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聲有說古談今,有針砭時弊,也有葷段子,到了如今,古已經說得差不多了,時政又不太好談,只能在葷段子方面繼續深挖。
過去天橋地下聽相聲的觀眾其實就愛聽點葷段子,說葷段子之前,男觀眾都會把婦女兒童轟走,一旦見著有人在說相聲,邊上卻是清一色男觀眾,不消說,肯定在說葷段子。
現在,時代進步了,男女平等了,說葷段子不趕女客了,甚至有些說相聲的藝人就用葷段子吸引女客,有些女客呢,也是專門奔著葷段子來捧的場。
相聲、二人轉過去都是撂地攤的玩意,太高雅是不可能的,講究的就是俗里來俗里去,硬往高雅里抬也沒多少年,何況高雅還沒站穩,又賦與了教育意義的重任,想看點能讓人發笑的,還得往小劇場和茶館鉆。
買了票,付了茶錢,想笑就笑,不爽就操,沒人追著你問有沒有領悟到今日幸福的來之不易。
“操!”
聽了一段網上各種梗縫合起來的段子,南易啐了一口,轉臉對徐云磊說道:“我有個新買賣將來想在國內上市。”
“南哥,多遠的將來?”
“三到四年。”
“現在說這個早了點。”
“不早了,我不想搞財務造假那一套,為了讓財務指標好看一點,往里堆了不少短期可以盈利的項目,三年光鮮的數據,第四年上市水到渠成。”
“怎么不去國外?”
“前景不明朗,盈利空間有限,我打算把未來十五年的利潤先套回來。”南易拿起一個碧根果,手指一捏變成兩半,把其中一半遞給徐云磊。
徐云磊接過,“變成死股?”
“不,繼續撲騰,只是先讓自己立于不敗之地,免得空忙活一場。”南易捻起果肉放進嘴里,嚼巴兩下又說道:“上市的事情你來,給你兩個點,再給四個點的購買權。”
“不打算融資?”
“不融,可能會賣掉一點,你就別惦記了,不會賣便宜。”
徐云磊琢磨了一會,說道:“南哥,你的新買賣就是奔著賺快錢去的?”
南易雙手對著抹了抹,抹掉手上的渣,“可以這么說吧,給我侄女搞個實驗室,十五六個億,我不得想辦法掙點填補虧空啊。”
“南哥!”
“平輩不管用,跪下磕頭叫叔。”
“一個頭十五億?”徐云磊調侃道:“要這價,我真磕,把頭蓋骨都給你磕出來。”
“揍性,你丫還沒磨破皮,我就得上街要飯。”
兩人逗了幾句咳嗽,就把一件幾年后要發生的大事給敲定。
聽過相聲,兩人又上了徐云磊那里,弄了一個鍋,一邊喝,一邊扯淡。
人以群分,能跟南易玩在一塊,脾性中都有相似的點,徐云磊也是生活比較簡單的主,只喜歡上網咖打游戲,捎帶氪點金,其他娛樂場所很少主動去,不喜歡在外面吃飯,只要條件允許都會擱家里自己弄。
但是手藝不靈,只能常年弄火鍋。
黃三兒那邊,剛一注冊英格麗徐,就鬧出點動靜。
打從上世紀九十年代中期,也就是十來年前,黃三兒已經是京城商界有一號的人物,這跟她的性別和做開門生意都有關系,等到去年新光陰在納斯達克上市,就更了不得了,黃三兒這個大股東之一暴露了出來,有好事者挖呀挖呀挖,很快又挖出傳承公司和飛龍網咖大股東的身份。
聽到消息的胡潤呵呵一笑,“又來一只肥羊。”
黃三兒跟風退休,也不無成了一名公眾人物,不堪其擾的原因。
快五十的人了,又是一個富婆,有的是精神親戚替她操心遺產的繼承問題,也有人一跺腳、一咬牙,拿起鋼絲球在那擦呀擦呀擦。
面瓜,燒烤店的名字,有那么四五個分店,算是連鎖。
面瓜,也是個人名,當初黃三兒的手下,黃三兒開保齡球館的時候給了面瓜還有眼鏡(嚴進)兩人一點股份,眼鏡被南易放到了傳承公司,面瓜干起了燒烤的營生,算是走了甲亢的老路。
在面瓜里,面瓜親自上手烤了一些串,用一個托盤端著進了一個小包間。
啵啵啵,連續三聲響,眼鏡起開三瓶啤酒,給另外兩人一人遞上一瓶,三人碰了碰瓶,先來上一大口。
“面瓜,這一段生意還成?”
“還行,啤酒打得熱鬧,返點漲了,這一段酒水多掙了幾個。”面瓜拿起幾個烤串遞給兩人。
黃三兒接過烤串擼上一口,嘴里嚼著肉,含糊不清地說道:“干餐飲忒累,還是換個營生。”
面瓜笑道:“除了干這個,我也干不了其他,不像眼鏡,能靜下心來讀書,戴副眼鏡,瞅著就像一個知識分子。”
一邊的眼鏡扶了扶眼鏡,尬笑一聲,“我也是被逼的,肚子里沒墨水,下邊的人根本不服你。”
“能干的多了,跟南爺說一聲,開幾家便利店…”黃三兒回憶了一下說道:“上次聽南爺說了一嘴,在出租屋集中的地兒開幾家投幣洗衣店也是個風口,趁著現在沒人干,掙上一波走人。”
“洗衣店?”眼鏡走心了,“怎么搞?”
“還能怎么搞,弄一批投幣的洗衣機,把投幣器改造一下,讓它精確計數,然后租房子鋪出去就成,每天晚上收一次鋼镚,和胡建佬擺蘋果機差不多路數。”
眼鏡是傳承家政的老總,對人間煙火之地的那些事都門清,稍稍琢磨,就覺得這是一門好生意,“黃爺,我參一股。”
黃三兒擺了擺自己的大花臂,“別,這買賣我不摻和,你倆自己商量。”
聞言,眼鏡看向面瓜,“你怎么說?”
“我只拿錢,份子可以少算點,店里忒忙,白天我要補覺。”
眼鏡點點頭,“成,我合計合計,下回再聊。”
黃三兒晃了晃酒瓶說道:“這事沒什么門檻,有兩三萬就能開一家店,等跟風的一多,就把店盤出去,利潤的大頭在轉讓費。”
面瓜豎起大拇指,“南爺真牛掰,一步步都算好了。”
“南爺不牛還有誰牛。”黃三兒附和著,又冷不丁問道:“哎,你倆最近見過六子嗎?”
眼鏡搖頭,“快有七八年沒見了。”
面瓜譏笑一聲,“自打我有了孩子,南爺每年正月都會上我這來,吃的喝的穿的,一個大紅包,年年不落,六爺,呵,大老板,牛得不行,攀不上。”
黃三兒狐疑道:“有故事?”
面瓜擺手,“沒,就是有一回撞見,沒聊兩句就把我打發了,生怕我向他借錢似的,老子混得再差,也能隨時掏出兩三百個。”
眼鏡調侃道:“真有錢,我把藏地磚里的私房錢都算上,也湊不齊五十萬。”
黃三兒一聽就知道怎么回事,“買房買得挺勤快啊。”
眼鏡樂滋滋地說道:“去年底去買房的時候,正好碰見有優惠,我一咬牙,按揭了七套,每個月房貸要十四五個,現在日子過得緊巴巴的。”
“得了便宜賣乖,房價都漲成啥樣了。”面瓜比較保守,房子是悠著買,等房價蹭蹭地漲,他腸子悔青了,現在聽眼鏡說起房子,他忍不住要刺一下,“你只有五十萬,怎么做生意?”
“拿房本去銀行抵押貸款啊,一張不夠兩張。”眼鏡嘚瑟道。
“行,你牛。”面瓜豎了豎萎靡不振的大拇指,又看向黃三兒,“黃爺,你買了多少?”
黃三兒淡淡地說道:“沒怎么買,就入股了幾個地產項目,不要分紅,只要房子。”
面瓜和眼鏡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黃爺,你牛逼大發了。”
離開徐云磊的住處,南易去了百萬莊,靠在床頭,宮雪給他講述張玉泉和林莎的故事。
那天張玉泉得知消息,火急火燎地趕到劇組,確認自己被戴綠帽子,對男的秋毫未犯,只是給了林莎一個大逼兜,撂下一句“我們完了”,隨即離開。
之后,張玉泉又給宮雪打了個電話,《北漂》壓下不播,還有現在拍的《鏗鏘閨蜜》關于林莎的戲份全刪了,他包賠。
《北漂》不播是不可能的,已經被電視臺買走了,這會去追回來多得罪人,于是宮雪就和張玉泉商量了一下,張玉泉表示理解,這個就算了,《鏗鏘閨蜜》一定要刪戲份。
宮雪欣然答應,為了表達歉意,奸夫很快就被開除,又給幾個友商打了招呼,交代一聲這人是怎么被開除的,潛臺詞就是封殺。
奸夫基本不可能在圈里混飯吃了,敢睡“帶資進組”,誰敢用啊,要是他再犯,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嘛。
“開除的第二天,他被人打了。”
“活該,這對狗男女都拎不清,張玉泉是他們的衣食父母,他們也好意思。開個新項目吧,把張玉泉帶上,爭取利潤高點,算是給他賠罪。”
“拍部電影?”
“嗯,后天上班后讓望北資本把市面上的電影項目清單發來,我看一眼。”
“不自己拍嗎?”
南易把手里的書放到床頭柜上,身體往下一滑縮進被窩里,“最好跟投,免得別人誤會我們要去搶電影的食。”
宮雪跟著縮進被窩里,頭枕進南易的臂彎,“現在的票房變高了,我們真不進去?”
“高什么高,去年一年一共26億出頭,就算把制片方的分成全給我們才幾個錢,一堆腌臜事,沒必要去蹚這趟渾水,守著那幾家權仙影院,手里有一點話語權就行了。”
南易閉上眼睛,“我不想動彈,你想要自己坐上來。”
宮雪貼緊南易,輕聲說道:“我們要個孩子吧?”
“你有病,孩子是玩具啊,你想要就要,問過卵子了嗎?它能不能變成一個聰明健康的寶寶?一把年紀了,不要胡思亂想,也不要這么自私,生下來是要養的,還要替孩子考慮他的孩子、孫子,他們…”
“好了好了,當我沒說,你總有理。”宮雪翻了個身,生起了悶氣。
“更年期啊?”
“是,我更死你。”
南易幽幽地說道:“十年前你提出要孩子,我大概會答應你,現在,真不要胡思亂想,父母年紀太大對孩子是一種壓力,還有,你未必能活到孩子成年…真稀罕的不行,領養一個吧。”
“沒領養資格。”宮雪沒好氣地說道。
“胡說,你已經夠資格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