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之后。
亞倫面無表情,提著一個竹簍,來到金道人洞府之外。
魏飛娘早已笑吟吟地等在那里,亞倫將竹簍遞過,她打開一看,就見里面五條小蛇通體如同碧玉,四顧游走,其中一條背上甚至隱隱帶著一條紫線,不由笑道:“辛師弟你好本事啊…這碧玉蛇本來就相當不錯,特別是這一條紫線玉蛇,快要進階王蛇了吧?師父必然也極其滿意…”
“師姐謬贊,不過是運氣好罷了…”
亞倫云淡風輕地回答。
他本體是醫術名家,又活了不知道多少年,掌握了太多技藝。
這一門捕蛇秘法,還是從《誘妖譜》上簡化而來的。
如果不是剛剛穿越,需要熟悉不同藥草的藥性,以及藏拙,他能召喚來滿山毒物,嚇死這些師兄師弟!
“師弟連我都要隱瞞…真是讓師姐好生傷心啊。”
魏飛娘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姿態,手指卻不老實地在亞倫掌心撓了一下。
亞倫不由摸了摸鼻子。
‘妹的…若不是顧忌金道人在此,我就要讓你這個小娘皮知曉,老子洞玄子三十六式、云明十二招、黃龍子采戰要訣的厲害…’
他心中暗忖一句,臉上卻露出堅定之色:“師姐,小弟洞府中還有事,先行告辭了。”
也不管身后魏飛娘有些難看的臉色,直接回到了洞府。
洞府之中,一個小火爐上,正有一個藥罐,正在呼呼往外冒著熱氣。
亞倫將陶罐拿起,逼出藥汁,稍微放涼一會,就不顧腥臭苦澀,直接咕嚕嚕灌入肚內。
沒有多久,一股溫熱之意就從小腹浮現,全身暖洋洋的甚是舒服。
“我這給自己開的補中益氣方,倒是頗為有效。”
亞倫趁著藥性還在,連忙打坐行功,一直運功了兩三個時辰,感受著體內各處經脈穴道的狀態,不由滿意頷首:“很好…這樣看來,最多一個月,我就可以恢復傷勢,一鼓作氣突破先天了。”
他雖然還有很多奇思妙想與技藝,但外有金道人,內有鹿梅子找茬的情況下,還是不能太過出頭。
亞倫只準備按照《百毒真經》的內容,老老實實練成先天真氣,然后找機會做翻金道人,才算真正海闊天空!
想到這段時日,鹿梅子與幾個師弟的挑釁,雖然都被他以種種手段避讓過去,但也著實不太爽利。
‘嗯,做翻金道人之后,這幾個師弟也不能饒了…倒是魏飛娘…咳咳…我的道心還是不穩啊,看來下山之后,得多去紅塵青樓之中歷練一番…’
時光匆匆。
一月倏忽而過。
洞府內。
亞倫盤膝而坐,默運內力,再次沖關!
這一次,他的內力一鼓作氣,將任督二脈一體貫穿,繼而就感應到了冥冥之中的天地元氣!
畢竟辛辰早就是先天之境,任督已通,重修自然簡單至極。
亞倫不慌不忙,按照《百毒真經》之上的記載,以天靈穴吸納天地元氣,與本身內力熔煉,沿著十二正經、奇經八脈搬運,最終凝聚于丹田,化為一口精純的先天真氣!
床榻之上。
亞倫豁然睜開雙眼,食指一點。
一道先天真氣離體飛出,在三尺之外的畫像之上留下一個孔洞。
他望著這一幕良久,忽而嘆了口氣:“唉…先天真氣也有品質之分,據傳可分為九品,一品最高,九品最低,我這一口真氣,乃是‘百毒真氣’,最多位列九品,甚至可能是不入流!”
畢竟金道人就沒有多少真傳,到了辛辰這里就更加等而下之。
而真氣品質有別,就是從道途起始就落人一籌。
自己十口、百口真氣,才比得上人家玄門正宗的一口真氣,這就代表在先天階段,玄門正宗的弟子一個就可以打十個、百個邪門外道!
而伴隨著境界提升,這樣的差距還會不斷擴大,到了最后,就是任憑旁門祖師、邪道巨擘,都要被玄門正宗的小輩欺負,怎一個慘字了得?
當然,修士斗法并不完全看真氣法力品質,還有法術神通、法器寶物、乃至臨敵經驗,都可以左右勝負成敗。
但還是那句,玄門正宗法力高強,勢力龐大,占據的寶物自然比散修更多,到頭來比寶物還是比不過,哪怕境界高出幾籌,也被人拿什么仙府奇珍欺負了…更加凄慘落魄。
‘這也是沒有辦法…明玉訣我也不知道此世能不能修行,哪怕可以修行,真氣質量也未必如何…’
‘并且,若不是《百毒真經》的根腳,被金道人一眼看出來,我如何解釋?’
‘如今這真氣也是沒有辦法,大不了日后散功重修!’
這方面,亞倫可謂相當有著經驗。
此時走出洞府,興之所至,施展開輕功疾馳,倒也能一躍十丈左右。
放在世俗武林,這就是天下絕頂的輕功身法。
但在修道人看來,也就一般般,比不得凝煉煞氣之后御氣行空,橫掠百丈,更比不得劍仙的御劍飛行,出入青冥。
好在用來趕路倒是足夠,不至于每次來回都消耗大半個時辰。
此時。
鹿梅子所在的‘靈鹿洞’內,有宛若簫啼的聲音傳出,斷斷續續,很快就消失無蹤。
片刻后,魏飛娘披了衣裳出來,臉上帶著些不滿之色,暗想這鹿梅子銀樣蠟槍頭,當真不頂用。
鹿梅子卻是臉頰紅潤,大為志得意滿,一邊整理衣帶,一邊道:“飛娘…你放心,跟了我總比跟那個老不死的強!”
魏飛娘笑意吟吟,罵了幾句死鬼,讓鹿梅子心花怒放,更加口無遮攔:“只是還要你暫且忍耐…等到偷了老不死的道書跟解藥,咱們就一起溜出五毒山,去世俗逍遙快活!”
金道人對這些徒兒一個都不放心,都是下了蠱蟲的。
魏飛娘道:“我已經摸清楚那人藏書之地,只是還需要你幫一把,將那人引開,我才好下手…”
“這…”
鹿梅子有些遲疑。
他屬于那種有心無膽的類型,能偷了魏飛娘,已經是這段時日大師兄做得飄飄然,被一干師弟奉承得忘乎所以了。
一想到金道人的兇威,依舊有些肝顫。
此時眼珠一轉,計上心頭:“有了…就讓辛辰去做這個替死鬼好了。”
魏飛娘心中一動,嬌嗔道:“他如何肯干?”
“這事簡單,只是要飛娘你犧牲一下。”鹿梅子摸了摸下巴。
魏飛娘勃然變色:“好啊…你這死鬼,竟然還想讓外人占我便宜?我怎么這么命苦?嗚嗚…”
鹿梅子連忙勸慰:“飛娘,你誤會我了,我怎么舍得?我只是讓你去勾引那小子,并不是要真個吃虧…然后我趁機出現,抓住這罪名,他必要跪地求饒,求我不要告發,到時候…嘿嘿,豈不是予取予求了么?”
‘倒是一條毒計,但你可不知,辛辰早就偷過老娘了也…’
魏飛娘眼珠一轉,又想到這段時日自己暗送秋波,辛辰竟然全然不顧的‘絕情’畫面,頓時就銀牙暗咬,叫道:“就這么干了!”
一處山谷。
亞倫正拿著一個小鼎,將一枚自己揉制的香丸放入其中,點燃…
一股奇異的香氣頓時冒出,向四方擴散。
這是亞倫煉制的異香,對于毒物而言乃是致命的誘惑。
而在等待毒物上鉤的過程中,他也分神查看著屬性欄:
姓名:辛辰(方玉、亞倫)
天賦:長生不老 年齡:17
境界:先天 功法:百毒真經(85/100)
技能:蠱術(66/100)
“百毒真經跟蠱術都有提高…雖然我本體的經驗與修真百藝未必與此界完美契合,但也可以化為龐大的經驗,令我觸類旁通?”
亞倫眼睛微亮:“之后或可以啟動明玉訣的本土化,但這可是個大工程啊…說實際,遠不如獲得一份本界傳承靠譜,畢竟沒有了塔之靈性,我也不是什么絕世天才。”
就在他沉思之時,四周草叢簌簌而動,有無數毒物被異香吸引過來。
其中不乏蝎子、蜈蚣、蜘蛛等五毒之屬,特別因為此山環境,一個個生得肥碩,體表五彩斑斕,顯然都是極為厲害的毒物。
亞倫微微一笑,放下小鼎,自己退開一段距離,從一個黃皮小葫蘆中倒出一圈藥粉,圍了個圈,將自己護在其中。
說來也怪,這百毒竟然都繞開了這個圈子,宛若其是什么洪水猛獸。
而亞倫就挑肥揀瘦,從這些毒物中選了幾條可以交差的,先天真氣一動,就一個個敲暈了,裝入竹簍中。
‘可惜…已經一個多月了,沒見什么厲害貨色…’
亞倫望著圍繞在小鼎周圍,甚至開始廝殺吞噬的五毒,略微有些嘆息。
他當然不是想找到厲害毒物,討金道人歡心,而是想祭煉幾件陰毒法器,找機會暗算了金道人!
‘這胃妖蠱有些特異,哪怕以我的醫術,也最多只能麻痹其一時三刻…并且只要取出或者殺死,立即就會驚動金道人!’
金道人這位凝煞的修士,如今就是擋在亞倫面前的大山,自然要想辦法搬走。
奈何金道人對這些弟子著實不怎么樣,也沒傳授什么祭煉法器的竅門。
而亞倫找了找身邊,更沒有什么天材地寶適合祭煉。
思來想去,還是找些厲害毒物,憑借之前辛辰的耳濡目染所得的只言片語,配合自身的煉器造詣,或許可以練成一枚簡化版的‘五毒針’。
此針威力一般,只有一門好處,能破煞氣!
若是再淬煉了厲害毒素,就極其擅長壞了修士肉身!
就在亞倫失望至極,那些五毒卻忽然如臨大敵,紛紛讓開一條通路。
一陣腥風撲來,縱然亞倫都微微一暈,連忙運轉先天真氣,又給自己塞了一枚藥丸,這才腦袋一清。
他放眼望去,就見一條黑線蜿蜒而來,所過之處,不僅地面上留下一道黑線,甚至就連兩邊的草木都瞬間枯萎。
等到黑線來到近前,亞倫才看見,那是一條黑鱗雙頭蛇!
其長不過一尺,生得小巧玲瓏,鱗片在陽光下搖曳生輝,通體宛若一塊黑玉雕成的一般,唯有眼眸與信子都是猩紅。
此時,這雙頭蛇爬到小鼎之外,那些五毒竟然都不敢相爭,紛紛趴在一邊。
雙頭蛇耀武揚威地爬了一圈,選了一條金蠶、一條綠蜈蚣吞了,這才又趴到小鼎邊上,吞吸著煙霧,似乎頗為享受的樣子。
看著這雙頭蛇飯后一根煙,快活似神仙的模樣,亞倫微微一笑,也不上前捉拿,只是靜靜等待,然后笑著說了一句:“倒也、倒也…”
這雙頭蛇吞云吐霧,繼而就懶洋洋地趴在地上,越來越困,似乎昏了過去。
“我這引毒香中,有一味醉龍草,對毒物并無害處,反而大有增益…只是虛不受補,一旦補益過甚,就需要昏睡數個時辰,以好好消化…”
亞倫嘴角噙著笑,又等了片刻,直到煙霧消散,其它毒物也散盡,這才施施然上前。
不過,他并未直接下手,而是拿著樹枝,又撥了撥這雙頭蛇。
畢竟這毒物頗有靈性,普通皮手套未必能防住。
這次顯然是他多慮了,這雙頭蛇跟死了一樣,一動不動。
亞倫這才將小蛇夾了起來,放入竹簍之中。
洞府內。
亞倫將雙頭蛇炮制了,又取出一枚寸許長的漆黑鐵釘,仔細端詳起來。
“此世法器與之前不同,最關鍵的還是要看祭煉之人的修為,以及祭煉的手法禁制…不同的禁制,就有不同的神通威力…有的師門法器,沒有特定的真氣法力與祭煉咒語,外人根本驅使不動。”
“我這改良的五毒針甚至都不能算法器,最多算打入了一兩道符印的符器,還是一次性的,但只要能破煞氣,就足夠了。”
修行差一個大境界,實力就是天差地別。
哪怕金道人煉就的是最差勁的煞氣,但一口煞氣防身,等閑十來個先天高上半天也未必能攻破!
就在這時,洞府外傳來一個嬌滴滴的聲音:“辛師弟可在?”
“魏飛娘?”
亞倫將五毒針藏好,迎接出去:‘這女人怎么來了?又在打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