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綺只是介紹了柳青這個人,并沒有說明他是丁蕓和前夫所生的兒子,主要還是怕麻煩。
這樣的結合確實是一件挺奇怪的事情,說出來會讓蘇家人不高興,那就沒必要了。
以后他們肯定會知道的,讓他們慢慢的消化就可以了,用不著當面說出來。
蘇老二夫妻二人對柳青的出現都不是那么樂意,可是,也都知道這么一個人不是他們惹得起的,沒有表現出那種不樂意來,盡可能的控制著自己的情緒,表達自己的熱情。
——他們想獲得更多的財富,但這并不表示他們就失去了理智。
因為心中不爽而冷嘲熱諷說一些拉仇恨的話,那只是狗血劇里面的橋段。
活到了這個年齡的人,在縣里面還算得上是有頭有臉的人,不可能那么幼稚。
蘇家已經掃過墓了,之前他們也不知道蘇綺會不會過來,也順便給蘇毅掃了墓。
蘇綺上午微信上說要過來,蘇老二便去村里的店鋪買了那些祭品,不需要蘇綺親自來準備。
都不是窮人,不在乎這點錢。
只是聊了十幾分鐘,蘇老二就帶著蘇綺和柳青去他們蘇家的祖墳地。
相距也就一里多路,沒有開車去,幾個人就走路過去。
什么工具都不用帶,幾天前才上了墳的,沒有什么需要清理的,只帶上祭品就可以了。
葉默和黎晗照樣沒有跟著過去,就在蘇家別墅休息。
黎晗還很興奮的在這里拍照。
這一棟別墅里面的裝修挺一般的,主要是一個大,面積太大了。
前庭后院,花草樹木妝點得跟個小花園似的。
這棟別墅加上院子的面積,要是放在一線大城市,那價格就要高得嚇人了。
葉默不怎么說話,其實心里也挺向往的。
不過他也知道,像這樣的大房子,也就以前能蓋,現在根本就不可能了。
蘇老二的老婆帶著他們轉了一圈,閑聊了一會兒,旁敲側擊的打聽著柳青的底細。
黎晗知道那三家的恩怨糾葛,可不敢亂說話,只是說了些無關緊要的東西,沒敢說柳青是丁蕓的兒子,只說柳青有多厲害,多會賺錢。
葉默就不怎么說話。
沒多久蘇老二去縣城買菜的兒子兒媳婦開著車回來了,他兒子就陪著客人,兒媳婦跟他老婆則是去廚房準備飯菜去了。
——雖然沒有確定蘇綺到底會不會留下來吃飯,但準備還是要做上的。
準備好了飯菜,說不定本來不打算留下來的,也不好意思就這樣離開了。
蘇綺和柳青跟著蘇老二到了蘇家的祖墳地,同樣是一個山坡上。
這邊多山,倒是沒有高山,一般就是幾十米百多米高的山,很容易就上去了。
蘇毅是土葬的,這邊也就是有編制的要求死了火化,比如說公務員、老師、國企員工什么的,那樣才可以享受到一些后續福利。
沒有編制的,就沒有那個要求。
蘇毅雖然做到了頂級富豪的地步,可某些觀念還是挺傳統的。
現在他的葬身之地就一個土堆子,沒有立碑,也沒有修墓。
這個跟有錢沒錢沒什么關系,主要是新墳不會修墓,也不會馬上立碑。
要修墓,得等三年以后。
目前而言,還是一個土堆。
蘇毅的喪事在這個村里辦的,入殮之時,村里面很多人都看著,什么陪葬的都沒有,跟村里普通人家入殮沒有任何區別。
這不是舍不得錢什么的,而是蘇毅有錢的名聲在外,不讓村里那些人看明白里面沒有值錢的東西,恐怕過不了幾天墓就會被人挖開。
這樣的事情又不是沒有發生過。
有的人死的時候帶著金器下葬,沒幾天就被發現墳墓被挖開,棺材也被撬開,金器全部被取走。
現在都學會了,不會再弄什么值錢的東西來陪葬,讓亡者不得安寧。
蘇毅的墳塋看起來就是一個普通的墳塋,一點匹配他億萬富翁的標志都沒有。
倒是周邊的墳塋,有很多都修了墓,樹起了墓碑。
其中最為豪華的是蘇毅父母的墓,墓碑也很高大,就那一座合冢,沒個幾十萬拿不下來。
柳青看著那一個普通得再普通不過的土堆子,想到躺在下面的是那個讓他痛恨了多年的人,心里頗有一些感慨。
其實他內心明白,他爸出了那一場車禍,有沒有蘇毅,丁蕓都會離開他爸。
但心里還是挺恨的。
只是,再怎么痛恨,人都已經死了。
現在站在這里,他發現他心里面對這個人已經沒有了恨意,能夠以平常的心態來面對了。
那一個逝者,不再是他的仇人,而是他未婚妻的父親。
沒有意外的話,他這輩子會和蘇綺一直走下去,真的沒必要因為上一代的事情影響到他們的相處。
他想著,等會兒蘇綺祭拜了,他也跟著祭拜一下,就如同蘇綺祭拜他父親一樣。
放下那些往事,向前看。
現在蘇毅的墳塋沒有雜草的存在。
前幾天蘇家上墳祭祖,已經順帶將這個墳塋修理了一下,該添土的添土,該除草的除草,墳前擺放的祭品還在,墳頭的靈旗也在,倒也是省了蘇綺一些事情。
蘇綺看到這樣的情況,對向她叔道了聲謝。
她也在墳頭插上了靈旗,然后學著柳青那樣,點燃香燭,擺上祭品。
做那些事情的時候,她很認真。
但是除了認真,就沒有別的表情了。
做完那些,也沒有先去跪拜,愣了一會兒種,突然對柳青和她叔說道:
“你們先下山吧,我陪我爸說幾句話。”
聲音有些低落。
柳青愣了一下。
他本來還想著祭拜一下的,沒想到蘇綺這就讓他下山。
知道蘇綺應該是有些話不方便讓別人聽去,所以才讓他們下山。
也沒有多說什么,只道:“好的,我在山下等你。”
就轉身離開。
蘇老二也沒有多說,跟著離開了。
他們兩個人也沒有直接就回去,只是在山下路口守著。
蘇老二問起了柳青的一些情況,比如說家里做什么的,父母什么個情況,有幾個兄弟姐妹,今年多大了。
也算是盤個底,盡一下做長輩的責任。
要是什么都不問,好像這個長輩做得有些不稱職。
當然,他自己也挺好奇的。
不知道他那個不喜歡男人反而喜歡女人的侄女是怎么找上這個男人的。
在他的想象中,面前這個年輕人身后一定有著龐大的能量,才會讓蘇綺選擇嫁給他。
柳青沒有經歷過相親——和霍珍珍在一起幾年,都沒有見過對方的父母。
面對這樣的問話,有那么一點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主要是不知道要不要將自己是丁蕓兒子的事情告訴這個人。
他無所謂,反正跟蘇家人非親非故的,關系搞僵了也不要緊。
他是不知道蘇綺是一個怎么樣的想法,有沒有公開這件事情的打算。
他可以不在乎蘇家人的反應,但是蘇綺會不會不在乎,他就不知道了。
想一想先前蘇綺介紹自己時就刻意的略過了這些,那自己也就不挑明了吧。
做出了這樣的決定,面對蘇老二的提問,也就回答得比較含糊。
騙人倒是沒有,只是沒有說出他是丁蕓兒子的事情。
說到父母,他就說他父親已經去世了,母親還在。
說到兄弟姐妹,當然只有他一個。
那一個同母異父的弟弟已經死了,肯定不會算上。
至于說家里做什么的,那當然是經商的。
他也提到了自己現在開的公司,口罩廠,還有新媒體公司。
一說到口罩廠,蘇老二頓時知道這是一個賺了大錢的人。
他對商業這東西也不怎么了解,但他知道做口罩的這段時間都賺了大錢。
特別是柳青提到自己的口罩廠已經有了兩年多的歷史,那就說明賺的錢更多了。
今年才開始投資的口罩廠,未必能夠賺到多少錢,因為疫情已經控制下來了,口罩價格也開始大幅度的回落。
可以前就是開口罩廠的,在最賺錢的一兩個月賺到的錢,可以用暴利來形容。
新媒體公司蘇老二也不懂。
但說到直播,那就懂了。
——他也會玩手機,有時候也會刷一刷小主播的直播,只是不會看直播帶貨而已。
柳青不想跟他扯太多自己家庭的事情,見這人對直播挺感興趣的,于是將話題引到了直播上面,提到了自己公司有多少主播,其中有多少男主播,有多少女主播,那些主播一個月能夠有多少的收入。
還講到了一些直播圈的潛規則,比如女主播跟榜前大哥的關系什么的。
成功的將話題引入到了八卦圈。
過了半個多小時,蘇綺從山上下來的時候,他們兩個人正說著主播的八卦。
蘇綺下山時,臉上也沒有什么異常的表情,只是走到了柳青的身邊,就握住了他的手。
握得有一些緊。
蘇老二看著更覺得郁悶——這兩個人看起來好像有感情基礎在,不像是那種純粹建立在利益關系上面的,指望他們以后因為利益的問題而分手也不實在。
要是這侄女再生一個孩子,不管這兩個人以后分不分手,都沒他家什么事了。
吃絕戶的計劃還是有點行不通啊。
他這樣感慨著。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面對現實,努力的維持著這一份親戚關系吧。
柳青沒有問蘇綺一個人在她爸的墳前都說了一些什么——如果會告訴他,就不會讓他離開了。既然不想告訴他,那就沒必要去問。
這一點分寸感他還是有的。
不管怎么說,現在拽在手中的那一只手是溫熱的,走在身邊的那一個人是真實的。
這就夠了。
回去的路上,蘇老二問蘇綺:
“你也難得回來一次,要不多住幾天再回去吧?”
蘇綺笑了笑,帶著一些歉意說道:“叔,我也想多住幾天,可是現在公司的事情很忙,我得趕緊回去,等會兒我們就要走了。”
“等會兒就走?”蘇老二很是失望,“不留下住幾天嗎?”
“真的沒時間,”蘇綺道,“現在我們集團和一些國外集團在談業務合作,我是集團的代總裁,有些事情需要我去處理。今天這一次過來,一定會造成一些麻煩,不能再逗留了。”
柳青也點頭:“是的,我們集團投資了一些醫療器械企業,現在國外疫情有點嚴重,他們要來采購我們公司生產的產品,所以這段時間比往常都要忙,涉及到的金額也比較大。”
他自己本來就不愿意在這里留下,聽到蘇綺也不想留下來,正合心意,自然就幫著她說話。
這讓蘇老二很郁悶:“綺綺,你這大老遠的來一趟,不住一晚上再走,傳到別人耳朵里,只會說我不講親情,連親侄女來了都不留客,這我以后怎么在村里做人?”
蘇綺帶著歉意說道:“真的沒時間,叔,明年再來的話,我會在這里住幾天的。”
蘇老二見她態度很堅決,沉吟了一下,說道:
“那至少你得吃了這頓飯再走吧?一頓飯都不吃,別人真的會罵我蘇老二的。”
又道:“知道你要過來,我就讓我兒子兒媳婦上縣城買菜去了,就是要好好的招待你,盡到一個做叔叔的責任。你這要是飯都不吃就走,你嬸嬸還有你弟弟和弟媳婦,都要怪我什么地方得罪你了。”
蘇綺看了看柳青,有一些詢問的意思。
柳青一看她這個態度,就明白了,在這里吃一頓飯屬于她能夠接受的范疇,只是顧慮自己的感受而已。
于是對她說道:“吃一頓飯也行,不能負了叔叔的這一份心意。吃得早一點,吃完飯了再出發,明天也能回去。”
蘇綺點了點頭,道:“那行吧,就麻煩叔叔了。”
蘇老二好歹是松了一口氣。
一頓飯都不吃就走,說出來確實不好聽。
他擔心的還不是好聽不好聽的問題,而是擔心這事傳出去,別人就會說他侄女不認他這個當叔叔的了,所以才會飯都不吃就走。
這樣他以后都不能扯著天元集團的旗幟在縣里給自己謀好處,那損失就大了。
留下來吃一頓飯,好歹能證明這關系還在。
他還下了決心,明天就要去村里的麻將館給那些閑人敬煙,讓他們抽一抽他親侄女送給他的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