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甫一開盤,SIMEX的泰銖合約很快就從昨天收盤的“26.42”上升到“25.98”,但是空方并沒有放棄,從兩個市場對泰銖持續一天的猛烈攻擊。
不過這一次他們遇到了兩個央行的共同干預,李家坡金管局和泰國銀行聯手,共動用120多億美元的外匯儲備,不僅將泰銖穩定在波動范圍內,甚至將泰銖在現貨市場的報價小幅提高,空方投機資本遭到雙重打擊,特別是主力,損失有點慘重。
空方的主力是誰?
量子基金、老虎基金,這兩個基金可以說是兄弟基金,之前已經聯手過多次,斬獲頗豐,這次量子一搖旗,老虎立馬跟上。
當下,老虎基金遇到了麻煩,很大的麻煩——泰國商業銀行借貸給外國人的泰銖隔夜拆借利率一開始飆升到1000,而老虎基金之前的渠道卻變成了1200。
朱利安·羅伯遜先前已經預測到泰國政府會用抬高拆借利率的手段來應對外匯市場的沖擊,也做好了相應準備。但他萬萬沒想到,泰國政府竟然敢讓泰國本土商業銀行禁止向外國投機者借出資金,這讓他做的準備化為泡影。
原先老虎基金打的如意算盤是,通過泰國本土商業銀行借出一筆短期的巨額貸款在市場上拋售。
這種短期的貸款是7天、14天等超短期的,貸款到期后,再從其他銀行借入相應數額的泰銖,還上之前的泰銖借貸,通過反復循環的借貸來維持自己的頭寸。
一般來說,隔夜拆借、7天拆借、14天拆借等利率呈現一個逐漸上升的趨勢,雖然隔夜拆借利率是最低的,但不可能通過借入隔夜拆借來做空泰銖,時間太短了。
而7天、14天的貸款就有很大的操作性,老虎基金完全可以利用這段時間來沖垮泰銖。
現在不可能了,老虎基金再也不能從泰國本土商業銀行借貸到可以展期的貸款,若是要維持頭寸,他們必須以1000,甚至更高的利率從有泰銖業務的跨國銀行借入泰銖。
老虎基金的辦公室,朱利安隱含怒氣,“我們在期貨市場的損失有多少?”
除了借入泰銖,老虎基金和做空泰銖的其他對沖基金一樣,也在泰銖匯率合約上大舉做空,而當泰國宣布兩條應付對沖基金的措施,期貨合約立即做出反應,老虎基金的損失慘重。
“2400萬美元。”
羅伯特·塞特隆,老虎基金新興市場主管,在成為老虎基金新興市場主管以前,他在全球最大的基金公司富達集團負責新興投資市場達四年之久。他經歷了眾多聞名世界的金融市場大事件,如1990年沽空日本市場及1994年沽空墨西哥比索等。
在SIMEX、LIFFE和IMM,老虎基金一共沽出超過700張泰銖看空合約,泰銖的強勢反彈不僅讓他們之前的盈利化為烏有,也讓其付出極其慘重的代價。
塞特隆說完,小心翼翼地看了朱利安一眼,小心試探道:“我們是不是止損離場?”
“不!”朱利安直接否決,“我們不僅不平倉,還要進一步加大做空力度,直到泰國認輸。”
盡管遭受重大損失,但朱利安并不在意,他是個隱忍的人,一時的失利不會動搖他的決心。
“但是…按照我們現在的頭寸,每天的利息就是很大的一筆。”塞特隆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朱利安,按照現在能借到的泰銖利率來計算,只要一天泰銖不宣布貶值,他們的持有成本就是個天文數字。
“具體多少?”
朱利安臉色波瀾不驚,仿佛在說一件和他毫不相干的事情,但他雙手的輕微顫動出賣了內心的真實想法。
塞特隆拿起筆在紙上算了算,等幾息之后再抬起頭,臉色已經變得非常難看,嘴里磕絆地說道:“如果要維持我們的頭寸,每天要支付的利息是1300萬美元。”
“這么多?”
朱利安雖然心有準備,但當聽到確切數字的時候,仍然忍不住吃驚。
不過,他并沒有打消做空泰銖的決心,只是嘴里喃喃道:“看樣子要盡快把泰銖打垮。”
見朱利安絲毫沒有放棄的念頭,塞特隆只能搖頭,轉而去做自己的分內事。
老虎基金遇到的情況,在其他對沖基金,在泰國沒有業務的商業銀行都在上演,所有的做空者都意識到一個問題,假如不能在未來一兩天內沖垮泰銖,他們很難維持住頭寸。
他們已經來到烏江邊,隔岸并沒有江東父老,他們只能背水一戰,不是泰死,就是己亡,他們要在所有能賣空泰銖的地方無所顧忌地拋售泰銖。
泰國方面既然制定了措施,自然也想過一旦措施開始實施會出現的局面,泰國銀行并沒有沉浸在泰銖被守住的喜悅中,以瑪拉甲暖為首的泰國銀行高層都在打電話給盟友,通話內容無非就是“兄弟救我”。
李家坡和泰國的關系可以說是唇亡齒寒,空方摟了泰國的草,肯定就要打李家坡這只兔子,而且李家坡早有想法做世界金融中心之一,金融方面的政策非常之開放,泰國能用的辦法,李家坡壓根用不了。
所以,李家坡金管局的胡賜道不等瑪拉甲暖打電話給他,他已經主動打過來。
既有善意的提醒,也有實際的援助,李家坡又組織了六七十億美元,準備頂泰國這位結義兄弟到底,執行所謂的援泰抗美計劃。
對李家坡來說,最好的局面是御敵于國門之外,趁著做空的國際游資還沒壯大,就讓他們折戟沉沙,大傷元氣之后,即使國際游資對李家坡依然賊心不死,那也要敗走獅城。
對胡賜道的雪中送炭,瑪拉甲暖自然感激不已,什么叫兄弟,這就是。
對一些大型投行、基金來說,操盤團隊不會只有一支,投資戰略也不是只有一個,雖然南氏金融體系大方向上看空泰銖,但是在細節上,一時看多也無妨。
斯嘉麗基金就有幾個投資經理短期看多泰銖,他們聯合在一起,敏銳地抓住泰銖升值的機會,用了點小杠桿,少少的盈利1000多萬美元。
只要把利潤維持到年底,他們可以拿到不菲的年終獎金。
對南國銀行而言,雖然在泰國并沒有分行,但是之前創造力置業在泰國的地產計劃,還有自己本身的貸款計劃,加上趙詩賢的做空計劃,在幾年前就開始積蓄泰銖,手里整整有1500億的泰銖,這就是趙詩賢不慌頭寸的原因。
不過,雖然從南氏整體來說,南國銀行有給PY證券提供子彈的義務,但是從個體來說,南國銀行也要照顧自己的盈利情況,所以,1500億泰銖并沒有全部躺在那里睡大覺,而是借著隔夜拆借利率被提高的機會,把資金放到拆借市場賺點利息。
其實,對南氏來說,并不太過重視從現/期貨市場的做空泰銖操作中牟利,即使跳出去明火執仗的充當空方主力,把索羅斯的位子搶過來,一切順利,盈利無非就是二十幾億美元,比起南氏要在泰國建立根據地的計劃來說,簡直微不足道。
當然,這是相對而言,實際上做空泰銖也是南氏泰國戰略的其中一環,南氏的目光放得比較長遠,瞄準的是泰國的經濟泡沫被戳破之后的復蘇時期。
只需分析IMF以往的一貫作風,就能大致推斷出它給泰國貸款的條件,籠統地說就是金融開放、市場開放、企業破產開放,借著開放,南氏可以兵分兩路:
一路改組王母果業(泰國)為綜合性集團“泰南”,以泰國本土企業的面目出現,兼并泰國瀕臨破產的優質中小企業。
一路就以外資的面目出現,兼并、入股泰國的金融公司,開設南國銀行的泰國分行,入股本土商業銀行,跟著泰國的政策走,能占股多少就是多少。
當泰國政府要求外資吐出部分股份,或者在入股時就規定若干年后要降低股份份額,南氏外資可以把全部或部分股份轉讓給泰南集團。
另外,泰國經濟不景氣,工業發展停滯的時候,一定會把目光放到本就很有優勢的農業上,這對南氏來說,同樣是樂見其成的。
除此之外還有房地產,單單曼谷地區就有價值100多億美元的房子沒賣出去,而占據商業銀行貸款一半以上的房貸又大多數變成壞賬,把房地產盤活是泰國政府將來一定要做的事情。
想要盤活,一是擴大內需,二是吸引國外人士購買。
泰國政府想吸引外資購房,可以做的只有放寬之前外國人持有泰國房產較嚴格的規定,另外就是對已經判定為非法的色情業繼續模棱兩可,當睜眼瞎,以此來刺激泰國的旅游業快速發展。
泰南集團是泰國本土企業,理論上和泰國政府的利益保持一致,幫助解決滯銷房問題是泰南集團應盡的義務,在一片熱忱和艱辛中,賺取區區小一二十億美元的利潤也是應該的。
利潤最多就這么點,不可能再多,如果實際數額超過這個數字,那肯定是屬于國外投資商的,泰南集團身為一家本土企業,自然是愛國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