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易回到長城飯店,先打了個電話給陳丹,和她打了個招呼,然后又把電話撥給了在京城計委上班的聶開。
從聶開那里,南易打聽到了當下國內生產資料計劃內和計劃外的比重。
鋼材的比重是78/22、煤炭92/8、石油83/17、水泥64/36、食品類59/41、服裝類59/41、耐用消費品48/52。
拿到數據,南易又跑了一趟圖書館,把今年的每一期《喉舌報》全部翻看了一遍。不是細看,就是尋找他需要的信息,看的速度不慢,圖書館閉館前,他就把報紙給看完了。
看完之后,南易推敲了一下,很快就得出一個結論——至少未來兩年,鄉鎮企業的棉紗供應會更加吃緊,現在還有一條小門縫可以拿到布匹,等到了明年,一根棉紗、一尺布都別想通過正規渠道拿到。
到了明年,對有些人來說,萬元戶時代過去了,百萬小意思,千萬不是夢。
“大倒爺經濟時代展開了。”
走出圖書館,南易感慨了一聲,鉆進了路邊的車里。
“虎崽,買了嗎?”
“買了,就在后備箱里。”
“多少?”
“兩斤。”
“差不多,剩不下多少油渣。”
回到老洋房,南易把油給熬了,又洗了一顆娃娃菜,做了一道油渣炒娃娃菜。
從前內地并沒有娃娃菜種植,也就是從去年開始,山の味接了訂制訂單,在滇省的高黎貢山山脈種植了一片,兩個月一收,一年可以種五茬半。
菜炒好,南易直接就拿了雙筷子,把菜盆里的油渣挑出八成到飯碗里,盛了飯把油渣給蓋住,這才端著菜盆出了廚房。
“快點,我都饞了。”見南易出廚房,劉貞就催促道。
“急什么,這不是來了么。”
南易說著,把菜盆放在劉貞邊上。
劉貞瞄了一眼菜盆表面那幾塊稀稀落落的油渣,趕緊拿筷子扒拉了一下娃娃菜,這一扒拉,臉就黑了下來,“我說南易,咱家都窮到這份上啦,幾塊油渣都吃不起了?”
“解解饞就行了,你又不能多吃,油渣都在我碗里呢。”南易說著,在桌上夾了一點菜,端著飯碗就往院子里走。
“我說你躲什么,怕我搶你啊。”
“對,就是怕你搶。”
“沒勁。”
南易端著碗走到院子外,挨著墻根一蹲。
今天就算不是因為油渣,南易也會在院外吃飯,街對面的那套房子,房東剛租給一對結婚不久的小夫妻。
昨天,南易也是飯點回來,正好聽到那對夫妻吵嘴,不自覺的就聽了幾句。
男的說女的肚里有籽,女的說男的外頭有狐貍精,就這幾句,把南易的八卦之火給點燃,他現在就是來蹲點的,等著看看有沒有熱鬧可瞧。
可這半碗飯都下肚了,對面那對男女還在空地上吃著飯,一點風吹草動都沒有。
倒是南易身邊越來越熱鬧,覃象、仡濮刀幾人吃完飯也出來等著看戲。
“你眼睛亮,能看見那男人的嘴嗎?”看到郝蒻,南易就仰著頭對她說道。
“可以。”
“讀讀,那男的說什么呢?”
“好。”郝蒻答應了一聲,眼睛瞇了瞇,就往對面猛瞅,“消…有兩個字我讀不出來,后面是好好吃飯,今天不想和你吵架。”
“應該是消停點,沒事,你繼續,讀不出來就跳過。”
“女的說了什么,男的有點上火,就不能好好吃頓飯,我都說了,我和×女沒關系,倒是你××,肚里的籽是誰種的…南先生,打起來了,看不到嘴了。”
“嘿嘿,看到了,沒事,你管你自己看戲。”
南易樂了樂,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對面男女單打的大戲。
“靠,太沒品了,怎么能打女人肚子呢,打流產了怎么辦。”南易一邊看,還一邊點評,“呲,踢襠,這女的忒狠了,怎么能往那兒踢呢,自個不打算用了啊。”
“南生,你到底支持誰啊?”邊上的虎崽問道。
“我啊,兩頭押注…沒得看了,男的被ko了。”南易看著男的已經躺在地上蹬腿,女的往屋里走,就意猶未盡的說道:“多注意著點,打架別管,要殺人了就攔一攔。”
“明白。”
南易端著碗往屋里走,想著要不了幾天,街道的梁大媽就該上門去做工作了。
第二天,閔金生那邊還是沒消息,倒是冼耀華給他打來個電話。
“耀華叔,什么事?”
“濟杰的事,村委會剛剛進行了投票,2比5,只有我和翠竹反對,其他人都同意了。濟杰那個想吸收的股東許連倢也來了村里,那個人不簡單,其他人就是被他給說服的。”
“嗯,既然已經有結果,那就執行好了,少數服從多數,這是我們一貫堅持的原則,這個事就不提了,秀云的第三次調查有結果了嗎?”
“還沒回來。”
“好,知道了,耀華叔,有結果了麻煩你通知我。”
“好的。”
南易掛掉電話就到樓下的咖啡廳,找到坐在咖啡廳看雜志的校花。
“你去打個電話給慧文,讓她通知壞群眾小組的連振柯,如果沒在忙離不開他的事,就讓他盡快來京城見我,要是在忙就等忙完來見我。”
“明白。”
校花離開,南易就在她的卡座坐下,抬手叫過服務員點了一杯四十五塊的咖啡。
等咖啡送到,他就端著咖啡環顧著四周。
咖啡廳里坐了十七個人,這里是消費區,只要坐下就得消費,最便宜的可樂十五塊一杯,就算這十七個人點的都是可樂,那這會飯店已經有了三百塊的銷售額。
再往前臺那邊看看,有一個在辦理入住,三個人在等待。
這里的房間價格不便宜,以美金為基準計價,執行一套他們自己的匯率,美金和人民幣1比5,最便宜的特價房六百人民幣起,標間八百,根正苗紅的那種套房,如果是按天入住,一天的房價一千八百六。
按照南易的記憶,這個價格和二十五年后的四星級酒店幾無差別,比三十年后酒店競爭激烈期的價格高上不少。
如果算上通脹,嗐,還是別算了,反正這會全國九成人的年收入還不夠到這里住上一天。
南易的眼睛盯著前臺邊在等待的其中一人看了一會,他確定這個人一定是內地人,而且八成是京城人。
不管是穿衣打扮、臉上的精神面貌、站相,還是現在他左手捏著一沓錢,啪啪拍打右手的嘚瑟做派,都讓南易把范圍再次縮小——倒爺、倒批文的、過去的頑主。
把目光里的專注撤掉,南易繼續看著前臺的方向,一直看了大半個小時。
“不是高峰期,有8個入住,1個退房,看來酒店的生意挺好做。”
南易嘀咕了一句,把已經從涼變溫的咖啡一飲而盡,正打算結束他的觀察小游戲,就看到飯店玻璃旋轉大門里站著一對男女。
于是,他就把自己的提起的嫩臀又墜到椅子上,用余光觀察著。
男的,南易不認識;女的,南易也不認識,不過看過照片,就是楊山卿的那個假洋鬼子堂姐楊開顏。
“馬尾,臉這么長,下巴這么尖,也不知道有沒有動過,目光倒是很凌厲,能力應該不差,不過自視甚高、太傲。
齊膝套裙配馬靴,什么品味,學女牛仔啊?
可憐的姑娘,胸居然被人給偷了。
除了胸,其他都還行,滿分100分,可以打84分。”
南易瞄了幾眼楊開顏,就把她的身體特征給記了下來,并對她的性格做了一個簡單、未必準確的分析。
“邊上這男的…咦,目光有點小心翼翼,有點裝相,臉黑,脖子白,手…”南易看了一下男人的手,手背上有點皸裂,還有點不正常的黑,“不像是軍人出身,不是農民就是長期接觸有腐蝕性的化學劑,居然是個草根?”
多看了幾眼,南易就看出來這個男的對楊開顏有點意思。
“有意思,兜里趁幾萬塊錢,就敢惦記有錢又有權人家的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