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松光和九年。
天降異兆,有白日星現。
一處深山,懸崖之下。
亞倫睜開雙眼。
渾身上下,無一處不劇痛!
“渾身骨折,多處軟組織挫傷…我這是…摔落山崖了么?”
亞倫下意識調用靈性給自己治療。
‘曜’之靈性轉化為‘赤’,絲絲縷縷地滋潤全身,令他身上發出炸豆子一般的聲響。
片刻后,他一翻身爬了起來:“還是感覺很痛…但靈性消耗完了。”
亞倫閉上眼睛,表情不由十分難看。
“雖然能感應到本體…但本體卻無法再支援靈性過來了…”
“這個世界雖然能級不高,但法度相當嚴密啊…沒有多少漏洞…我的金手指,沒了么?”
“不不…應該還有的,只要能找到此方世界的破綻或者說漏洞,與本體聯系,就啥都有了…”
他活動了下身體,發現已經沒有其它大礙。
一些小小的淤青之類,只要修養一段時間就好了,這才打量起周圍。
芳草妻妻、綠樹成蔭…好一副原生態自然之美景!
不過對古人來說,這些卻是看膩的東西,并不怎么美妙…
相反…
密林中的豺狼虎豹、棕熊野豬…那都是大害!
“要是真的碰上了,我還不一定能打得過…”
亞倫耳朵動了動,聽到流水聲。
他連忙拖著身體往流水聲方向走去,看到山巖間一條玉帶般的小溪。
坐在一塊青石之上,他凝望著水流,看到了一個身穿粗麻布短衫,五官還算清秀,肩膀寬厚,身材挺拔的年輕男子。
霎時間,一些零碎的記憶浮現出來。
大松朝…陸州集…方臘…花鳥綱…
“呼…”
亞倫吐出一口長氣,大概明白了前身的處境。
這具身體名為‘方臘’,十九歲,是陸州集下一個小村子里的人,家中也有幾畝薄田。
奈何當今皇帝昏庸,奸臣當道,稅賦暴漲,民不聊生!
比如大奸臣‘賈嚴’,為了討好皇帝,下令建造一處舉世無雙的園林,其中珍奇花鳥、異獸、怪石、花草無數…
為此朝廷幾次增加賦稅,特設了‘花鳥綱’,害得無數人家破人亡。
方臘的父母也因此而死!
嗯,方臘是家中獨子,因為家貧,還未娶妻,也沒有什么青梅竹馬與童養媳…
而最近,更是因為在集市上看到了官府榜文,入深山尋找珍奇花鳥,以替代勞役。
然后…就不小心摔個半死!
“苛政勐于虎蛇也…”
“更關鍵的是,什么叫‘民’不聊生啊?民、寒門、士大夫、門閥…都特么是一回事,方臘最多算個黔首!早就被剔除出‘民’的范疇了。”
這樣的黔首,在如今的世道中,幾乎是沒有希望的。
能攀附豪門,被貴人看中,收為奴仆,似乎便是最好的出路…
至于考科舉,或者習武參軍?
科舉勉強還有一線希望,雖然世家把持經典,書籍也貴,更找不到人教…但好歹還能去搏一搏運氣。
至于學武就是做夢了,窮文富武,沒一個天天吃肉養出來的好身體,談何武藝?
“居然叫這個名…看來…我是應該要造反的。”
回憶起思緒中的一件件苦難,亞倫又摸了摸饑餓的肚子,頓時默然。
這身體底子不怎么好,后天長期營養不良,著實有些虧損了。
這也是前期農民起義軍碰到官兵,哪怕一萬人也被一千追著打的原因。
裝備、體力、訓練都不如人,戰損比難看是正常的。
“等等…我為什么一開始就想著要造反?就因為我叫做方臘?”
亞倫拖著疲憊的身體,沿著溪水往低處走。
按照山民經驗,這么走往往就能走出深山,來到有人跡之地。
“呼呼…”
腳上的草鞋有些磨腳,勒得皮膚生疼,可能還破皮流血了。
但亞倫看了看天色,也不敢停下。
他只是一個普通人!
黑夜之中留在深山老林之內,縱然老獵戶都要小心翼翼的,可能一不小心就喂了狼!
一邊跋涉,亞倫一邊默默整理方臘的記憶。
這小子只是普通農家漢,在這個普通農民有的一輩子不出鄉的地方,他能去陸州集的鎮子上趕集,已經算見識比較開闊的了。
即使如此,似乎也沒有見到過什么真正的奇人異士。
倒是聽說一些什么江湖大俠,因為犯了桉子,被捕頭帶著幾個捕快就輕松逮捕了。
而一些綠林大豪,心心念念就想著要招安,給朝廷當狗,卻偏偏連一個從九品的巡檢官身都難以獲得!
‘看來不是什么低武江湖世界…特么的武林中人混得太慘了…’
不過亞倫也知道官身的要緊。
在古代封建社會,有了官身,那就是人上人!
別說官,哪怕一個小吏,都可以在鄉間作威作福,特別是稅吏與戶吏,稍微上下其手,更改文冊,就可以讓一個小農之家破產,乃至全家變成半奴隸的佃戶!
縱然不是在冊吏員,而只是官府雇傭的幫閑,都能橫行無忌,勒索鄉里呢!
“總而言之…尋找本土練武道路,似乎是條絕路。”
亞倫嘆息一聲,又想到其它方面。
這個世界也有佛道信仰,但效果么?
應當是沒有什么顯圣之力的。
至少,方臘就沒有聽到什么真仙真佛出世的傳聞。
反倒是一些沒有道籍、佛籍的下九流招搖撞騙,被官府抓到浸糞坑,再斬首、或者流放的比比皆是。
所謂的妖術,往往以騙術以及障眼法居多。
想明白這些之后,亞倫心中大凜:
‘似乎…來到了一個無魔的古代社會?’
‘如果還能連通本體,獲得靈性支援,那我豈不是唯我獨法地亂殺?’
‘可惜…似乎不行啊。’
上一個世界有所破綻,本體才能定期支援一部分靈性。
但這個世界,法度竟然超乎尋常之嚴謹,讓亞倫有力無處使。
一念至此,不由心中悵然。
就在亞倫腦海中思緒紛呈之時,他攀登過一處碎石坡,眼前豁然開朗。
不知何時,他終于走出深山,來到了一片平緩的土地。
不遠處,有農田依水而建,幾處農舍炊煙鳥鳥,田地中有農夫耕作,農婦帶著小孩打下手…
幾經轉世,今又換了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