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死了!將軍死了!
小黃山寨的老人看到宋公豹被一個熟悉的身影用斧頭劈死,再加上這段時日以來的傷亡,士氣頓時崩潰到無以復加的地步,潮水一般退了下去。
“什么?宋公豹戰死?
另外一邊,收到了宋公豹戰死的消息,高求卻是不驚反喜:“終于死了…
“恭喜樞密,賀喜樞密!”
旁邊一名將領滿臉諂媚地笑道:“這賊配軍雖然身死,但之前進攻也算用心…我方細作與游騎也沒有查到有援軍入城,如此…城中守軍勢必到了油盡燈枯之境,不如撤下征南將軍部,換成朝廷天兵,三日內必能破城!”
“嗯,此言有理,就由你部先上。
高求捋著胡須道。
見狀,旁邊的將領紛紛投來羨慕嫉妒的目光,沒想到,竟然讓此人摘了桃子!
夜晚。
亞倫站在殘破的城墻之上,招招手。
一只貓頭鷹便降落在他手臂之上,吃著他拋出丹藥。
“敵軍換營?”
“看來是有人想要摘桃子啊…
“想吃我桃子?也不怕被崩掉大牙?”
“如今趁著對方換防混亂,正好進攻!”
他打個響指。
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忽然響起。
一隊隊士卒開出城外,開始列陣…密密麻麻,有三萬人左右!
這都是最近宋公豹傾情資助的結果!
“大家都是反賊,雖然你宋公豹來打我方臘,但我不怪你!”
亞倫望著旁邊一個穿著小兵衣服的中年士卒。
他面孔依稀與宋公豹有些相似,但又不太一樣,手上拿著一柄缺口長劍。
對方畢竟是一方大將,亞倫還是要給點面子,整個容的。
“看吧…那就是禁軍大營,他們驅趕你們來送死,伱們就不怨?”
“今夜,就是報仇雪恨之時!”
亞倫發表了一番戰前感言,然后也覺得無聊,一揮手:“進攻!!!”
早在溧水縣城開門之時,松軍探子就看到了。
畢竟他們再傻再自大,這種哨探還是要布置的。
“什么?敵軍出城了?”
高求正穿著蠶絲睡袍,摟著美人,忽然就聽到稟告,頓時大喜:“好…正好一舉破之!傳我軍令…等等!”
他望著天色,忽然喃喃自語:“此時正是深夜,叫醒士卒,容易嘩變…還是傳令各營戒備,徐徐而起吧!
高求總算是做過幾年樞密使之人,知道深夜突然叫醒士卒容易嘩變,終于忍住了:“先命親軍營上前,抵擋敵人,我方有軍寨,又是夜間,敵人能來多少?”
溧水縣中,哪怕再怎么抽壯丁,能有一萬人乎?
這次夜襲,根本就是個笑話!
另外一邊,有著貓頭鷹等夜間動物指路,亞倫立即就對敵軍虛實一清二楚。
此時帶著人,就殺入了原本的征南將軍營寨。
營帳之中,吳星正在整理包裹。
忽然,外面就火光人聲齊動,讓他吃了一驚:“出了何事?
“軍師,敵軍夜襲!”
一個士兵頭盔都掉了,剛剛過來稟告,忽然就有箭矢飛來,將他射死!
吳星怔住,往箭矢來的方向一看,就見黑壓壓一片人群,有的還穿著破破爛爛的大松軍服,手上拿著破爛的兵器,在營地內見人就殺!
其中有幾人,還頗為眼熟,似乎是山寨小頭目。
“你們…莫非都投了敵?!”
吳星感覺自己一生的驚訝都要用光了,就見一個小卒過來,一劍刺入自己胸膛。
“你…”
他望著對方的臉龐,隱隱有些熟悉感,特別是這長劍——這是宋公豹的佩劍啊!
“將軍…”
吳星慘叫著,倒在地上,慢慢失去了氣息。
征南將軍部本來就死傷慘重,然后又死了主將,士氣跌落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被亞倫一夜襲,當即炸營。
不少士卒狼哭鬼嚎,甚至拔出兵器砍殺附近的人。
大亂不斷蔓延向禁軍軍營。
“射!”
“將來人都射死,不論何人!
營地之外,一大松將領大聲命令,在他身邊,一群弓弩手都持著弩箭。
這弩機相當有力,射出的箭矢能穿透鐵甲。
不遠處,一片火光之中,忽然出現大量人影,有的甚至還拖著腸子。
“射!”
一波箭雨過去,當先的一撥人倒下了,但后面的隊伍沒有一絲慌亂,在沉默中繼續前進。
三波箭雨過去,對面的‘人’踩著同伴的尸體,驀然發起沖鋒。
然后,禁軍就慘叫著崩潰了…
“這…怎么這營打起來比之前還容易?”
“裝備雖好,體力雖強,卻無戰心…廢物!”
亞倫看到這一幕,都有些目瞪口呆。
不過他嘴角旋即浮現出微笑:“全軍出擊!
既然發現了弱點,自然就要往死里打!
兵者,便是無所不用其極的取勝之道!
崇明道。
高臺之上。
大宗師與四位真人正在觀星。
“不意白日竟然有蛟龍隕落,應當是宋公豹死了…”
紫玉真人就嘆。
“死得好,死得妙啊…此人已經掙脫龍氣束縛,一旦還給其活路,必反噬我等!
紫雷真人不以為意。
“倒是南方戰局…兩路偏師失利,正面強攻又受損,希望高樞密真的能掃清寰宇,否則…”
紫音真人似顫抖了一下。
就在這時,原本的滿天星斗忽然變化,有烏云密布。
一種心悸之感,浮現在每一位真人的心頭。
“這是…天譴反噬?!
四位真人立即看向大宗師,大宗師卻神情怔怔,目光中似乎看到了大松真龍。
而此時的大松真龍悲鳴一聲,爪牙盡數斷折,看起來無比凄慘!
“噗!”
大宗師噴出一口鮮血,手指卻蘸著血液,飛快凌空畫符。
三道赤紅符箓瞬間浮現,飛入天穹。
崇明道所在的山脈驀然轟鳴,一道半透明的罩子升起,其中有一印、一劍、一珠,這是崇明道鎮壓氣運的至寶!
轟隆!
幾乎是在防御做好的同時,天空中就有雷霆落下!
巨響當中,四大真人齊齊面色一白,如遭重錘!
而那一印更是直接變成粉碎,長劍斷折,珠子跌落下來,上面浮現出無數蜘蛛網一般的縫隙!
“我道至寶,竟然折損兩件,重創一件?
紫玉真人喃喃著,這比殺了他們還要難受。
“唉…高樞密怕是已經大敗!”
高臺之上,大宗師幽幽一嘆,神情黯然:“真龍垂死,我等自然要受牽連…”
“不可能!”
紫音真人嗓子變得無比尖銳,披頭散發,宛若怨婦:“大粱先跟吳王爭鋒,又有宋公豹消耗其氣數…不說這些,我方軍事、地利、人和全面占優,為何還會敗?”
“無論如何,敗就是敗!”
大宗師雙目流出血淚:“大松真龍如此,已經鎮壓不住金王氣數…怕是不日就有大禍!”
從現實層面來說,高求帶到南方的二十萬大軍都是禁軍精銳,剩下的不過老弱病殘。
并且高求都敗了,金王怕是立即就看出松廷的虛弱,會直接撕毀協議南下!
而此時的松廷,簡直宛若不設防一般,任憑胡人肆虐!
想到京師繁華之地,即將被胡人踏破,天街踏盡公卿骨,內庫燒為錦繡灰的場景,每個真人臉上都浮現出震怖之色!
“這這這…怎會如此酷烈?”
“我等之前以大松真龍,壓制其它潛龍…這同時也是秘術反噬啊!”
“速速遷移朝廷去南方,或還有一線生機!”
“已經晚了…朝廷也不會聽幾個道人之言。
感受著體內的傷勢,四位真人全部變得沉默。
“此時大松真龍還未完全被斬…是以我等還未身死,魂魄入幽冥受盡苦楚…”
大宗師的聲音傳來:“大松已經無可挽回,該想著道脈了…”
“請大宗師示下!”
四大真人盡皆稽首,作為道門真人,已經有為道統身死之覺悟。
“之前準備的道種,盡皆開革出道籍,如此方能將他們切割,保全…”
大宗師拾起那枚圓珠,只見此寶不僅表面布滿裂痕,內部更宛若石質,變成了一枚石珠,與之前光華四射、瑞氣條條相比,簡直天差地別。
“此至寶雖壞未損,可讓他們帶著,保全一絲氣數…然后便遠遁海外吧!
大宗師道。
他跟其它高功、真人…是完全跳不了船,只能等著與大松一起滅亡。
四大真人俱都痛哭,他們并不畏死,但看到努力如此之久,卻仍舊不能挽回道統沉淪之厄運,卻忍不住紛紛垂淚 “天喪予!”
“天喪予!!”
翌日。
江州府。
一只鷹隼直接落入梁王宮中。
一名女官解開鷹隼腳上的竹筒,將竹筒交給一位太監。
這太監邁著碎步,很快進入一處宮殿。
梁王蕭粱正躺在病床上,臉色卻依舊紅潤。
“你們都該殺!
蕭紫望著地上跪著的醫官,氣得渾身發抖。
這時,這小太監進來,呈上竹筒:“啟稟王姑,有前線消息到了!”
正式情報,自然需要公文,不過這是另外的隱秘渠道,主打快捷。
蕭紫解開竹筒,望著里面的紙條,殷紅的小嘴漸漸張大:“丞相夜襲敵營,以五千破五十萬…攻城戰中陣斬宋公豹,夜襲之中擒殺高求…我方…大勝?
“啊!”
恰在此時,蕭粱驚呼一聲,從床上蘇醒過來,臉上茫然道:“孤…這是怎么了?
“王上醒了!”
周圍太監宮女紛紛喜極而泣,他們的前途,都維系在這位小主君身上!
“王上醒了,我方大勝,這是雙喜臨門啊!”
一名宦官喜氣洋洋地道。
“什么…勝了?”
蕭梁對這個最為敏感,問道。
“不要管那些,你還需要多休息…”
蕭紫瞪了那太監一眼,讓下人拿來枕頭,墊在蕭梁身后,又命人送來人參烏雞粥:“王上你剛醒,可吃點粥…”
“姑姑,前線究竟如何?”蕭梁繼續問著。
“唉…癡兒。”蕭紫嘆息一聲,接著道:“不過王上不必擔心,丞相五千大破五十萬,我方勝了!”
“勝了?
蕭梁頓時感覺有些茫然:“莫非孤竟一睡睡了數年?”
府衙。
曹滿正一邊批閱文書,一邊訓斥手下:
“前方軍械物資,是重中之重…每段責任都登記到個人,若出事,那之前什么功勞情分都沒有了,必要死刑場上走一遭!”
“我等知道了。
剛剛升上來的幾個官吏冰冷冷打了個激靈。
旁邊,范金也在處理著文書,對這一幕見怪不怪。
甚至,已經對丞相府的流暢運轉感到不可思議。
太學培養出來的官吏果然有過人之處,特別是在算術一道,幾乎沒有錯漏。
幾種特殊的對賬報表,也對防止貪墨十分有用。
也不知丞相從何處找來的學問,真是稀奇。
莫非…這也是太上道的科學道法么?
就在范金思索之時,就見毒龍子大袖飄飄,滿臉喜色地走了進來:“哈哈…府丞,咱們贏了!
“哦?”
曹滿頭也不抬:“為何本府竟然未曾收到公文?
雖然如此,但顫抖的手掌,已經暴露了他的內心。
“這自然是老道相術所得。”
毒龍子胸有成竹地道:“今日入府,見府中各官吏一個個氣數大增,曹府你雖然之前命格孤寒,還有死劫…但已經開始改易,甚至隱隱凝聚出公卿之相,這就是從龍的好處!”
“我方眾人個個氣數大漲,那便唯有一個可能,便是丞相大勝,起碼能占據半片天下之故!
毒龍子捋著胡須,更是暗自感嘆:‘沒想到…老道竟然真的能扶出一條真龍,再加上之前伐山破廟所得的各派典籍修補增益自身道典…我燭龍道日后,未必不能如崇明道一般,成為當世道門顯學!
“我從的不是龍,而是丞相!”
曹滿認真回答了一句,忽然就有一騎停在外面,一名士卒跑了進來,手里高高舉著一份公文:“前線戰報…我方大捷!
“竟是真的?”
范金手一抖,一滴墨水就落在文書上,慢慢化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