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2日,農歷八月初六,星期天。
這一天是柳青和葉婉容的女兒葉婷婷的公歷生日。
葉婉容的父母都大老遠的過來了,要給自己的外孫女過生日。
葉默也過來了。
在之前的9月1日,葉婷婷也過了一次生日,那是農歷生日。
不過那一次農歷生日就柳青他們家里人在一起過了一場生日,孩子的外公外婆都沒有過來。
不是他們不想過來,主要是那一天葉默這個做舅舅的正好有一場比賽,沒有時間參加,這多少有點遺憾。
干脆就不過農歷生日了,選擇過公歷生日。
這一次過公歷生日,也沒有搞出多大的排場來,依然是在家里慶祝,只不過多了幾個人而已。
沒辦法,葉婷婷的身份不能曝光,曝光出來對柳青的形象影響太大了,對天元集團也有著負面影響。
只能在家里進行。
在這城市中,也沒有什么鄰居不鄰居的,關起門來就是一個獨立的世界,怎么慶祝別人也不知道。
正是因為有著私生子這么一個原因,不管是柳青還是丁蕓,在面對葉婉容父母的時候都有一些愧疚的感覺。
都給自家生孩子了,卻不能給人家一個名分,只能偷偷摸摸的生活著,確實感覺有點對不起人。
葉婉容的父母面對他們的時候,也有一些尷尬。
女兒蒙羞了,他們做父母的也跟著蒙羞。
特別是面對蘇綺的時候,感覺更加尷尬。
也正是因為這一份不自在,葉婉容的父母雖然心里很想過來看自家的外孫女,卻不好過來,總覺得過來就是丟人。
這一次也是因為外孫女過生日,有了這個理由,才克服了心中的羞恥感,才有勇氣過來。
葉默早期其實也是有著那樣的感覺,只不過一個正當少年的愣頭小子,感覺挺粗糙的,是有一些不自在,但是沒有那么敏感,有更多的事情需要他來思考,很快就放下了這樣的心思。
他父母都是沒工作的人,現在子女發達了,更是連地都沒種了,也就是伺候家里幾分地的菜園子,日子悠閑的不得了。
人沒有正事做,就喜歡胡思亂想,顯得格外敏感一些。
不過這一次過來,整體感覺還是可以的。
還沒有到12號這天,10號他們就來了,坐著飛機過來的。
——兒子女兒都掙錢了,也就不在意這一點了。
過來之后,就住在柳青家里,安排在二樓住著。
雖然和丁蕓、柳青這母子倆相處還是有一些尷尬,但雙方都比較客氣,沒有哪一個說出不好聽的話來,也沒有哪一個擺出不好的臉色來,不至于讓人多不舒服。
再加上有葉婉容在中間緩和氣氛,也就沒有那么尷尬了。
這讓他們感到開心的,還是又一次見到了外孫女,兩口子把這個外孫女抱來抱去的,臉上的喜愛是顯而易見的。
他們也看得出來,柳家對葉婷婷也是比較喜歡的,并沒有因為她的出身而低看一眼,也沒有因為她是個女孩子而不喜歡。
至少在他們看到的,葉婷婷在這個家里的待遇并沒有比柳青和蘇綺的兒子柳鳴要差。
在這之前,多少都會有一些擔心。
現在看到這樣的情況,還是放心了很多。
他們也跟葉婉容說了,想讓她帶著葉婷婷回娘家住上一段時間。
但還是被葉婉容給拒絕了:
“我現在也有了工作,給綺姐當私人保鏢,她去哪里我就得去哪里,不能回家。”
這話讓她父母很不高興:
“你找那工作,分明就是自己不想帶孩子,掛一個頭銜好讓自己心安理得,哪里有什么走不開的?分明就是你自己舍不得這里的榮華富貴,要像少奶奶一樣的被人伺候,不想回咱們鄉下過苦日子。”
“沒有這回事,”葉婉容堅決否認,“我從小就在農村長大的,怎么過不了那樣的日子?何況現在家里情況比以前又好了那么多。主要是真的走不開,現在天元集團又發展了很多,綺姐的身份變得更重要了,身邊必須要有一個保鏢。”
“以前你沒當這個保鏢的時候,也沒見你帶孩子回去。”葉母不高興的說道。
“婷婷滿月后我不是帶著回去住了一段時間嗎?”葉婉容不服氣了。
“但你很快就走了,過年都沒留下來過年。”葉母抱怨。
葉婉容委屈的說道:“我又不能天天待在娘家,那鄰居們會怎么說?而且,婷婷在這邊生活得也挺好的,跟她弟弟生活在一起,以后長大了會更親密一些,對她也更好。”
不管他們愿不愿意承認,都得承認這么一件事——在柳家,柳青的子女里面,最受重視的就是蘇綺的兒子。
如果蘇綺只生一個兒子,那柳鳴就會是柳青子女里面最受重視的那一個。
原因只有一個,那是蘇綺的兒子。
蘇綺是柳青合法的妻子,她自己還是天元集團的副總裁,甚至還是實際的負責人,有著天元集團的股份。
她的兒子,理應受到更多的重視。
從遺產繼承上來說,也可以繼承到更多的遺產。
跟他關系更好一些,對葉婷婷的未來也會更好一些。
雖然那是很遙遠的事情,但做母親的,還是得考慮到這個。
這話說出來,葉婉容的父母都不好說什么了。
嘆息了一聲,葉父對葉婉容說道:
“我看你啊,越來越現實了。以前我還覺得你是一個不會被名利所束縛的人,看來還是我走眼了。”
葉婉容沉默了一會兒,說道:
“爸,媽,我知道我讓你們失望了。可是,可是我不想婷婷讓我失望,我不希望她長大以后,有了自己喜歡的人,卻因為沒有那個門當戶對的資格,沒辦法跟對方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只能偷偷摸摸的做對方的情人。”
葉父怒道:“你怎么知道婷婷跟你一樣,只喜歡有錢人呢?難道沒錢的男人,就不配得到你女兒的喜歡,就不能當你女婿了嗎?”
葉婉容搖頭道:“我不在乎婷婷喜歡的人有沒有錢,可是我希望她,以后不管是喜歡上了什么樣的人,都不會因為沒錢而感受到屈辱。我希望給她一個更好的經濟環境,希望她長大以后,遭遇到的愛情是純粹的愛情,而不用受到金錢的困擾。”
有了足夠的錢,才可以不受金錢的困擾。
這話倒是讓她父母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反駁。
這個話題再說下去,那就是他們做父母的沒有能力給女兒創造一個好的生活環境,讓她連嫁給自己喜歡的人的資格都沒有。
蘇綺能夠嫁給柳青,葉婉容卻不能夠,不在于蘇綺多招柳青的喜歡,而是因為蘇綺有著天元集團的股份。
而葉婉容一無所有。
從葉婉容的角度來講,讓自己的女兒有一個更好的經濟條件,不用走自己的老路,似乎也說得過去。
葉婉容勸他們:“你們要是想婷婷,可以在這里住下來呀。”
她媽不高興的說道:“住在這里做什么?坐在這里天天看著你男人跟幾個女人一起生活?你就不怕我們哪一天忍不住,把你男人給揍了?”
這話讓葉婉容有一些尷尬。
柳青的幾個女人都住在這一棟別墅,雖然在她父母面前都注意著尺度,不管是說話還是做事,都比較謹慎。
可時間長了,難免露出本性。
這落在她父母眼里,確實太不好看了。
想了想,說道:“你們不喜歡住在這里,也可以在附近的小區買一套房子,這樣就可以天天來看婷婷了。咱們又不是沒有那個錢,小默他一年能掙幾千萬呢,你們想買怎樣的房子都可以。”
“這里的房子那么貴,我們可不想買。”她媽連忙搖頭。
羊城的房價太高了,得幾百萬起。
好一點的房子甚至要上千萬。
他們還真沒有花那么多錢的勇氣。
“貴什么?”葉婉容不以為然,“你兒子現在一年都能掙幾千萬,以后可能還能掙個上億,花點錢買一套房子怎么啦?”
“他掙錢也不容易,我們怎么好花他的錢呢?”葉父說道。
他自己的年紀也不是很大,覺得花兒女的錢挺恥辱的,顯得自己沒本事。
這讓他感覺有那么一些憋屈——明明自己在村里也是有本事的人,不管是開武館還是種地,錢掙的都比別人多,還有著一定的社會地位。
怎么現在就弄得好像要靠兒女來養的樣子?
葉婉容笑道:“做父母的,花兒子一點錢又怎么了?而且買房子也不是單純的消費,還是投資。羊城是超一線城市,房價只會越來越高,以后你們老了,這房子還是你兒子的,而且價值還更高了,有什么舍不得的?”
“我覺得鄉下住得舒服。”葉母這樣說。
話這么說,其實還是不敢花那么多錢。
節儉慣了的人,突然要花個幾百上千萬買房子,還真拿不出主意來。
葉婉容笑了笑,不好再說什么了。
當天晚上,睡覺的時候,葉母跟葉父說:
“我看咱們家的姑娘,心思都放在他們柳家了,讓她帶著外孫女回老家跟咱們多住一段時間都不愿意,真的是女生外向啊。”
語氣中,頗有一些不高興。
她就是想多和外孫女待一塊,也想著抱到老家那些鄰舍們面前炫耀一下——這么可愛的女孩子,你們家有沒有?
還有一個不好意思說出來的思量——和外孫女在一起的時間少了,怕她長大了跟他們生分,心里就只有奶奶,沒有外公外婆,那就傷心了。
可女兒不配合,她也沒辦法。
女兒長大了,不聽話,又不好當面說得太過,只能在老公面前宣泄一下。
葉父也氣道:“就是,太向著她男人了,一點都不隨你。”
葉母不高興了,啪的拍了他一巴掌:
“你這是什么意思呢?是在諷刺我沒有向著你嗎?又在抱怨我顧著娘家了嗎?”
葉父一驚,連忙解釋:“我沒這個意思…我是在說咱們的女兒…我在附和你…”
“呸,你就是那意思,以為我不知道嗎?我弟蓋房子出了幾千塊錢,你都念叨一輩子了!”葉母憤憤不平的說道。
“那時候的幾千塊錢可值錢了…”葉父忍不住辯駁了一句。
又被拍了一下:“你還說你沒這個意思?這下沒得狡辯了吧?”
接下來,又陳述了半個小時的往事。
在這個過程中,葉父愣是沒有反抗一句。
等氣都消得差不多了,葉母又嘆息了一聲:
“這個女兒是指望不上了,咱們還是得讓兒子早一點找個媳婦,早一點生個孩子。咱們的孫子,總不會也不跟咱們住一塊兒吧?”
葉父道:“不是說他跟那個唱歌的主播關系不錯嗎?”
“婉容是那么說,可我問了兒子,他說沒那回事。”葉母道。
“那是你兒子害羞,”葉父道,“當年別人問我跟你是不是在談,我也不好意思承認呢,我就說和你只是同門師兄妹的關系。兒子的性格隨我。”
葉母又沒好氣了:
“你覺得你挺光榮的是嗎?當初你但凡臉皮厚一些,那我們最少要早結婚三年。”
葉父又不吭聲了。
葉母又道:“那個小蝶,我心里還是有些疙瘩。孩子人挺好的,就是身體不好。雖說可以做試管嬰兒,但聽說也挺傷身體的。”
葉父道:“孩子喜歡,你有什么辦法?你自己的兒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性格,決定了一件事情,你能勸得回嗎?他能有一個喜歡的人,就不錯了,咱們就別去破壞了。”
葉母長長的嘆息了一聲,對這話深以為然。
自己兒子是什么性格,她確實很清楚。
這是她最為頭疼的一件事情。
越想越是郁悶,又狠狠的掐了自己男人一把。
“我又做錯什么了?”葉父很茫然。
“你不是說兒子的性格隨你嗎?這就是你給他留下的好性格!”葉母恨恨的說道。
說的挺有道理的,一時間葉父竟然無言以對。
葉母又說道:“這一次來到這里了,還是要見一見小蝶,跟她談一談,看她是個什么想法。”
“她喜歡你兒子,傻子都能看得出來,還有什么好談的?”葉父道。
“我當然知道她喜歡咱們兒子,”葉母道,“我是想跟她談一談生孩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