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六點,天剛剛放亮,白巴特一行人就開始準備返程了。
三輛深綠的大解放轟隆隆停在街角,突突突的往出噴著尾氣,其上裝著四大件與一些小零碎,塞得滿滿當當。
楚恒與老連長等人皆來相送,草原漢子感動上前與他們一一擁抱,互道了聲珍重,在充滿了離愁的氣氛中轉回身登車離去。
望著漸行漸遠的車隊,楚恒一伙人不由得一陣唏噓。
他們這一別,也不知何時才會相見。
這年頭出行不方便,想要離開所在地去其他地方,必須要有正當的理由去單位開介紹信,不然你連車票都沒處買去。
是以,在沒有公干或者必要事情要做的情況下,甚少有人能出遠門。
沒有意外的話,他們至少在幾年內是見不到白巴特了。
所以他們都很珍惜每一份友情,也看重每一次相聚。
直到車隊消失在視線中,楚恒等人才收回目光。
衛超英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才剛剛六點半,便對身邊幾人問道:“都沒吃早點吧?”
“吃鹵煮去?”郭開提議。
“正好有日子沒吃了。”何子石欣然同意。
“成。”胡正文隨大流。
楚恒給幾人一個眼神,掄起大長腿上車,“滋溜”一下沖了出去:“誰最后一個誰請客!”
“嘿!”胡正文緊隨其后。
“艸!等我會兒!”何子石連忙追上去。
“丫耍賴!”郭開嗷嗷叫著往前沖。
“一幫兔崽子,想讓我清就直說!”衛超英黑著臉吭哧吭哧的蹬著車。
一幫人笑笑鬧鬧,追追趕趕,很快就到了附近的國營飯店,沒有絲毫的意外,人到中年的老連長是最后一個到的。
都是大肚漢,在加上不用自己花錢,全都是敞開了吃,一碗接一碗,一份接一份,等算賬的時候花了足足四塊多!
衛超英心肝都跟著疼,眨么眼的功夫,半拉月口糧被這群兔崽子給吃沒了,真是造孽。
吃飽喝足,一幫人又叼著煙在寒風中哈拉了一會,便帶著滿嘴的下水味各自散去。
楚恒回到單位時,小倪姑娘已經先一步到了。
方一見到他,昨夜想了半宿冰淇淋的饞貓姑娘就滿眼期盼的問道:“順沒順到?”
“五個!”楚恒張開手掌,擠眉弄眼的對姑娘問道:“你喜歡怎么吃?舔著,咬著,還是含著?”
“沒正經。”倪映紅一點就透,俏臉瞬間羞紅,嫵媚白了漢子一眼,扭著渾圓的屁股蛋就走了。
這可是單位,不能讓他開車,不然要出丑的。
“嘿嘿嘿!”那貨賤笑著回了辦公室,開始忙碌起工作。
中午的時候,楚恒又一次明目張膽的翹班了。
已經進入退休倒計時的連老頭連說都懶得說他,自己個也抱著一缸子茶水,提心吊膽跑去離鋪子不遠的紙箱廠門衛室看人下棋去了。
嗯,以他這棋藝,在那只有看的資格,敢逼逼一句都得讓人轟走,弄不好都得挨頓揍。
容不得他不怕!
楚恒從店里離開后,先去了趟附近的信托商店看了一圈,他今天運氣不怎么好,沒發現什么有收藏價值的瓷器,就買了個黃的官帽椅便離開了。
找個沒人地方收起東西,他又從倉庫里取出一些禮品趕往那清遠家送年禮。
兩罐麥乳精,兩瓶茅臺酒,一包糕點,一包牛肉干,這年頭妥妥的重禮。
那老頭對他不錯,不僅送他書,還時常指點傳授一些自身累積的古玩經驗,倆人算是亦師亦友,于情于理他都該去給拜個年的。
到地方敲響門環,很快就有人迎了出來。
開門的是一名二十多歲的小伙,寬額方臉,直鼻闊嘴,長的很有福相,這是那老頭的三兒子那慶豪,那個楚恒每次來都奶孩子的女人就他媳婦。
“豪哥在家呢,給您拜個早年了。”楚恒笑么嘻嘻的拱拱手,過了小年就是年,這時候拜年沒毛病。
“過年好,過年好!”那慶豪趕忙拱手回禮,眉開眼笑的從他手上接過幾樣東西,嘴里還客氣道:“你這來就來唄,拿什么東西啊!”
“那爺算我半拉老師,孝敬他應該的。”楚恒抬步進院,再次滿臉艷羨的掃了眼古樸大氣的庭院,與那慶豪一邊閑聊著一邊往后院走。
來到正屋一瞧,房間里人還不少,除了那老頭兩口子,仨兒媳婦也全在,一個個都是盤腿大坐的在炕上奶著孩子。
場面甚是壯觀。
幾個孩子長的都挺好,有倆挺白凈凈,有一個略有些發黑,不過都是胖乎乎的,看著特喜慶。
楚恒眼睛都不夠用了。
老頭小閨女那東珍也在,姑娘個子不高,小鼻子小眼的,姿色只能算中等偏上,她一見靚仔進屋,喜滋滋的起身招呼:“恒子哥來了,快坐快坐,我給你倒茶。”
“別忙別忙,我這坐會就走了。”楚恒幾步走到火炕前,對那老頭兩口子拱拱手,樂呵呵道:“過年事太多,我不一定能過的來,就先給您二老拜個早年,過年好。”
“你有這份心就成了,拿什么東西啊。”老頭媳婦慈眉善目的笑著,熱情的拍拍炕沿道:“來坐這,熱乎著呢。”
“唉。”楚恒一屁股坐下,瞥了眼老頭幾個兒媳婦懷里的孩子,從兜里摸出三塊錢來,很想親自送道孩子手里,不過有賊心沒賊膽,只是一張張放到孩子們各自的老娘面前,笑道:“給孩子的。”
“這怎么行。”老太太連忙起身,就要拿過錢給塞回去。
楚恒自是不會拿回來,就要當場表演個三推三讓。
那老頭煩這套,揮揮手道:“得了,恒子給孩子的就拿著,都自家人,別來那虛頭巴腦的。”
老太太這才笑呵呵的收下,重新坐回去后,問道:“聽說你要結婚了?”
“正月十八,到時候您可得來喝喜酒啊。”楚恒笑著道。
那東珍剛巧端著茶水進屋,一聽帥比要結婚了,頓時神情黯然,抹身就進了廚房,不一會便端著一杯白開水回來了。
那老頭看在眼里,無奈的搖搖頭。
他這傻姑娘怎么這么拎不清呢?楚恒這小子也是她能染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