璋的心中,是認下了劉伯溫所說的罪臣。
聞言,劉伯溫也忙起身,道:“謝皇上。”
隨著劉伯溫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將手中看完的祈罪折子隨手拿著,仿佛感嘆般的說道:“這人吶,孤坐一宿肯定是思緒萬千,能想起不少的事來。”
聽到這話的劉伯溫,急忙說道:“是,夜深人靜時,臣在此獨坐,反省神思......”
可還不能劉伯溫說完,朱元璋便直接說道:“咱沒說你,說咱自個兒呢。咱也一宿沒合眼,而且,就在旁邊這宮里。”
說完,便直勾勾的看著劉伯溫,又道:“伯溫吶,叫你去都察院觀刑,為何不去吶?”
劉伯溫道:“臣,病了。”
可朱元璋卻道:“病了?喜宴上你不還好好的嗎?”
劉伯溫道:“皇上一眼就能看的出,臣的這病,是給嚇出來的。”
見劉伯溫說到這里,朱元璋也將自己反省后的話說了出來,道:“聽著,陳懷義的事咱是有些過分了。但是,皇上永遠不會認錯的。”
見此,劉伯溫忙道:“皇上,臣已經在祈罪折里言明,那是陳懷義悖逆欺君,死有余辜,而臣也辜負圣恩,罪不可赦,臣請皇上降旨,治臣馭下無方之罪。”
朱元璋接口道:“不治你的罪呢,也確實說不過去,這樣,罰你半年俸祿。”
劉伯溫明白朱元璋這是寬恕自己了,忙道:“謝皇上。”
而朱元璋也接著說道:“你那個屬下啊,無非是想在大庭廣眾之中冒死覲見,拼了頭顱要個名聲,以后好在青史上留下那么一筆,這就是你們文人的臭毛病,對吧?”
劉伯溫道:“皇上圣見。”
朱元璋:“還有啊,咱分封藩王之事,其實你心里面也不贊成,只是不說罷了,對吧?”
劉伯溫低頭一想,想到朱元璋的性格,便也沒有隱瞞,直接說道:“皇上圣見,臣確實是這樣。”
朱元璋這才緩緩說道:“咱吶,跟你交個底吧,一個呢,咱確實有私心,皇朝是咱首創的,封子為王有何不可啊?整個皇朝都是天子的家園吶,那些藩王呢,又是咱的皇兒,所以說呀,封子為王這個事沒有什么可以商議的。”
“第二呢,咱們之前商議過嬌兵悍將的事情,咱封子為王,也是為了牽制他們!秦王晉王燕王,把持著三鎮重兵,以后可能還要得到更多的軍權,咱們一步一步的將那些老將帥的軍權拿回來,都交到皇兒的手中,這難道不好嗎?那些老將帥們,手里沒有了軍權,即使再驕縱,也得有個限度吧?”
聽著朱元璋的話,劉伯溫頓時表現出一副恍然之態。
而朱元璋也繼續說道:“伯溫吶。”
“臣在。”
“你是不是在想,那些皇兒們統兵之后也驕縱起來了,那時候該如何啊?”
劉伯溫配合著說道:“臣確實是在這么想。”
朱元璋一笑,道:“咱現在正在考慮擬寫一道皇明祖訓,這道皇訓是專門用來訓戒制約皇家子孫的,它要千秋萬代的遵行下去。”
可聽著朱元璋的話,劉伯溫依舊是一言不發。
顯然,在他的心中對于這道皇明祖訓不以為然。
見此,朱元璋又道:“你是不是覺得,咱這道皇明祖訓沒有什么用處,尤其是到了后世,誰還管這皇明祖訓呢?”
聽到這話,劉伯溫忙道:“臣不敢質疑皇家后世皇子。”
可朱元璋卻笑了笑,道:“放心吧,現在這里只有我們兩個,你可以隨便說。不過啊,咱想告訴你的是,咱沒有那么糊涂。”
說到這里,朱元璋便不要臉的將齊衡給他出的主意全部拿來換成了自己,然后一番說教姿態的全盤告知了劉伯溫。
而在聽到朱元璋這些話時,劉伯溫這次是真的心中驚愕。
因為這些主意并不只是像一些刑法一樣,將規章給列了出來。
反而是制定出了一整套培養后世之君的法子。
在這樣的條件下,只要能夠嚴格的遵行,出來的后世之君絕對都是世所罕見的君王。
最重要的是,這個法子的出現,說明朱元璋已經將藩王之亂的根源看了個清楚。
這些東西,他劉伯溫自己個兒都從未想過。
甚至都想不出來。
為何?
在他劉伯溫的心中,壓根就沒有教育這個概念。
就算日后面對藩王叛亂的情況。
只要這朝中的是個明君,牢牢的掌控著朝政,同時藩王的財政都在朝廷的手中。
隨隨便便幾個手段便能將藩王給吃的透透的。
一個選擇是世代富貴,另外一個是勝率極低的造反。
只要不是個傻子,都知道該怎么選。
哪怕是后世朱棣造反,那也是被朱允炆那個蠢蛋給逼得。
要么被削藩,成為平民,或者直接嗝屁。
要么就只有造反這一條路選。
朱棣怎么選?
只有造反了。
說白了,朱棣就是被朱允炆給逼反的,而不是因為他本身就想反。
此時的主位上,朱元璋瞧著劉伯溫一臉驚訝的神色,不由得嘴角微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