燼已經意識到了那尊砂礫巨人的本質。
而身為燼的船長,百獸凱多自然也很快反應了過來。
在親眼目睹了自己將砂礫巨人攔腰炸斷,但砂礫巨人卻仍舊屹立不倒的這一幕之后,半空中保持著青龍形態的凱多有了短暫的愣神。
在那一瞬間,凱多的腦中已經意識到了問題的關鍵所在!
那尊砂礫巨人——并不是一個整體,而是一個“聚合體”。
構成砂礫巨人的每一顆砂礫,通通都是獨立的!
在萊恩·羅文的操控之下,每一顆砂礫都有著自己的行動軌跡。
之所以會有“砂礫巨人”那般的外在表現形式,不過是因為這些砂礫“恰巧”按照砂礫巨人的軌跡行動罷了!
這也解釋了,為何在手腕被幾乎斬斷過后,砂礫巨人依舊能奮力揮拳的原因。
事實上,催動那只拳頭發起攻擊的,并非砂礫巨人的手腕,而是萊恩·羅文操控著那只拳頭本身的砂礫發起的進攻1
甚至可以說,哪怕摧毀了砂礫巨人的全部身體,只留下一只拳頭,那一拳依舊能毫無保留地揮舞出去!
只是…這怎么可能?
人類真的可以在同一時間內操控如此多的砂礫進行如此復雜的行動嗎?
如此龐大且復雜的計算量,凱多根本無法相信那是一個人能做到的。
更何況就算能做到,又為何非要花費如此多的力量和腦力,去做到這一點呢?
單單去操控兩只拳頭,不好嗎?
更何況如果可以只操控拳頭本身的話,去使用那些構成了砂礫巨人軀體的砂礫,凝聚成更多的拳頭,威力難道不是更大嗎?
凱多的腦海中閃過了數種萊恩·羅文這樣做的原因。
但他想不到。
凱多是這樣想的,內心發出了疑問。
燼也是這樣想的,內心也忍不住發出了疑問。
他從沙漠中的大坑里緩緩站起身來,目光死死盯著眼前的那位忽然出現的男人——
王下七武海之一,沙鱷魚克洛克達爾!
燼的眼睛微瞇,內心里開始暗自思索了起來。
果然在四海聯盟啊,這個男人…
沙鱷魚克洛克達爾,他在這片大海之上的名聲,遠比許多人想象得要更加響亮。
雖然懸賞金偏低,只有八千一百萬貝里,卻也是有原因的。
在成為七武海之后,懸賞金便會就此固定,不會再上漲了。
因此這位名叫克洛克達爾的男人,其本質上是一位剛剛出海便獲得了八千一百萬貝里的懸賞金,并且立刻被世界政府盯上,受邀成為王下七武海之一的強大海賊!
這樣的男人,即便是放在新世界中,也應該會占據一席之地的吧。
而且又聽聞,克洛克達爾本身就是一種耐不住寂寞的性子。
因此大海上的不少人都猜測,克洛克達爾之所以繼續留在四海聯盟之中,其實是另有打算的,并非完全對萊恩·羅文忠誠。
因此當克洛克達爾本人出現在燼的面前時,燼其實是很詫異的。
“真沒想到,你竟然會主動參戰?”
燼緩緩呼吸著,調整著自己的狀態。
砂礫巨人的拳頭實在是太重了,燼必須給自己爭取到足夠多緩解的時間,否則便是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你在為萊恩·羅文做事?還是自己另有打算?”
燼詢問道。
這是在拖時間,但這也的確是燼比較好奇的問題。
聞言,克洛克達爾從懷中掏出了一根雪茄,然后將其點燃,深吸了一口。
“呼…”
他吐出一口煙霧,緩緩道:
“我剛才看你,好像一直在盯著那個砂礫巨人吧?”
“你很好奇?還是說你已經察覺到那個大玩意究竟是個‘什么東西’了?”
想了一想,克洛克達爾自問自答道:
“嗯,到底是在四皇手底下做事的人,應該已經察覺到了吧?”
“那個老東西操控的其實根本就不是那個砂礫巨人,而是構成砂礫巨人的沙子本身啊!”
“很…不能理解,對吧?”
克洛克達爾抽著香煙,有一搭無一搭地自言自語著。
“明明可以搞出威力更強大的招式,卻非得耗費心力,去捏出如此夸張的一尊砂礫巨人。”
“完全就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嘛!”
克洛克達爾仿佛是在抱怨,又仿佛是在閑聊。
是因為覺得我重傷了嗎?自負?輕敵?
——燼一邊恢復著體力,一邊默默揣度著。
如此,真的是再好不過了。
如果讓燼用現在的身體狀態去跟克洛克達爾戰斗,無疑是極為吃力的。
但燼的真身卻極為“特殊”,身體素質遠超常人。
要是能讓他休息片刻的話,必然會恢復絕大部分的戰斗能力,這對于這場戰斗來說是再好不過的了。
但克洛克達爾的下一句話卻讓燼忍不住瞳孔緊縮,一股寒意涌上了心頭。
“我說,歇完了嗎?”
這家伙早就知道我在調整狀態?!
燼猛地轉頭望去,卻發現克洛克達爾竟然盤坐在了沙地上,饒有興趣地端詳著遠方的砂礫巨人!
“沒歇好就再歇歇。”
克洛克達爾點了點雪茄的煙灰,話鋒一轉,緩緩道:
“你不是好奇,為什么那個老東西要搞出如此復雜的東西嗎?”
“我來告訴你答案。”
說到這里,燼也忍不住打起了精神。
但克洛克達爾的話卻是讓燼怎么也沒想到的。
“因為——他樂意。”
樂意?
燼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但他確定自己真的沒有聽錯。
什么叫…“他樂意”?
是在說萊恩·羅文本人自己就是單純地想要花費大量的力氣去捏造一尊砂礫巨人嗎?
這根本就沒有意義啊!
克洛克達爾望著燼。
他看不見燼的表情,因為燼穿著一身皮甲,臉上還戴著面具。
但相比此刻的燼,一定是一臉錯愕吧!
克洛克達爾繼續道:
“一個餓極了的人是不可能挑剔自己的食物的。”
“但一個吃飽了的人卻會在意,自己下一口吃得究竟是否是美食。”
“就像現在——”
“當一場艱難的戰爭爆發,弱勢方一定是會不擇手段地爭取勝利的。”
“但強勢方卻可以選擇‘勝利的方式’。”
“巧合的是,在這場戰爭中,‘我們’才是強勢的一方。”
克洛克達爾望著漸漸站起身體來的燼。
后者已經基本恢復好了。
克洛克達爾將雪茄叼在嘴里,陰沉笑道:
“是我沒說清楚嗎?”
“我說,‘我們’才是強勢的一方。”
“那個老東西是這么覺得的,而我也是這么覺得的。”
“所以我才等你恢復好了之后,再動手。”
“因為——我也樂意。”
沙暴漸起。
克洛克達爾的笑容顯得無比陰沉。
“現在,不擇手段的那個人,應該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