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易把他對清河國際項目的計劃,以及項目遇到的問題和裘漢民說了一下。
裘漢民聽南易說完立刻皺眉蹙額,說道:“老趙怎么會這樣,你這邊一次付清十年的租金,給的租金還更高一點,那邊是分期付,哪邊更好,他會不清楚么。不行,我得找老趙說道說道,這種條子怎么能寫,這不是讓國家吃虧么。”
“裘老,還是算了吧,誰還沒有幾個親戚后輩,這也不算什么大事。再說,我這邊已經打算走海店區的路子,如果談的好,可能租金都不用付。”
“怎么,你打算和海店區合資搞這個服裝批發市場?”
“清河國際的計劃我剛才也跟您說了,您覺得我的計劃怎么樣?”
“挺不錯,思路新穎,可執行性很強,我愿意相信你的計劃一旦執行起來,這個市場肯定可以搞活。”裘漢民肯定的說道。
“我聽說海店區的區長對經濟的認識頗深,既然是這樣,那我的計劃,他也應該能看的出來好壞,合資不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嘛。我就怕啊,他一腳把我踢開,區里自己去搞這個清河國際。”
“你可以把心放肚子里,我們的干部不可能做這種事。”裘漢民斬釘截鐵的說道。
“呵呵,我也覺得不會,是我多慮了。”南易尬笑一聲,說道:“好了,裘老,今天就到這,我得走了,還一堆事呢。”
“你先去吧,要是事情不順利就跟我說,老頭子我還有點面子,能幫你一把。”
“那就先謝謝您了,不過我想應該用不著,清河國際搞不搞得成我并不強求,能成最好,不能成也無所謂。自己做不成生意,我干脆就去給人打工,有的是羙國大公司要我,一年能給六七十萬美金,清河國際就算做起來未必能掙這么多。”
“南小子,你不是跑火車吧,一年六七十萬,還是美元?”裘漢民的話里充滿著不信。
“哈哈哈,您就當我吹牛好了,走咯,您慢慢呆著。”
南易揮了揮手,轉身就往公園外走去。
“這小子說的,到底真的假的?”
南易走后,裘漢民還站在原地咀嚼南易的話。
剛走到公園口,南易就撞見一個同樣剛結束鍛煉的人身上發出“嗶嗶嗶”的聲音,只見這人從兜里掏出BP機,在上面按了按,然后撒開腿就跑。
南易一看就尋思,哪里發生案子了?搶劫還是殺人?
這個月初,京城就有了第一個無線尋呼臺,不過不是民用臺,而是公安局開設的警用臺,說是為了彌補對講機待機時間太短的不足,才給警員們配備BP機。
反正這會在京城看到身上別著BP機的人,心里有鬼的會扭頭撒腿就跑。
當南易回到老洋房吃早點的時候,一架從東京飛出的航班正飛臨釣魚島上空,在飛機上有一隊三井財閥派出的“考察團”,他們的任務是來考察華囯的鐵礦石開采情況。
三井財閥正在全球布局礦產領域,他們的目光已經盯上澳洲的力拓、必和必拓,桑巴的淡水河谷,積極尋求入股。
由于歷史的原因,三井財閥早就了解華囯的鐵礦石開采成本很高,他們這次過來就是要再次考察,精確的再計算一遍開采成本。
三井財閥已經預見不遠的將來華囯需要向外海量的進口鐵礦石,他們打算入主幾大礦業集團之后,就針對華囯制定一個鐵礦石戰略——把對華出口的鐵礦石價格壓到略低于華囯自主開采的成本,對華囯定向割韭菜。
不得不說,三井財閥的眼光很準,也非常長遠。
這些,目光短淺,只盯著倒騰幾件衣服的南易當然不可能知道。
此時的他正因為油條漲了五分錢,糾結往后要不要減少早點購買油條的數量。
把油條扯成小團放進粥碗里,又用筷子把油條山按進粥下,等油條泡軟了,南易就開始扒拉著吃。
一邊吃,一邊還翻看著老洋房的開支賬本。
錢是怎么來的,南易未必每筆都關心,可他的錢是怎么沒的,他就要知道的一清二楚,每一分每一厘花在哪里,他都要做到心中有數、有賬可查。
翻到有記錄的倒數第二頁,也就是昨天的記錄,南易在最底下添上一筆開支:掉茅坑里3分錢。
接著,又把今天買早點的支出給記上。
等吃完早點,南易就把賬本鎖進臥室的保險箱。
保險箱是琺國買來的高檔貨,價值三千多美金,保護著最寶貴的兩件東西——結婚證、家庭支出賬本。
鎖好賬本,南易打開床頭柜,從整沓的錢里抽出一小沓,又從另一個抽屜里拿出幾張糧票和外匯券。
從大衣柜里拿出一件燙印著切·格瓦拉頭像的T恤衫換上,南易就尋思開了,要是這會搞一批劣質的T恤,在上面燙印上各種標語,只要一擺出去,肯定會被瘋搶。
“可惜咯,都想不到合適的人,把這個好點子送給他。”
嘀咕了一聲,南易就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嘴里朗誦著切·格瓦拉的名言:“我們走后,他們會給你們修學校和醫院,會提高你們的工資。這不是因為他們良心發現,也不是因為他們變成了好人,而是因為我們來過。”
悶騷結束,南易就把T恤給脫掉,換上白色棉背心和格子短袖襯衫,在左胸口袋戴上一枚37年的抗聯款銀質像章,下身穿上如今正暢銷的小管褲,腳上穿著那雙慶祝資產過兩千萬的回力。
收拾妥帖,就從背后抽出《心劍》,嘴里哼著《無所謂》,輕輕的把手一揮,施展杜圣心的輕功絕學移形換影,一剎那就來到長城飯店8716號房間。
“埃德溫,占用你兩個小時時間,早上先陪我去一趟海店區政府,做為補償,今天的晚飯我請。”
“補償就不必了,晚飯我有約。”埃德溫笑了笑說道。
“這么快就認識姑娘了?”
“并不是,一位男士,昨天在王府井街頭認識的,他邀請我今天去他家。”
“嗯?你們怎么交流?”南易蹙眉道。
“他會英語,很流利。”
“哦。”
稍微過了一會,葉亰到了,南易給葉亰和埃德溫兩人互相介紹了一下,三人就一起往海店區政府所在地過去。
有埃德溫這個老外在,只用了一個回合的糾纏,南易三人不但洞開了區政府的大門,并且見到了區長閔金生的秘書初帆。
“九點二十分,閔區長還要參加班子會議,你們有二十分鐘的時間。”寒暄過后,初帆就對南易三人說道。
進區政府大門的時候南易看過手表,這會不方便看,可他預估一下就知道現在應該是八點五十六分左右。
“初秘書,麻煩你了,我們一定會抓緊時間,不會影響領導的安排。”南易低姿態的說了一句,就跟著初帆往區長辦公室走去。
等到辦公室的門口,初帆去通報,南易三人就在外面先候著。
得到允許進入辦公室后,南快速的打量了一下閔金生。
四十二歲的年紀,身上充滿了儒雅氣息,臉龐看起來充滿正氣,就是頭頂中央的頭發沒什么規矩,居然敢曠工,為了讓隊伍看起來整齊一點,地方上努力在向中央靠攏。
等初帆把三人安排坐下,閔金生才舍得把自己的目光抽離手里的文件,從自己的大班椅上站起來,走到單座沙發變坐下,抬眼從南易三人臉上一一掃過,最后定格在埃德溫的臉上,先用英語說了句“歡迎來華囯投資”。
然后,又切換成中文說道:“不知道你們是哪家公司?”
南易從上衣口袋里拿出名片夾,抽出一張名片,站起身雙手往閔金生面前一送,“閔區長,您好,我們是根正苗紅香塂公司,這位是我們的總裁埃德溫先生;這位是根正苗紅商貿有限公司的總經理葉亰先生,我是副總裁南易。”
閔金生接過名片看了一眼,又抬頭往南易的臉上看了一眼,接著目光下移,在南易的胸口定格了一會,說道:“南先生,是內地人吧?”
“是的,我就是京城本地人。”南易說著,把八股文的文件夾拿起來,“閔區長,這是我們公司的項目計劃書,也是我們來找您的目的,請您過目。”
閔金生接過文件就看了起來,跳過第一頁,直接來到第二頁,只是掃了一眼,就翻到第三頁,又掃了一眼,從中間部分開始看起來。
第一頁是封面,第二頁是花團錦簇的內容,不可或缺,但也沒什么實際意義。
策劃書內容并不多,一共十六頁,其中的七頁無需要細看,上面羅列著一半真實、一半胡謅的數據,客觀數據為真,分析數據為假,看似真的那種假。
創意會不會落到別人手里,這看運氣,南易不太好把握,可巴巴的把數據也給奉上,他就有點不甘心了。
要做出分析數據,需要專業知識,更需要廣泛深入的信息收集,特別是信息收集,這是水磨工夫,得靠平時一點一滴積累起來,南易天天看N份報紙只是其中的很小一環。
花了十六分鐘,閔金生才把策劃書給看完,期間他還有三次倒回去看前面的內容。
“南副總裁,不得不說,你們這份策劃書很新穎,也很大膽,抓住了我們京城,我們海店區的痛點,也能夠滿足目前京城大小服裝商販的需求,填補了服裝批發市場的空白。
不過呢,我一會還要參加一個班子會議,沒有時間和你們細談,這樣吧,下周一,我們再約個時間。”
“好的,閔區長,那我們不打攪您,先告辭。”
“我送送你們。”
閔金生沒有讓秘書初帆送人,而是親自把南易三人送到了門外。
走出區政府的大門,葉亰就對南易說道:“我們今兒來的可真不湊巧啊,要不是正好碰到閔金生要開會,可能一次就可以搞定。”
“別想美事了,做好打長期戰的準備,這件事一個月能確定下來就算是快的了。今天你再去一趟長河毛紡,和趙遠志說一下我們已經和區政府聯系上了,該怎么做就讓他掂量吧。”
“掂量?南霸天,能不能直白點?”
“這么說吧,既然已經走了區政府的路子,長河毛紡的那兩座舊廠房對我們來說就變成雞肋,趙遠志要是肯租給我們就繼續,不肯租就算了。清河國際未來的走向,已經不是由我們全權把控了,甚至這個名字是不是有必要改一改也不好說。”
“南霸天,你說想做點事情怎么就這么難呢,不就是開個批發市場么,這都快半個月了,累人啊。”葉亰嘆了口氣說道。
“怎么,要打退堂鼓了?”南易看著葉亰一臉玩味的說道。
“孫子才往回縮呢,我就是感慨一下,行了,我去清河,你嘛去啊?”葉亰轉了轉手里的車鑰匙說道。
“哪也不去,就在長城飯店,有事你就去辦公室找我,沒事你隨意。”
“好久沒聚了,喊上蒴子晚上喝點?”
“等周六吧,周末劉貞可以多睡會,我晚點回去沒事。”
“成,那就周六,那我就先約著。”
葉亰走后,埃德溫也自顧自走,只剩南易一人回了長城飯店。
時間一晃就來到7月22日,周末,大暑。
剛早上七點四十,天氣就出奇的熱,南易上緊了發條,然后按動了開關,他昨天剛淘換來的機械風扇就嘎吱嘎吱的轉動起來。
“我說你也不嫌麻煩,用電的不是很好么,干嘛還淘個上發條的。”
“不一樣,這也算是個物件,雖然存世量高了點,可兩塊錢還是挺值的。”南易把最后一口稀粥吃完說道。
南易的話音剛落,嚴度就過來通報,“南先生,畫主人來取畫了。”
“嗐,不按常理出牌啊,這么早就過來。”南易斟酌了一下說道:“嚴叔,收他一百五,他要是什么話都沒說就走,就讓虎崽跟上,要是想砸店就讓他砸,好好訛他一筆。”
“好的,南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