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晚和劉貞聊了點比較大的話題,這到了第二天,南易還是沉了下來繼續接地氣。
還是一樣,先在辦公室里呆了一會,然后就往外頭跑。
先去了一趟東四那邊,尋找他記憶中的東四阿靜,沒找著,估計這會還沒開業。
這就讓南易的一個想法落空了,原本他是想著給亞細亞引進一家粵菜館。
找了一個可以打長途的地方,先整理一下要說的語言,然后給區靜去了一個電話,把亞細亞的優惠政策和讓她幫忙留意有誰愿意過來開餐館的事情一說完,南易立馬一看手表,六分三十五秒。
血虧,早知道多說二十四秒九九九了。
早上跑了四家,在最后一家吃過飯,南易又回了辦公室。
剛坐下,電話就響了。
“南易吧?”
“不是我還有誰,有事快放。”
南易一聽是陳風,說話就隨意了很多。
“行啊,聽著,我要開始說屁了。”
“揍性,說事。”
“原來會說人話啊,那就給你說點人事,我馬上要出差了,這一走起碼二十來天,晚上仿膳飯莊,我訂了一只黑乎乎的好貨。”
“熊掌啊?”
“懂行啊。”
“廢話,昨晚上在家就吃了七個半,還有半個吃不下了,喂狗了。”
“你丫的真能裝,六點半,準時啊,這玩意現在可是很難得,上回吃還是…操,我怎么也學你了,我壓根就沒吃過。”
“行,知道了,再點個芙蓉燕菜。”
“成。”
聽到有熊掌吃,南易的心情變得愉悅,工作中的煩惱減少了一點,對于早上四家全部談的不順利的郁悶感也減輕了不少。
南易開始反思自己的做法,他發現自己犯了急于求成的錯誤。
南易想早日把亞清推上軌道,事情做的過于急躁,明知道現在的個體戶一個個猶如驚弓之鳥,根本不相信天上掉餡餅,他還上桿子去談,能順利就怪了。
最正確的做法就是先引入一兩家,讓其他人看到他們生意的火爆,錢賺的盆滿缽溢,自然而然,就會變成外面的飯館上桿子來求亞清。
亞清不但不需要付出什么優惠政策,而且還可以提高租金。
叩叩叩!
南易正想著事情,辦公室的門就被敲響了。
“進來。”
開門進來的是韓美麗。
“南總,有一男一女找你,女的說她叫羅淺淺。”
”“羅淺淺…請他們進來。”
“好的。”
韓美麗一出去,南易的腦子就高速運轉,“羅淺淺過來絕對不可能是找我談賠償的問題,要談早來了,而且還有一個男的,多半是那個周隊。不可能是因為火車上的事,應該是以前的事或以前的某個人…”
南易在腦子里快速的從時間近到遠做著排除法,“最近幾年不可能,他根本沒做過出格的事。
80年以前的事?
太陽鏡、磁帶、電子表也不可能,那點事現在已經不叫事,再說自己也沒親自上手,要出事也該是文昌圍那邊。
再往前,黑市買賣也不太可能,那時候做的大的可有不少,真要清算,怎么輪也輪不到他頭上。再說,那時候的事已經有了冷處理的意思;
古董?
古董沒必要找我啊,送到香塂去的那些古董全是國營文物商店買的,本來就允許出國,難道滬海防空洞里的那些古董里面有明器?
或許…婁蕭遠?”
南易之所以會想到婁蕭遠,這和裱畫店還有點瓜葛,前段時間來裱畫店裱畫的那個小子能跟婁蕭遠聯系上。
想到這里,南易的思緒就停了下來,不停不行,門又被敲響了。
“請進。”
門被打開,韓美麗就領著一男一女進來。
“周隊、羅同志,你們怎么來了?”
南易先把韓美麗支出去,然后就熱情的招呼道。
“南總,不好意思,打攪了。”周隊長走到南易的辦公桌前說道:“正式認識一下,512專案組組長周定軍。”
“512專案組組員羅淺淺。”一邊的羅淺淺也自我介紹道。
南易詫異的問道:“512?今年五月除了工體的事情,京城還有其他大事發生嗎?”
“南總不用猜了,不是京城的事。”周定軍自顧自的坐到南易對面,說道:“今天來找你,是有件事情請你幫忙。”
“周組長請說。”
南易聽周永軍的口氣,就知道他們的來意和自己需要擔心的事情無關。
“南總認識一個叫鬼子的人嗎?”
南易愣了愣,說道:“日本人我認識不少,周組長說的是哪個?”
“周隊說的是一個外號叫鬼子的人。”羅淺淺說道。
南易想了想,又回憶了一下,說道:“我認識的人里面沒有一個人叫這個外號。”
周定軍又問道:“那九門提督呢?”
“叫這外號的人就多了,我認識的、聽說過的就有好幾個,我要是猜得沒錯,周組長想說的是婁蕭遠吧?”
“就是他,說說你和他是什么關系。”周定軍波瀾不驚的說道。
“要說我和他的關系,其實很簡單,就是買家和賣家的關系。76年快年底的時候,我在國營古玩店門口收古董,有一回,我把收來的一個鼻煙壺賣給了他,給的價格不錯,我就和他攀談上了。
他讓我以后收到古董都給他留著,他愿意出高價。
我一聽,當然答應了。
后來,我又把兩件在古玩店門口收的東西賣給他,給的價格依然不錯,我于是心想在古玩店門口收也不是個事,就找了條信托商店的路子,改從信托商店買東西。
古玩店門口買的三件都是清代的古董,市面上不少,肯定不會是國寶;信托商店倒是收了點好東西,可那是國營單位,我從那里買東西算不上倒賣文物吧?”
“你慌什么,你要有事,我早給你拷上了。”羅淺淺不屑的說道。
“不慌不行,打小落下的毛病,一見到警察叔叔腿肚子就打哆嗦,你瞧瞧,我現在還抖著呢。”南易嘴里逗著,心里卻罵開了,“這小娘皮這么溜的京片子,感情是蓉城和京城的串啊,害我還以為是蓉城土長的。”
羅淺淺的生活軌跡多半是京城和蓉城都呆過多年,或者干脆是兩地來回換著住,不管是父母工作的原因、離婚分居兩地都有可能。
“少給我貧,好好說話。”羅淺淺寒著臉說道。
“行行行。”南易告饒一聲,又對周定軍說道:“周組長,婁蕭遠犯事了?按說不至于啊,這老小子不差錢。”
“再不差錢也不能和你比,南總,我明說了吧,對你76年的那點事情我不感興趣,更沒有追究的意思。”
“那就好,周組長,那你說,需要我做點什么。”
“去年,杭市那邊有一幫農民挖了一批古代的鼎、罐、壺之類的器皿出來,被鄉文化干部發現,上報了上級文物部門。
文物部門派人前去處理,收繳了盜掘的文物,可里面兩件國家級的珍品不見了。事后調查得知,被其中一個農民賣給了其他人。”
南易問道:“周組長說的不會是良渚文化遺址吧?”
“南總聽說過?”
“沒有,猜的,杭市能挖出鼎的地方也只有良渚。”
這個事,南易上輩子聽說過,這是一幫幸運的農民,良渚文化遺址的物品時代太久遠了,在法律上都不能稱為文物,因為《文物保護法》里根本沒有這方面的量刑標準。
盜墓卻沒追究責任,也讓這幫農民膽子大了起來,把遺址區3畝多的面積上徹底翻了個兒,古墓葬內的玉琮、玉斧、玉管等260多件文物被洗劫一空。
后來考古工作者聞訊去搶救清理,發現被毀的一處是極為罕見的良渚文化晚期顯貴者的大墓群;另一處是國內首次發現的墓葬迭壓祭壇遺址。
這兩處遺址對我國古代文明的起源、階級和國家的起源的研究,有著極為重要的價值,毀于一旦,無法再生,造成了難以估量的損失。
平時國人動不動就說上下五千年,可這五千年的歷史只是嘴上說說,并沒有旁證,而良渚文化就是證明華囯有五千年歷史的鐵證。
可是這良渚文化再重要,現在挖它也不算盜墓,這法律條文就算要改也不趕趟啊。
“是的,就是良渚。”周定軍點了點頭,繼續說道:“今年5月12日,贛省一個明王墓被盜,被人盜走了200多件文物,按被捕的犯罪分子交代,其中最珍貴的金鳳釵、金雀、金鉤等22件金飾品賣給了一個叫鬼子的人。
經過我們的調查,這個鬼子真名叫李堂名,京城人士,最近經常在京城飯店咖啡廳出沒,和外賓頻繁接觸,我們懷疑他準備把文物偷運出境賣給外國人。
這個李堂名其實就是九門提督婁蕭遠的手下,從78年至今,明面上在鬼市幫婁蕭遠收購文物,暗地里卻從事盜墓和銷贓的勾當。”
“周組長,我打斷一下,這個李堂名接觸的是什么外賓,如果是女外賓,那未必和倒賣文物有關,據我所知,在涉外賓館,有一批人專門做外賓的那種生意。”
“你說的這個我有所耳聞,但我能肯定不是或者不僅僅是。”
“好吧。”
南易就是故意打岔,聽周定軍說了這么多,他已經基本猜到周定軍找他要干嘛了。
“南總,我們已經有充分的理由懷疑婁蕭遠控制著一個走私倒賣文物的團伙,我們專案組欠缺的是指控他的證據,所以我們希望你能再和他取得聯系。”
“周組長,我從銀行貸了九千萬,這件事很多人知道,我之所以能把這么多錢貸出來,這個知道的人也不少。
如果婁蕭遠真是你說的倒賣文物頭目,我想他行事應該會非常謹慎,肯定會去調查我,就我現在的情況,如果說要賣古董給他,我想他肯定會發現有問題。”
“不是讓你賣,是讓你扮買家。”羅淺淺帶著點挑釁的意味說道。
羅淺淺的這一絲挑釁說明專案組知道他收購古董的事,知道不奇怪,公安機關要是這點事情都查不到,那才叫奇怪。
南易讓代理人出面的操作只能瞞住普通人,真要有心調查,根本無所遁形。
查就查吧,南易并不怕查,他在內地的所有操作都見得光,藏著掖著無非就是不想暴露自己是個“有錢人”的事實。
“讓我扮買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