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芳面容很清瘦,皮膚有點暗沉,兩條麻花辮,一手牽著一個孩子,臉上有點緊張和迷茫,看不到羞澀。
這個年代的農村女孩子,一旦有了孩子,基本上臉上就看不到羞澀了。
害羞,那是少女特有的權利。
徐小芳左手牽著的男孩叫范千葉,樣子清秀,皮膚黝黑,眼睛炯炯有神帶著一絲精明的感覺,可南易沒從他身上看到任何營養不良的癥狀。
徐小芳的右手牽著的女孩叫范紅豆,皮膚呈現不正常的白皙,一條馬尾把發際線高高的帶起,眼睛同樣有神,眼珠子清晰透徹,一點都不渾濁。
手里抓著一把疑似泥土的物資,一點一點的往自己的小嘴里塞。
南易很快就對三人有了第一印象:
徐小芳,一個典型的農村婦女;范千葉,一個聰明的孩子,不過,多半腦生反骨,用不得;范紅豆,可造之材,多半誰對她好,她就會對誰死心塌地。
“沒錯了,她應該就是自己失散十年的親生女兒。”南易暗道。
敦厚、老實、善良、好說話,南易匆忙把四種標簽貼在自己臉上,笑容盡量暈開,說道:“嫂子你好,我叫南易,她就是紅豆吧?”
“你,你好,她就是我女兒紅豆。”
徐小芳的話語里并沒有什么驚慌,只是有面對陌生人的一絲尷尬。
這是一個外向型的女人,稍加培訓,可以往業務型人才發展,南易心里默默的做著評估。
“嫂子,進去坐,飛揚,幫嫂子拿行李。”
南易打發徐飛揚干苦力,自己領著徐小芳往四合院里進去。
“嫂子你坐。”
讓徐小芳在院子里一張桌子前坐下,南易就進屋拎了一個熱水壺、幾個茶杯,還有一個鐵皮罐子出來。
范千葉看到南易手里的鐵皮罐子,眼睛就一下子亮起來,嘴唇下意識呡了呡,估計嘴里已經有口水在分泌。
南易把范千葉的舉動看在眼里,不動聲色。
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放,倒上茶水,然后把罐子的蓋子打開,把罐子往范千葉邊上一推,“鈣奶餅干,味道很好,吃吧。”
范千葉一聽,臟兮兮,指甲里滿是污垢的手就往罐子里伸去。
“埋汰不?”
徐小芳在范千葉的小手上拍了拍,把鐵皮罐子往中間一推,“南同志,還是你抓一把出來吧。”
“哦,沒事,我就是知道你們今天到,才特意去買的,我不吃餅干,家里也沒孩子。千葉,吃。”
南易用眼神鼓勵了一下范千葉。
一見到餅干,范千葉就耐不住,剛才抓之前,也沒有看徐小芳的臉色。
“資質一般,多半野心會大于能力。”南易心里更新了一下對范千葉的評估。
范千葉抓起餅干,直接就往嘴里塞。
塞到嘴里兩塊,手上還有,可他不等嘴里的咽下,小臟手又從罐子里抓起兩塊,保持他的小手里是滿當的狀態。
把心神從范千葉身上收回來,南易看向徐小芳說道:“嫂子,紅豆手里的就是她吃的土?”
“是的,就是這種土。”
“你肯定有帶來,給我看看。”
“好。”
徐小芳應了一聲,從自己的衣兜里抓了一把放在桌上。
南易仔細端詳了一下,這土看起來和普通的泥土沒什么兩樣,只是顏色稍微偏黑一點,但不是黑土。
看不出什么奇特,南易就用手指捻起一點泥土,往自己的嘴里一塞,用舌頭舔了舔,感受一下它的味道。
他也說不上來是什么味道,只是能粗略的分辨出來,味道和普通的泥土略有不同,泥腥味也沒那么重,不知道里面哪種化學元素的含量頗高。
“飛揚,上次我對紅豆情況的猜測,你告訴嫂子了嗎?”
徐飛揚說道:“已經說過了。”
“嗯,嫂子,我雖然不是學醫的,不過現在基本有把握肯定,紅豆這毛病是出于生理上的,就是她的身體有一種元素…一種營養,她需要通過吃這種土來攝取。”
“那,有的醫嗎?”
“這我不好說,后天我請一天假,帶她去洛克菲勒醫院找大夫檢查一下。”說著,南易回屋拿了一個玻璃杯,把桌上的泥土裝到杯子里,“這個,我后天也帶去給醫院化驗。”
“南易,洛克菲勒你掛的到號?”
“拐個彎,還是能找到熟人幫忙的,你放心。嫂子,你們剛來,風塵仆仆的,先去澡堂子里洗個澡,去去乏。
飛揚,你帶嫂子去,趁著你們洗澡的功夫,我也正好買點菜做飯,等你們回來就有的吃。”
“好!”
徐飛揚幾人離開后,南易也挎著一個菜籃子往最近的副食品商店走去。
一路上,他也在琢磨范紅豆的事情。
她的異食癖能治療最好,不能治療也無傷大雅,只要專門訂制一種和泥很像的營養食品替代即可,這樣就可以摒棄掉副作用。
異食癖并不會影響智商和生活,無非就是會收獲別人的異樣目光。
有了替代營養食品,連異樣目光都可以不接著。
咋了,我喜歡吃這個,有癮不行啊?
“暫時來看,范紅豆值得自己往她身上砸五十萬,慢慢觀察,如果值得自己巨額投資,可以把投資上限設到一千萬。”
如果說劉貞和南若玢兩人,南易對她們還有不少的情感成分的話,那到范紅豆這里,暫時就是比較赤裸、純粹的投資行為。
我投資你,培養你,你將來忠誠于我,我也給你應得之上的超高回報。
說難聽點,就是一樁時間跨度長達幾十年的交易。
說簡單也簡單,說復雜也復雜。
這種交易,南易會本著公平、公正、自由、不公開的原則。
交易的對象,他只會去找那種按照他們原有既定軌跡,最后會是一場悲劇,或者說是平庸的人。
捫心自問,南易算是在利用別人嗎?
應該算是。
可要問即將要被利用的孩子們,他們是不是愿意被南易利用?
不說百分百,也是九九九長到看不到頭。
這個世界,有誰生下來就甘于平庸?
南易沒做過統計,也沒做過抽樣調查,可他敢替隨便哪個人回答——沒有!
甘于平庸的不是人,而是年齡。
甘于平庸者,無非就是被社會鞭笞的滿身傷痕,在競爭中被人遠遠的甩在背后,現實給了自己一個大嘴巴子,指著鼻子罵自己是廢物,暮年回頭一看,自己的付出,根本沒有得到應有的回報。
于是,心灰意冷下自我安慰:平平淡淡才是真,怎么過還不是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