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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9章 民亂

  時間不知不覺入夏。

  大東鄉。

  “梁王不是早有法令,只收五成么?”

  一個老農望著稅吏,哀求道:“怎么又加了?”

  “這是朝廷之命,莫非你想違抗王法不成?”

  稅吏臉色一沉,喝道:“丞相要北伐,爾等小民就應該忍耐!閑話少說,速速交齊,否則就將你家的牛拉走!”

  一頭耕牛,古時候就是一家農戶的命根子。

  這老農眼中頓時充斥著血絲,卻敢怒不敢言。

  一輛馬車緩緩從田壟上行駛而過,當中坐著豐二郎,有些憂慮:“夏糧如此征收,不怕出亂子么?”

  “請大人放心,此輩小民,多少年都這么過來了,當年大松如此,如今大梁也是如此,只能忍耐。”

  對面,閻二笑著道:“而且…大人幫忙做了遮掩,我們都有好處獻上。”

  說著,就塞過去一疊金葉子。

  豐二郎看著有些刺眼,畢竟他之前也是這種被壓迫的小民啊,但還是收了:“我再走走看看,你不用管我。”

  當初酒后亂性,一不小心睡了人家的媳婦,還食髓知味,豐二郎就被拖下了水。

  這一是舍不得水靈靈的小娘子,第二也是害怕事情敗露。

  畢竟丞相三令五申,要求廉政!

  若出了這丑聞,搞不好官皮都要被扒掉,不要說日后進戶部,不進廉政司喝茶就不錯了!

  結果一步錯、步步錯…豐二郎礙于情面,幫著閻家辦了幾件小事,然后就越來越大。

  到了如今,這些人竟然將嘴伸到了夏糧征收之上!

  奈何…豐二郎也沒了退路。

  如果說一開始還是進廉政司喝茶的話,現在就足夠去刑場了。

  還是只能一條道走到黑,并祈禱不要被發現。

  馬車之上,突然又上了一人,看著閻二:“這官答應了?”

  閻二哈哈一笑:“當然,他沒路可走了!”

  “不過,只是一點貪污的話,恐怕延緩不了梁軍啊。”那人嘆息著。

  “當然不是…這只是第一步,而豐二郎也是我們的棄子。”

  閻二笑道:“有了他的名義跟公文,那些真正被我們拉攏的小吏,就可以層層加碼,到了最后,一畝地收他九成租子!”

  “哦…那看來百姓活不下去,真的要反了!”那人點點頭:“只是小民雖反,卻很容易被鎮壓下去啊,鬧不大!”

  這人算是將歷史看清楚了,知道造反跟其它都沒有關系,只看一點力量大不大!

  而這點起義,顯然連個浪花都算不上。

  “所以還需要我們的人手混入其中,作為骨干,并提供兵器、盔甲、糧草支援…也不求攻占大城,只要在鄉野間騷擾便可。”

  閻二道:“還有一件事,這首義頭領,不能是我們的人,甚至連一點關系都不能有,最好還要名氣夠大,聞名府縣,清正廉潔,才能為民請命嘛…請過之后,他就可以去死了!”

  “這樣的人選有幾個,都在暗中扇動,不日就能見到效果。”

  六月。

  驕陽似火。

  大曲府城,府衙。

  亞倫躺在軟榻之上,旁邊正有幾個美人,一人打著扇子,一人切著剛冰鎮過的瓜。

  他一邊吃瓜,一邊看著一只鷹隼落下。

  沒有多久,一位書吏匆匆來報:“丞相…大事不好,大東鄉民抗稅造反了!”

  “哦?”

  亞倫面皮都不動一下:“早不造反,晚不造反…偏偏在本丞相準備北伐之時造反?”

  他此時位置高了,看事情不看表面,只看這件事情發生之后,誰是第一獲利者,誰是第二獲利者,然后拉長時間線,誰是第三獲利者!

  基本而言,沿著這三條線追查下去,都能找到真兇!

  而現在,有資格當他對手的人都不多了。

  “金王?三教?鬼神?或者聯手?”

  他慢條斯理地吃完瓜,起身擦了擦手:“等我午睡之后,召集府衙官吏議事!”

  “唉…為了梁國,我連午休時間都壓縮了一炷香,我犧牲太大了。”

  一覺睡醒,亞倫來到衙門。

  只見公堂之上,已經匯聚了不少官吏,看起來都十分年輕。

  其中太沖占據首位。

  如果沒有其它,將來這第一任徐州州牧,八成也是他來做了。

  “太沖,說吧!”

  等到眾人行過禮之后,亞倫隨意擺了擺手。

  “啟稟丞相…此事,似乎是官府不對在先!”太沖說到這里,心中也是憤怒。

  “哦?說…”

  亞倫彈了彈手指。

  “…稅曹豐二郎,假公濟私,增加了夏糧稅收…然后地方稅吏催逼過甚,還打死了人!”

  太沖躬身道:“大東鄉鄉民由徐長春領頭,抬棺去縣中討說法…這徐長春原本是前松秀才,事母極孝,家貧,卻仍仗義贈金友人,在大曲府都是出了名的,有一諾千金之說,他本來也只是去縣衙上書,但不知怎么與衙役起了爭執,突然就死了,有傳言說是衙役所殺…鄉民因此暴動!”

  “然后縣兵就出動鎮壓…造成血桉,此事立即傳播整個徐州,令民怨沸騰!”

  亞倫揉了揉眉心。

  縣兵都是六甲神兵,難免不太智能,或者說傻了一點。

  不過這也不能說中了圈套,歷來面對起義,官府軍隊就沒有不鎮壓的。

  關鍵時刻,還是必須敢殺人,才能最快限度壓下,避免擴散。

  如今還傳播開,顯然是有人居中主持!

  “除此之外,豐二郎亂政,就沒有人發現并上報么?”

  亞倫忽然看向太沖:“還是你等念在同為太學生之誼,不說幫忙遮掩,但故意不作為,還是有的吧?”

  “道主恕罪!”

  這話一說,太沖跟其它官吏都跪了,一個個汗出如漿。

  “這還沒得天下呢…”

  亞倫嘆息一聲。

  不用審都知道,那豐二郎必然是對大梁忠心耿耿,之前來戰區做官,本來就有豁出命的覺悟。

  他可以為大梁獻出生命,但也不妨礙他為自己撈銀子。

  這人心復雜,著實難說。

  ‘而這才是我的大敵啊!破山中賊易,破心中賊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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