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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9,身在冥獄,仰望光明

  倪昆一行八人,身處一座陰森山谷,仔細看著面前地面上,泉水浸出的字跡:

  “第一次正式任務:身在冥獄,仰望光明。

  “厚土界,正魔兩道實力相近,對峙數百年,難以分出勝負。

  “魔道‘冥神宗’宗主偶得一秘方,秘密煉制出一種尸鬼蠱毒,可將生靈化為喪失理智,只知捕食,悍不畏死的食人尸鬼。縱煉氣士被大量蠱毒侵蝕,亦有一定機率化為尸鬼。

  “為滅絕正道,冥神宗主試圖在正道領地散播蠱毒,將正道治下億萬眾生,悉數化為食人尸鬼。

  “冥神宗主關門弟子,‘厲鬼’天行烈,得悉師尊圖謀,不忍眾生受此浩劫,遂趁師尊閉關,盜走解藥配方并一劑原始解藥,欲將解藥配方、原始解藥送入正道聯盟。

  “但其潛離冥神宗山門,抵達正魔交界‘冥獄城’之后,聯絡正道聯盟暗樁之時,不慎被冥神宗巡查長老察覺,引來圍攻。

  “正道暗樁為保護天行烈力戰而死,天行烈亦與巡查長老兩敗俱傷,不幸被擒。因其是宗門關門弟子,宗主又正在閉關,冥獄城不敢輕易處置天行烈,遂將之押入‘白骨冥獄’,并通報宗門,請宗門派人前來押解…

  “任務一:突襲。一個時辰內,突入白骨冥獄,解救‘厲鬼’天行烈。完成任務,基礎獎勵二百兩神銀。限時未能完成,將遭遇來自冥神宗總部山門的煉氣士追殺。

  “完成任務一之后,解鎖下一階段任務。

  “注意:此界雖靈機不全,亦能修出真氣。修為最高者,為‘開脈境’大成。但本次任務,不會出現‘真氣境’大成及以上境界的修士。

  “一刻鐘后,任務正式開始。”

  文字說明下方,還有一個箭頭,指向山谷之外,顯然正是那“白骨冥獄”所在的方向。

  看完這篇說明。

  倪昆問道:“說說看,對這次任務,都有什么想法。”

  “厚土界,從未聽說過…又是一個與青云界類似的異世天地啊…”

  “我們所居的天地之外,究竟還有多少異世天地?”

  “神墓還真是神通莫測,隨隨便便竟又溝連上一個不為世人所知的異天地…”

  病郎中、蟻王、偃師紛紛開口,發言卻無甚營養,顯然是在藏拙,免得搶了領導風頭。

  然而倪昆不發一語,只是面無表情,默默沉吟,讓病郎中三人好一陣面面相覷。

  師琪看看長樂公主,又瞧瞧蘇荔,見長樂公主一手環胸,一手托腮,皺眉沉吟,蘇荔則背負雙手,神情悠然,高深莫測,都不像是想要先發言的樣子,便開口說道:

  “任務一突襲,時限太緊,只一個時辰,沒有任何運籌策劃的余地,只能強闖硬攻。

  “但神墓既如此安排,想來是認為我們有能力完成任務。不然第一步就折戟沉沙,未免太過可笑。

  “所以妾身認為,那白骨冥獄的守衛,實力最高者,當不會超過試煉任務中,那位血神宗的吳落石,最多只會有真氣境中期修為。

  “至于若無法完成任務,則將被來自冥神宗總部山門的煉氣士追殺,當是變相的失敗懲罰。既是變相懲罰,那么前來追殺的冥神宗總部煉氣士,修為自不會太低。

  “神墓又提示,不會出現真氣境大成及以上修士,所以追殺者,當是真氣境后期的高手。”

  蘇荔終于從高深莫測的狀態出走出,贊許地點了點頭:

  “不愧是擅長奕棋的棋魔,看得很準。我也是這么認為的。

  “神墓給出的情報不多,對那‘白骨冥獄’的具體情報,更是只字未提,我們只能蒙頭去闖。不過正如師琪所說,白骨冥獄的守衛,當不會過于強大,當在我們承受范圍之內。

  “另外,我覺得一個時辰的限制,或許是因為,冥神宗山門派來押送那‘厲鬼’天行烈的修士,將在一個時辰之后抵達冥獄城。

  “若我們無法在一個時辰內救出天行烈,就正好會撞上前來押送他的冥神宗總部高手。”

  倪昆無聲頷首,環顧眾人,淡淡道:

  “諸位可還有要補充的?”

  眾人齊齊搖頭,偃師笑道:

  “蘇圣女和師姑娘已將情況分析透徹,小老兒也實在想不出其它補充了。”

  對此,眾人皆表示贊同。

  “那好,便直闖白骨冥獄,先將那位‘身在冥獄,仰望光明’的‘厲鬼’救出來。”

  倪昆淡淡說道:

  “白骨冥獄情況不明,即使只能蒙頭硬闖,也要先排兵布陣一番。張威,你可愿打頭陣?”

  張威扛著大錘,咧嘴一笑:

  “正合我意!”

  他閉關數十日,祖傳一道血脈神通略有小成,真氣修為也小有進益,雖境界并未突破,還只是真氣境入門級,但自我感覺實力大進,斷不至于像上次試煉任務一般,被血神宗煉氣士輪番吊打。

  倪昆點點頭,又道:

  “我打第二陣。公主與蘇荔第三陣。其他人清理后方,剿殺漏網之魚,不得讓一人逃出白骨冥獄報訊。如此安排,諸位可有異議?”

  “我有異議!”蘇荔舉手:“我已修出真氣,可以與你并肩作戰了!”

  長樂公主瞥了蘇荔一眼,淡淡道:“本宮也可以。”

  倪昆以不容違逆的語氣說道:

  “敵情不明,你們還是跟在我后面。就這么定了,不許有異議。”

  蘇荔嘟著小嘴,不滿嘀咕:

  “明明是你問誰有異議的,人家提了,你又不許有異議…”

  長樂公主輕笑一聲,沒說什么,只在心里說道:傻丫頭,上位者問誰有異議,只是客氣而已,你怎么還當真啦?我跟著你開口,都只是不想被你比下去而已。

  若說進入神墓之前,公主殿下出于自身地位、血脈能力,在與倪昆交往時,還存有一定的上位者心態,但經歷神墓“奇遇”,尤其與倪昆雙修之后,她迅速調整了自己的定位。

  倪昆并非凡人,無論他出身如何,他未來的成就,都不會受到他從前出身的局限。

  所以,在現世,二者平等,可以不分高下。長樂公主可以讓倪昆給她做事,為她奔波,倪昆也可以將她擺成任何姿勢。

  但到了神墓,倪昆就是唯一的“上位者”,她長樂公主,也要乖乖聽話。

  蘇荔和長樂公主的“異議”,都被倪昆直接鎮壓,師琪等人自然唯他命令是從。

  簡單安排一下之后,倪昆又看向師琪:

  “師姑娘,你行動可還方便?”

  師琪本源虧空太多,雙腿已經徹底癱瘓。

  而神力種子的力量,雖然能在一定程度上,代替她的本源,獻祭給魔棋,使她能稍微不損自身地催動魔棋威能,可這種本源虧空造成的癱瘓,神力種子目前卻是無力治愈。

  想要再站起來,必須得補足虧空的本源。

  可神墓之中,能補足本源的靈丹妙藥、天材地寶,動轍上萬神銀,還得搭上品階不低的神晶,根本不是現在兌得起的。

  所以師琪只能坐著輪椅。

  她這輪椅出自偃師之手,乃是極精巧的機關道具,上滿弦之后,可以高速自動行駛一刻鐘。但畢竟續航能力嚴重不足,且遠不如輕功身法靈活,還對地形要求極高。

  坐著輪椅快速突擊一座囚禁煉氣士的監獄,怎么看都覺著有些不靠譜。

  師琪迎著倪昆的視線,一臉認真地說道:

  “我雖只練成兩道攻擊法術、一道治愈法術,但用于輔助自身的小法術倒有不少。

  “我可召來無形之風環繞己身,借風力越過石頭、門檻等路面障礙,還可疾速轉向。必要時,甚至能離地數尺,短暫浮空飄行。所以…

  “教主請放心,我移動絕無問題,定能跟緊隊伍,不會拖大家后腿。”

  偃師也笑道:

  “教主放心好了,必要時,小老兒也會以牽機線,輔助師姑娘移動。”

  “如此甚好。”倪昆說著,見地上泉水浸出的字跡緩緩消失,知道一刻鐘的準備時間行將結束,當即下令:“開始行動。”

  張威當即一馬當先,順著箭頭指示的方向,往山谷深處行去。

  倪昆朝蘇荔、公主等人微微頷首,舉步跟上張威。蘇荔等也按照倪昆安排,展開隊形,開始行動。

  山谷地形崎嶇,障礙極多,本不適合輪椅通行。

  不過師琪真如她所說,召來無形之風環繞她身周,在這崎嶇谷地驅動輪椅,亦能如履平地,行動之迅捷,并不比病郎中等人稍遜。

  前行數百丈,一馬當先的張威前方,出現一座倚山而建、陰云籠罩,予人陰森壓抑之感的龐大古堡。

  那古堡通體石制,又有森森白骨,像是從漆黑的石頭里長出來似的,參差不齊地支棱在古堡表面。

  單瞧這古堡陰森壓抑、白骨如棘的氛圍,不用多猜,就知這正是“白骨冥獄”。

  宛若幽冥入口般陰郁的古堡正門前,立著八個身披黑甲,手拄長刀的守衛。

  每一位守衛都氣息沉凝,淵亭岳峙,儼然都是“武道宗師”。

  在靈機斷絕的主界,修至武道宗師都不容易,想要修成武圣更是艱難。

  可在靈機未絕,天材地寶多有的世界,煉體四境的修行,就要容易太多。

  因此煉體四境統統都只是學徒,在主界可稱“武圣”的洗髓換血大成修者,在這樣的世界都很卑微。至于“武道宗師”,更是只能作看守大門的嘍羅而已。

  主世界煉氣士時代,煉體四境修者的地位,其實也是一樣。

  只是如今天地異變,靈機不存,方才有了宗師、武圣的地位。

  張威即使尚未修出真氣之前,亦是勇冠三軍的武圣強者,兼之天賦異稟,力大無窮,打武道宗師跟大人打小孩似的。

  現在又修出真氣,哪怕只剩一條胳膊,也不會將區區武道宗師放在眼里。

  當下大吼一聲,蠻牛一般發起沖鋒,向著古堡大門狂奔過去。

  聽到張威沖鋒的聲勢,八個黑甲武者頓時警醒地抓起長刀,齊刷刷看向張威。

  為首的黑甲武者提刀上前,正對張威,厲聲喝問:

  “何方孽障,竟敢在白骨冥獄門前張揚?”

  “爺爺不但要張揚,還要取你們性命!”

  張威哈哈大笑著,發力一擲,四百八十斤殞鋼大錘脫手飛出,真氣加持之下,磨盤大小的錘頭破空飛擊時,竟發出雷霆般的音爆之聲,炸出乳白色的氣爆云團。

  見此聲勢,那喝問的黑甲武者臉色驟變,只來得及將長刀橫于胸前,作出守御之勢,便被大錘轟上身來。

  只這一擊,那黑甲武者便已刀碎甲潰,整個上半身更是爆成一團血霧,向后噴射出去,灑了其余七名黑甲武者滿頭滿臉。

  而擲出大錘的張威,右臂又是一揮,那只鋼鑄義肢的拳頭,呼地脫腕飛出,拳頭后面,還拖著一條長長的鎖鏈,卻是一柄流星錘,錘鏈就收在中空的小臂義肢里。

  又是一聲脆響,拳頭形狀的流星錘頭,又將一個黑甲武者腦袋轟得粉碎。張威又揮臂一掄,一丈多長的鏈子嘩地一震,錘頭揮舞起來,呼嘯橫掃,砸西瓜一般又連碎數顆人頭。

  守門的黑甲武者固有宗師修為,裝備也堪稱精良,可既是凡人,便穿戴不了真正的法器甲胄,根本擋不住張威這真氣境入門級的煉氣士攻擊,在他面前只如幼童一般無力,連三個呼吸都沒有支撐過去,便統統化作一地血肉碎塊。

  轟殺八個守門武者,張威腳步不停,發狂的公牛一般沖向古堡門洞。

  途中順手抄起落地的殞鋼大錘,一錘砸在古堡大門之上,真氣爆發之下,轟地一聲,將那通體銅澆鐵鑄的大門砸成粉碎。

  隨著張威一馬當先,突入門洞之中,整座白骨冥獄,忽地躁動起來,一道道或弱或強的煉氣士的氣息,開始緩緩散發出來。

  倪昆背負雙手,閑庭信步般踏過遍灑血肉的古堡大門,步入門洞之中。

  穿過門洞,前方直接就是一座幽暗大廳。

  大廳四壁,懸著白骨骷髏燈盞,燃燒著碧油油的燈火。

  陰森碧綠的燈火映照下,張威大呼酣戰,一錘轟殺一個黑甲武者,又迎上一個狂沖而來的黑甲武者。

  這次沖來的武者,儼然有武圣修為,皮膚黝黑如鐵,閃爍黑鐵光澤,顯是身懷不錯的橫練功夫。

  但只是一個照面,張威便已手起錘落,將這一身橫練的黑甲武圣捶成粉碎。

  “廢物,太弱,不過癮!來個狠點的!”張威耀武揚威,縱聲狂笑。

  話音未落,一道黑影倏地飆射而來,瞬間突進至張威身前,五指如勾,疾抓張威天靈蓋。

  冥神宗煉氣士!

  煉氣士出手,自然非同一般。

  此人五根手指,都生著長達三寸的慘白指甲,看著好像一只猙獰骨爪。爪勢裂空之時,聲如厲鬼尖嚎,直擊人心,震撼神魂。又有凜冽陰風,呼嘯而出,徹骨生寒。

  普通武圣,面對這一爪,單是那厲鬼尖嚎般的裂空魔音,以及爪勢附帶的森寒陰風,就能令其頭暈目眩,血脈凍結,四肢麻痹,渾身僵直,徹底失去抵抗能力,連一個回合都走不過去。

  即使以張威之狂妄,面對這一爪,亦不敢有絲毫怠慢。

  當即仰天爆喝一聲,身上氣浪勃發,隱隱閃現出一頭渾身筋肉虬結,牛頭仰起,后蹄拄地,前蹄屈膝,作抵角撞天狀的黑牛虛影。

  黑牛虛影巨角一頂,與來襲利爪悍然碰撞。

  轟隆!

  震耳欲聾的爆鳴聲中,層層氣浪爆發開來,潮水般四面沖擊出去,直將地面灑落的尸體碎塊悉數吹飛起來,血淋淋地糊到墻上。

  四方墻壁骷髏燈盞中的碧綠陰火,亦是好一陣劇烈搖曳,明暗不定。

  張威悶哼一聲,蹬蹬蹬連退三步后,腳掌猛跺,震裂地面,方才穩住身形。

  而與他硬撼一招的冥神宗煉氣士,則如一片輕盈羽毛,輕飄飄后退丈許,腳尖往地上輕輕一點,便已穩穩站定。

  這時張威方才看清這冥神宗煉氣士的模樣。

  乃是一個身材高大、面容冷峻、眼神凌厲的女子,留著一頭凌亂短發,穿著一身黑色輕甲,雙手指甲皆是三寸來長,呈骨白色澤,吞吐著凌厲幽光,宛若一雙猙獰鬼爪。

  看到對手又是個女的,張威不禁想起了當初試煉任務時,被一個血神教入門級女修打得痛失一臂的慘痛陰影,臉色一時變得分外陰沉,眼中隱有怒火閃爍。

  “白骨冥獄,可不是你們能來撒野的地方!”

  那冥神宗女修冷眼一瞥張威,又看向張威后方,剛剛踏入廳中的倪昆,上下打量一番他的身形,森然一笑:

  “好骨架!除了天行烈,我尚是首次見到如此完美的骨架,比這頭徒有其表的蠻牛好了不知多少!小子,把你的骨架賣給我,好不好啊?”

  倪昆嘴角微微一抽,低語一句:

  “有病。”

  又對張威低喝:

  “你是不是怕女人?所以碰到女人就不會打架了?”

  張威一怔,旋即漲紅著臉龐憤然咆哮:

  “老子才不怕女人!”

  咆哮聲中,張威掄起巨錘,轟然沖向那冥神宗女修。

  倪昆則不動聲色,看著冥神宗女修的一舉一動。

  以他實力,打敗這不過入門級水準的冥神宗女修輕而易舉。

  但這次任務說明中,只說不會出現“真氣境大成及以上”的修士,那么便必會出現真氣境中期修士,且很有可能出現真氣境后期的冥神宗煉氣士。

  所以,倪昆并不急著出手,要通過張威與那冥神宗女修的戰斗,瞧一瞧冥神宗的手段,作到心中有數。

  很快,張威便與那冥神宗女修纏斗到一起。

  張威還是沒啥法術,除了那一道真氣爆發,凝聚黑牛虛影,疑似其祖傳血脈神通的的法術之外,再無任何法術手段。

  而那冥神宗女修,竟也不用任何法術,純以一雙白骨利爪,挾尖嘯魔音、凜冽寒風,與張威埋身近戰。

  其身法快如幽影鬼魅,招數狠辣凌厲,乍看似乎走的是敏捷路子,可每每徒手與張威殞鋼大錘碰撞之時,竟能與張威碰個平分秋色,并不被張威的血脈巨力壓制。

  這固然是用了十分精巧的卸力法門,但也可以看出,這冥神宗女修的煉體功夫十分了得。

  “所以,冥神宗走的是煉體的路子?”

  煉氣士修行,既有專注神通法術的,也有專修法寶飛劍的,還有以真氣淬體,以術法加持體魄,專精煉體近戰的。

  具體是哪種路子,得到斗戰之時才能看出。

  并且無論哪一種路子,都不分高下。

  不是說修神通法術、法寶飛劍的,就一定能遠程風箏煉體流派的。

  煉體流派普遍體魄堅固、生命力強韌,真氣護體、法術加持之下,不僅特別能扛,且行動迅速,來去如電,總能找到機會貼身近戰,并不會比其它流派修士弱小。

  而此刻,倪昆見那冥神宗女修,似乎動用了幾門小法術,但都只是加持在她自己身上,并未用作攻擊,對冥神宗的路子,便有了幾分猜測。

  正一邊觀戰,一邊揣摩冥神宗斗戰路數時,身后亦傳來戰斗之聲。

  卻是跟在倪昆后方的蘇荔、長樂公主,以及師琪等人,亦攻至城堡大門,正自清理后路,剿殺試圖跑出城堡,前去“冥獄城”報訊的嘍羅獄卒。

  再看一陣,見張威漸落下風,那冥神宗女修則越戰越勇,知道張威終究入門未久,煉氣修行時間太短,不可能是這資深入門級煉氣士對手,又差不多已經摸清了那冥神宗女修的手段,對冥神宗的風格也有了幾分心得,倪昆便不再耽擱,突然并指為劍,一劍疾點。

  劍鳴聲中,玄冰真氣洶涌而出,化為一道晶瑩劍光,又閃爍著一分為二、二化為四,不斷分裂衍生。

  轉眼之間,便有一道劍光長河,挾凍石成粉的奇寒凍氣,朝著冥神宗女修席卷而去。

  劍光乍現之時,整個大廳的溫度陡然下降,似乎瞬間來到了冬季。

  劍光長河所過之處,地面更悄然結出一層霜花,隨劍光席卷不斷蔓延,轉眼覆滿大廳每寸地面。空氣之中,都飄起了零星雪花。

  雪河劍法,雪涌龍門!

  看見倪昆一出手就是如此兇猛凌厲的劍訣,那冥神宗女修瞳孔一縮,低呼一聲:

  “劍修!”

  二話不說,棄了張威,轉身就走。

  那劍光長河她只看上一眼,便覺頭皮發麻,脊背似遭針扎,心知肚明倪昆無論境界、實力都在她之上,根本不可力敵,只能先走為上。

  但這女修身法雖快,卻快不過劍光。

  剛剛飛掠出三丈,劍光長河便已追至她后背,徹骨寒氣已令她后背衣衫結出一層白霜。

  冥神宗女修一咬牙,就要轉身搏命。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閃電般斜掠而來,雙爪齊出,一對白骨利爪狠狠側擊在劍光長河之上。

  爆鳴聲中,劍光迸射,寒流四溢,大廳之中,雪落如席。

  一個身形瘦削的青年,站在那冥神宗女修身側,怔怔看著自己的雙手。

  咔嚓!

  碎裂的脆聲忽地響起,那瘦削青年十根三寸多長的骨白指甲,忽然齊齊綻出細小裂痕,旋即嘭地一聲,爆成粉碎。

  不僅指甲俱碎,他雙掌之上,亦綻開密密麻麻的裂痕,于咔咔碎裂聲中,剝落下一塊塊已凍結成冰的血肉,轉眼之間,皮肉已悉數剝落,雙手只剩晶瑩潔白的指骨,變成了一對字面意義上的“骨爪”!

  “區區真氣境前期修為,就敢徒手接我的玄冰劍氣,你還真是勇敢。”

  倪昆淡淡說道。

  那瘦削青年,正是一位真氣境前期的修士。

  倪昆境界,雖然也不過真氣境前期,且入門未久,修行時間當遠遠不如那瘦削青年,但他的玄冰真氣,與公主“九死返生掌道真解”煉出的神凰真氣陰陽雙修,冰與火相輔相成,異常純粹凝煉,威力遠超尋常同境界煉氣士。

  那瘦削青年能徒手擊潰倪昆一招“雪涌龍門”,自己只是雙手被重創,修為已經算是不差,體魄也算得強悍。

  要不然,他早該被玄冰劍氣侵蝕全身,凍碎一身血肉,只剩一副骨架了。

  “出于對你勇氣的尊重…便再賞你一劍吧!”

  倪昆淡淡說道,又是一指點出。

  這次飛出的,只有一道仿佛冰晶鑄就的晶瑩劍氣。

  但這道劍氣森寒內斂,比那層層疊疊、密密麻麻的劍光長河更顯凌厲酷寒,直令那瘦削青年與那冥神宗女修,只看一眼那道劍光,便有通體生寒、如墜冰窖之感,似連手腳都被寒意隔空侵蝕,失去了原本的靈活。

  直至劍光迫在眉睫,那瘦削青年與那冥神宗女修,方才齊齊叱喝一聲,竭力爆發出所有真氣,打出漫天爪影,迎擊那道劍光。

  數息過后。

  張威又如一頭蠻牛,提著錘子,繼續向著白骨冥獄深處沖去。

  倪昆則背負雙手,自那兩個已被玄冰劍氣,剔得只剩骨架的冥神宗煉氣士身邊悠然踱過。

  看一眼方才放言要“買”他骨架的冥神宗女修骨架,倪昆搖了搖頭,伸手一抓,隔空攝來兩只小囊,毫不客氣地收入懷中。

  他不想輕易兌換神墓出品的靈丹妙藥、天材地寶,那么任務世界里得到的戰利品,就相當重要了。

  待倪昆路過大廳,向著大牢深處行去,旁邊幾道暗門之中,立刻沖出十多道身影,有入門級的煉氣士,亦有武圣級的黑甲獄卒。

  這些人瞧瞧地上兩副周圍散落一地血肉冰晶的骨架,彼此面面相覷一陣,不敢去追倪昆,就要反向沖出白骨冥獄,前往“冥獄城”報訊。

  然而,未及動身,一身火紅勁裝的長樂公主,便按劍走進廳中。

  蘇荔亦手提拭雪劍,寸步不落地走在公主身旁。

  看到這兩個美女,冥神宗眾人先是一怔,旋即眼中齊齊涌出貪婪垂涎。

  尤其雙腿修長筆直,纖腰盈盈一握,胸襟被勁裝勾勒得分外挺拔,裂衣欲出的長樂公主,更是被多人虎視眈眈、目光灼灼地盯著打量。

  當然,這不是說蘇荔不夠美。

  蘇荔也是腿長腰細的大美人,與長樂公主本是各擅勝場、風情各異的絕色佳人。

  可她畢竟年少,又是未經人事的姑娘家,與格外飽滿,宛若熟透水蜜桃的長樂公主走在一起,自然就被對比得略嫌青澀。

  冥神宗身為魔道,行事自是百無禁忌。

  看到這兩個嬌嫩可口的美人兒,方才那“煞星”又已深入獄中,不在現場,眾魔修哪還按捺得住?

  幾個入門級煉氣士彼此對視一眼,一人低喝一聲:

  “先聯手擒下她們!帶去冥獄城再分!”

  “好!我要大的!老子要吃個痛快!”

  “哼,我也要大的!”

  “恁你娘!老子大小通吃…”

  “別廢話了,那煞星不知什么時候就會回轉,先走再說!”

  語速飛快地暫且議定,幾個冥神宗煉氣士剛要出手,將他們的言語聽在耳里,被他們貪婪眼神瞧得心頭不愉的長樂公主,額頭之上,浮出一抹火紅紋路,瞳孔深處,亮起一點赤紅焰光。

  隨后,她眼瞼微抬,一眼瞥向聲音最大、目光最貪婪,宣稱“要大的,還要吃個痛快”的冥神宗修士。

  只這輕描淡寫地一瞥,那冥神宗修士便發出一聲不似人的哀嚎,旋即眼耳口鼻同時冒出滾滾黑煙,又轟地一聲,噴出尺長赤焰,只一個剎那,整顆人頭就爆燃成一顆火球。

  火焰很快熄滅,這冥神宗煉氣士噗嗵一聲撲倒在地,脖子以下安然無恙,腦袋卻被燒成了一顆空蕩蕩的焦黑骷髏,一絲血肉腦漿都沒有剩下。

  這場面,直將剩下的冥神宗煉氣士駭得魂飛魄散——

  他們稱倪昆為“煞星”,是因倪昆只出兩招,便殺掉了他們這群入門級煉氣士中最強的師姐,還同時干掉了一位讓他們只能仰望的真氣境前期師兄。

  可倪昆再是煞星再是強大,出手還可以理解。

  而這個看上去似乎只是“軟嫩多汁很好吃”的紅衣女子,其手段簡直就是神乎其神。

  以眼殺人?

  被她看上一眼,就要七竅噴火,轉眼被燒成骷髏頭?

  這是什么神通?

  幾個冥神宗入門級煉氣士,以及十幾個黑甲獄卒,皆被嚇得面無人色。

  就連蘇荔都被嚇了一跳,眼神古怪地瞧了長樂公主一眼,便厲嘯一聲,提劍殺了上去。

  “竟敢垂涎本圣女那教主專屬的美貌!我要把你們統統砍成碎片!”

  劍光一閃,小蘇圣女含恨出手,劍光宛如白龍天旋,爆出華麗光暈。

  公主殿下則雙手環抱胸口,不動聲色地看著場中,暗自調息。

  剛才那一擊秒掉一個同境界的入門級煉氣士,看著華麗強大,神秘詭異,實際上消耗還真不小。雖已不必燃燒本源,自損壽命,卻一下就耗掉了她七八成真氣。

  此刻她雖未油盡燈枯,可短時間內,卻是已無法再施展同樣的手段,甚至如果有人來攻她,她就只能施展輕功先走為上。

  好在諸冥神宗煉氣士都被她震住,沒有一個敢向她出手。

  就連明明實力跟他們差不多,一對多根本不可能贏的蘇荔,也以其洶洶氣勢,將他們嚇得夠嗆,草草交手幾招,竟發一聲喊,四散奔逃,留下十幾個獄卒給蘇荔泄憤。

  但那幾個冥神宗煉氣士終究未能如愿逃走。

  奉命清剿后方,不使一人逃脫的師琪四人已至。

  師琪展開霧境,將那幾個煉氣士統統籠罩在內,病郎中開始捂胸大咳,偃師放出虎、蝎二傀儡,蟻王亦放出了飛蟻群。

  而蘇荔,則在霧氣掩護之下,獲得單方面戰場透明,與一個入門級煉氣士單挑搏殺起來。

  白骨冥獄深處。

  一個亂發披散,衣襟襤褸,渾身遍布大小傷口的青年男子,被兩根鑄成龍爪狀的大鐵鉤穿了琵琶骨,丹田亦被刺入一根布滿猙獰符文的骨針,半吊在一間狹小堅固的地牢之中。

  一個氣息衰弱,臉色蒼白的老者,盤坐在地牢之外,透過柵欄,冷眼看著那青年男子,冷聲說道:

  “天行烈,你乃我冥神宗數百年難得一遇的天驕,百年前就已明言不再收徒的宗主,為了你不惜食言,破格收你作關門弟子,耗費無數資源全力栽培你,使你不過二十五歲,便已臻至真氣境后期…甚至連鎮派功法‘冥獄白骨道’,都毫無保留早早傳授于你。

  “宗主對你如此器重,列你為宗子,視你作衣缽傳人,你為何要喪心病狂背叛他?”

  那被穿了琵琶骨,又被符針封了丹田的青年,正是倪昆等人此行要營救的目標,身在冥獄、仰望光明的“厲鬼”天行烈。

  他與地牢外那位巡查長老兩敗俱傷,又遭冥獄城數十煉氣士圍攻,終被擒拿鎮壓在此,固然傷痕累累、形容凄慘,可那位本是真氣境大成境界的巡查長老,也不比他好上多少。

  儼然已被他打落境界,修為跌落到真氣境中期水準。

  此刻,對于巡查長老的質問,天行烈垂著腦袋,亂發掩面,一動不動,充耳不聞。

  巡查長老冷哼一聲,又道:

  “七年前,你于點軍山,一戰誅殺正道新星紫薇仙子。

  “四年前,你在騰蛟江,鬼爪生撕四位正道種子傳人。

  “這幾年來,死在你手下的正道天才已有十多人,普通正道修士數以百計,正道稱你為‘厲鬼’,對你恨之入骨,恨不能拆你的骨,寢你的皮!

  “你這種天生魔頭,為何要鬼迷心竅,與正道聯盟勾連,壞宗主大計?”

  直至此時。

  天行烈方才微微抬首,露出亂發之下,一張棱角分明,濃眉如刀,眼神桀驁的年輕面龐。

  他幽黑瞳孔瞧著巡查長老,唇角微挑,浮出一抹輕蔑不屑、桀驁肆意的笑意,聲線沙啞地,輕聲說道:

  “只是因為…我還是個人。”

  宗主確是他的恩師。

  他天行烈也確實好戰嗜殺。無論男女老壯,他殺起來都從無禁忌。

  但他從來不曾向凡人稚子幼童揮刀,他自有他的驕傲。

  可宗主之計,竟是要將億萬凡俗百姓,皆化為行尸走肉,以億萬行尸走肉,養滅絕之蠱,徹底滅絕正道。

  這等殘酷手段,根本就不是人能做得出來的。

  天行烈雖是正道恨不得殺之而后快的“厲鬼”,但他始終沒有忘記,自己,首先,是個“人”。

  “反叛師門,賣師求榮,你也配叫人?”巡查長老眼神陰郁,森然說道。

  天行烈輕蔑一笑,都懶得辯駁,只淡淡道:“無非一死償師恩而已。”

  “你想死?哪有那么容易!宗門很快就要來人,將你押回山門,到時候,你必被投入幽冥深淵,承受萬鬼噬魂之刑…”

  正咬牙切齒地描述宗門種種酷刑時。

  整間地牢忽地轟然一震,簌簌灑落漫天灰塵。

  巡查長老眼神微變,霍地起身,看向地牢一側,陰森狹長的甬道,喝道:“來人!”

  沒人來。

  只有一聲慘叫,自甬道盡頭隱隱傳來。

  隨后,一條高大挺拔的身影,于明暗不定的陰郁火光中,緩緩步入甬道,映入巡查長老眼簾。

我擦,又是九千字大章,兩章一萬八千字,簡直強得不可思議,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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