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龍壓縮完成之后,我打算鬧出一點動靜。”
南易被勾起了興趣,“你準備怎么鬧?”
“不管是飛龍企業動力還是飛龍軟件,賺錢的目標都是沖著老外去的,這完全可以被立個典型,相關領導會過來視察,大老板,被領導關注的好處不用我多說吧?”
南易略想一下說道:“動靜可以鬧,但不是現在,你也知道我們的盈利渠道在國外,確切地說是美國,太早給京大飛龍加上政治屬性,會讓我們背上不必要的包袱,不利于我們在美國業務的持續開展。”
“什么包袱?”
“你自己想不到嗎?”南易橫了鄒繼征一眼,“民族自豪感、愛國、高科技領域領先之類亂七八糟的。現在社會的大風氣就是崇洋媚外,外國的月亮比國內的圓。這個時候你鬧出動靜,有些靠拍腦門寫文章報道的報社記者很可能會把京大飛龍捧到天上去,實力不夠,站得太高容易摔死。”
鄒繼征臉色一怔,“這個我還真沒想到。”
“我們現在的收入來源是飛龍游戲和飛龍企業動力,飛龍游戲就別說了,很快就沒得吃了,飛龍企業動力你可以好好琢磨琢磨,其實可以從地方政府吃上一筆。”
“給地方政府做網站?”
“嗯,你在找營銷對象的時候,找有招商潛力的城市,然后緊扣網站在招商引資領域的作用吹,網站制作、維護,收他個五六十萬。”
“你這想法好是好,但吹不了太久就會被戳破啊,國外現在也沒多少人會在網上找商機吧?”
南易嘿嘿一笑,“我這次在日本聽說一個新公司要搞一個發布商業信息的網站,這個網站的想法是,買家可以在網站上發布求購信息,賣家可以發布供應信息,等于就是網絡上的拼縫。
這家公司挺務實,沒一開始就從網絡上開展業務,而是從發現免費的報紙和雜志開始。”
南易往前走了一步,貼近鄒繼征,壓低聲音說道:“我去登門拜訪過,聽說他們正在搞一個《風俗特輯》,樣刊我看過,挺不錯的,我就找他們老總聊了聊,說了一下雙方合作搞一個《華國招商特輯》的意向,對方挺感興趣。”
鄒繼征眼睛一亮,“有沒有帶本樣刊回來?”
“你小子好像沒去過日本吧,怎么我一說風俗,你就能聽懂?”南易一臉壞笑道。
“這玩意還用上日本才知道啊,到底有沒有帶?”
“廢話,都說了是樣刊,人家還沒發行呢,怎么可能送本給我,得了,別關心這種無聊問題,給你自己招個會日語的助理,最好是從日本留學回來的,飛龍企業動力要把一只腳踩進日本。”
鄒繼征琢磨了一下,說道:“光一個日本還差點意思,我不太好吹啊。”
“聯系一下聯合貿易,會有驚喜的。”
南易最初對聯合貿易的定位就是貿易、招商投資的居間企業,加入聯合國采購名錄的業務只是切入點,主營項目其實是招商投資中介,業務從國內開始發展,給各城市介紹投資商、尋找資金,然后居中收一點居間費。
聊過網站的事情,南易又和鄒繼征聊了聊財務軟件之下的小版塊計稅軟件。
去年年初的時候,稅務系統就整天為日日勐增的計稅事務忙得焦頭爛額。國家稅務總局也專門下過文件,要求“在本世紀末,全國各稅務局、所均要實現從申報、登記、開票、會計的計算機化”。
然而,當時國內幾乎沒有一家計算機公司有成熟的產品提供,差不多到四月份,才有一批軟件公司冒出來做計稅軟件,其中有一家比較冒尖的叫托普軟件,去年一年就實現了大概四五千萬的銷售收入,其他的不遑多讓,銷售額也是千萬起步。
然而面對如此火爆的市場,南易卻沒有讓飛龍盡快搞出一個計稅軟件進去分一杯羹的想法,因為他看到其中的弊端——軟件之間的標準不統一。
有這個弊端存在,就可以走上層路線,跑一跑稅務總局,陳述其中的問題,建議對各地稅務局自行上馬建設的計算機稅務系統進行限制,由總局啟動統一的金稅工程。
陳述了計稅軟件的種種之后,南易拍著鄒繼征的肩膀說道:“老鄒,你想鬧出大動靜只是瞎想,搞定計稅軟件才叫大動靜。”
鄒繼征連連稱是,然后又提出問題,“這塊肥肉有點大,我們一家吞不下,要和中關村的大公司搞個聯盟。”
“我跟你說,這一步棋非常重要,涉及飛龍軟件以后的大布局,錢,我們可以少賺一點,標準一定要掌握在我們手里,還有,要不斷免費迭代,為以后系統內聯網,還有與企業間并聯做好接口預留。”
鄒繼征豎起大拇指,“老板,我服了,以前只是聽說你牛,現在我算真見識到了,走一步看八步啊。”
“揍性。”
南易和鄒繼征聊完之后,就回了老洋房。
茶幾上放著一沓報紙,南易拿起一看,每張報紙上面都有關于李韋菁的報道,上過電視之后,她在國內算是徹底出名了,一個普通話非常流利的老外帶著幾百億資金要找項目,這么勁爆的消息又怎么可能不炸裂。
國內剛剛萬元戶沒什么了不起,十萬元戶算是小康,百萬元戶才稱得上有錢人,突然冒出一個幾百億的主出來,簡直無法想象。
南易可以想象這段時間九張機肯定是門庭若市,還好他熘得快,不然天天得圍著飯局打轉。
能這么快摸上門的,又有哪個簡單得了,老戰友、老領導的關系一攀,一排關系譜,一水的熟人,從窄縫紙條到某老墨寶就等著開眼吧。
南易揉了揉太陽穴,心里想著到明年新年之前,將近四個月時間,他有的煩了。
頭疼了一會,賴彪的電話來了,叫南易帶上劉貞晚上去他那吃飯。
差不多飯點,南易和劉貞就到了賴彪的老洋房。
大門開著,賴彪坐在沙發上抽煙。
南易扔給賴彪一句“你們聊”,就把劉貞留在客廳,自己往廚房里鉆。
不用腳指甲,只需用腳皮想都能想到賴彪今天約他的目的,無非就是想分杯羹,把存款拉一部分到實業銀行去。
這事找他有雞毛用,錢進了宇宙銀行,再想換個銀行就難了,剛才在路上劉貞已經說了,要不了多久,她又能分到一套房子,這次是獎勵的名義,不是福利分房,還有其他不少隱含好處一一都會呈現出來。
最關鍵的是,劉貞的上升空間已經被騰空,只要將來不到兩年的時間內不要犯重大過失,卡著紅線就能上,下一步再往下面的省行一放,接著又可以熬資歷,等著往回調,或者干脆跳出系統,去一個中級城市掛職主管經濟的副市長。
擺在劉貞面前的已經是一條坦途,這時候誰想抽她灶膛里的薪柴,她不刮花對方的臉才怪。
南易走進廚房,看到煤氣灶上的銹跡,不由滿意地點了點頭,手往背后一別,老聲老氣地說道:“小溫同志,不錯,看這模樣好久沒開火了,工作一定很辛苦吧?”
“我辛不辛苦,你能不知道?”溫婉給了南易一個白眼,“煤氣都是今天臨時灌的。”
“好好好,忙點好,這個,年輕人嘛,就應該忙一點,放心大膽地加油干,多出成績,多交社保,這樣我們這些老同志退休了,才能多拿點退休金,一代傳一代,薪火傳承,一代養一代,尊老愛幼嘛。”
“少來了,裝什么退休老干部,要都你這個覺悟,咱們國家完了,跟你說個事,我和賴彪打算要孩子了。”
南易嘿嘿一笑,“要不再等五六年,干爹我就不當了,直接當干爺爺算了。”
溫婉朝南易身上狠狠地剜了一眼,“少占我便宜。”
“呵呵,不逗咳嗽,你早該生了,再拖兩年都成高齡產婦了。”
溫婉拿著鍋鏟在鍋里又扒拉兩下,把鍋拎起來裝盤,“剛去醫院檢查過,身體還行,都沒毛病,卡著明年初懷上,正好十月生。”
南易砸巴一下嘴,感覺不太對味,“嘖,這話題你該跟劉貞聊去,你不會把我當姐妹處了吧?”
“你不滿意?那聊工作?”
南易擺擺手,“工作別跟我聊,我該做的都已經做了,后面就當個太平股東,華易該怎么發展,是你們這些高層的事,別浪費了我一番心血就成。”
溫婉把涮干凈的鍋放回灶臺,在圍裙上擦拭一下雙手,“還是要向你匯報一下,政府采購那邊一切順利,大頭被我拿下了,柳美良分點小頭,畢竟他背后有計算機所,面子還是要留一點。
利潤的七成都投進了光刻機項目,簡直就是無底洞,錢扔進去一點聲響都聽不到,還好大股東是你,不然沒哪個傻子愿意這么干。”
“傻子就傻子吧,光刻機靠一個企業是沒可能搞成功的,華易芯片出不來,后面自然會有紅芯、龍芯,研發不能斷,一斷就會和國際脫節,一斷人才就往國外跑。
我好不容易拉回來的,每一個都是寶貝疙瘩,千萬別氣跑了,關系戶安排到哪里都行,研發部門絕對不行,最好是吃空餉,薪資照發,人不用來。”
溫婉點點頭,“我會守好攤子,不會出亂子。”
“你辦事,我放心,三十年磨一芯,已經過去十一年,還有十九年,希望能有好結果吧。”
“一定會的。”
南易解開袖扣,把襯衣袖子往上一挽,“我來給你打下手。”
酒足飯飽,四個人玩了一會不費腦子的拉大車,等時間差不多,南易和劉貞才往家走,差不多離老洋房還有一公里的時候,兩個人提前下車散步。
次日,南易退回香塂,把歸來的行程轉回正軌。
先回京城是突發性行為,按照南易事先的日程安排,離開東京之后,第一件事是和博瓊洽談之前已經提過的合作事宜,只不過不湊巧,賴去了國外,需要等他兩三天。
在香塂一落地,南易就帶著南若琪出門閑逛。
其間,路過運輸署,突發奇想,想搞一塊和九七有關的車牌。進去一問之下,1997、hk1997這兩塊車牌都已經有主,南易沒有必得之心,沒想著從別人手里花高價買,只是退而求其次,申請了一塊“nrq1997”。
這種車牌只對當事人有特殊意義,根本沒人爭,不會上拍,只需交一筆自定費,不是太多,三千港紙。
晚上吃飯的時候,南易和趙詩賢說了一下車牌的事,趙詩賢興沖沖地找出幾本汽車雜志,拿著剪刀從雜志上剪下幾款車子的圖片,然后一張張給南若琪看。
看到趙詩賢的舉動,南易不由搖頭,不過也沒說什么,由著她胡鬧,一輛車不算什么事,就當是南若琪的玩具。
吃過晚飯,孩子由趙詩賢陪著,南易坐到花園里,悠閑地看著報紙。
等孩子玩累了睡著,趙詩賢來到南易的邊上,往他懷里一躺,一人獨閱變成兩人共閱。
南易把報紙翻到第二版,嘴里隨意地問道:“最近不忙?”
趙詩賢伸手把報紙又翻回第一版,找到剛才看的段落,“不忙,幾個計劃都在蟄伏期,每天只是操作托管資金做黃金、外匯,賺點水電費。”
“喔,現在有多少托管資金?”
“57億,一半海外資金。”
“門檻提高了嗎?”
“今年五月已經把最低資金提高到100萬美元,提高之后,之前的客戶不少追加了資金,年底有兩批資金封閉期結束,散客不打算續約,以后只做vip客戶。”
“挺好,散客不做也罷,太麻煩。”
趙詩賢動了下身子,改躺為坐,雙眼里透出狡黠、玩味的目光,“這幾天我有了一個想法,在py基金之外,成立一家獨立的新基金,最低資金要求1000港幣,沒有封閉期,隨時可以退出…”
“等等。”南易一聽,瞬間覺得不對,“讓我猜猜,你是不是打算把新基金當成冤大頭,用來對沖py基金的虧損操作?”
趙詩賢嫣然一笑,“bingo,py證券要擴充股票部門,為了打造不敗金身,當被高位套牢的時候,需要一股資金接盤解套。”
“客戶又不是傻子,上一次兩次當還行,你還指望他們上第三次當啊,你說的新基金要不了兩年就得倒。”南易不屑地說道。
“咯咯咯,py證券一年失誤操作不會太多,新基金除了自用之外,一年還能進行幾次收取傭金為第三方接盤的操作,就是如此,我也能做到新基金的年化收益不會低于5。”
南易稍一琢磨就明白其中的門道,資金進進出出沒個準數,年化收益可以比較玄學,鬼知道怎么計算,哪怕按照最正規的計算方式,也不是不能操作。
一年時間,總能遇到好機會或自己創造的好機會,每當這種時候,完全可以把自有資金投入到基金,然后創造出一個高收益,一拉年度平均值,就是客戶有八成都是虧損,也能拉出一個比較高的年化收益。
只要這種產生高收益的節奏把握得好,會有不少蒙鼓人甩自己耳光,痛斥自己沒有勇氣,不知道再堅持堅持。
什么狗屁自由退出啊,明明用來甩鍋的,要是再來一個時間較短的“鎖定期”,沒過鎖定期要扣一定的資金管理費,這操作就更狠了。
南易看著趙詩賢,鄭重地說道:“你是做金融的,完全可以操控市場,不管散戶的錢是用于孩子交學費還是老婆看病,他們只要下了場,只有一個稱號,賭徒,虧了,跳樓、家破人亡都是活該。
下場之前,他們就應該有這個覺悟,你根本不用有心理負擔。但是你說的基金不行,這是詐騙,借雞下蛋,雙方得利就行了,把人家的雞抱走算怎么回事。”
趙詩賢捂嘴笑道:“我只是說個笑話,你居然當真了,這種基金根本不可能做大,不用半年,證監會、財富調查組、icac都會跑上門。”
“淘氣,下次不許開這樣的玩笑,小心我家法伺候。”
南易嘴里如此說,心里卻冒出“未必”兩個字,趙詩賢說的新基金模式,他仿佛似曾相識,總覺得在什么地方聽過一模一樣或者極其相似的,只是一時半會想不起來在哪里聽到的。
趙詩賢噗嗤一聲笑道:“你的家法呢,在哪里,請出來讓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