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要是不同意,你就去校長辦公室哭。就說你家里老婆孩子都在餓肚子,眼瞅著就快活不下去了,你一個大男人,每個月那點補貼,不夠她們填飽肚子。
如果學校要拿學習說事,你就說出攤的時候,你還一邊背功課,你的成績絕對不會掉。
咱們每天早上四點起來忙活,賣到七點就收攤,正好趕上早自修,也就是每天少睡個把小時,學習一點都不會耽誤。
再說,咱們也可以弄點噱頭,咱們吆喝,來咱們攤上買吃的,都得說英文。這樣,咱們就不是在做買賣,而是搞了個英語角,幫助同學們提升英語水平。”
“中?”
“中!”
“那就干,可做買賣要置辦家什,我沒錢。”
“沒事,錢我先墊著,以后從賺的錢里面扣出來就行了。”
“中。”
說干就干,兩人先是跑到廢品收購站,整了一輛已經沒有多少維修價值的三輪車,又從各種破爛中找出可以替換的零件,搗鼓出一輛小吃車出來。
接著,又是滿京城的轉悠,才算是把家伙什給弄齊了。
早上三點半,老南把小南從睡夢中叫醒,在小南迷迷糊糊中,老南幫她穿好了衣服,牽著小南來到衛生間洗漱了一番。
三點三刻,老南鎖上門,走到院子里,推著一輛餐車往京大趕去。
小南還是很迷糊,小手抓著老南的衣服,閉著眼睛,被老南牽引著往前走。
四點零五分,老南和小南已經來到了京大食堂的門口。
在那里等著的老吳,馬上就走了過來,和老南兩個人把餐車給歸置好,然后把昨天已經準備好的配料一樣樣加到一口大鉛鍋里。
老南把煤爐的封口打開,拿了把蒲扇呼呼的扇,昨晚一直沒滅的煤餅,火勢變旺。
往兩個煤餅爐里面加上六個煤餅,用蒲扇又扇了一會,老南就從餐車的底部拿出一塊幌子。
幌子看起來花花綠綠,上面還寫著一行英文字:Newwork Breakfast。
把幌子插在餐車的頂部,老南又拿出一張畫著配圖的菜單,菜單上面有兩個孔洞,正好可以掛在餐車的兩個掛鉤上。
準備工作,非常的繁瑣,也用去了老南將近一個小時。
等到可以營業的時候,時間也已經來到早上的五點出頭,校園里已經出現早起鍛煉或者溫書的學生。
“若玢,醒一醒,該招攬客戶了。”
南易把靠在餐車上打盹的南若玢給搖醒,用手絹替她抹去眼角的眼屎。
“給你,把牛奶喝掉,就可以開始招攬客戶了。”
南易拿出一瓶三元牛奶,打開蓋子遞給南若玢。小丫頭接過牛奶,咕嘟咕嘟就喝起來。
等把牛奶喝完,南若玢就自己爬上凳子,拿著南易用紙給她做的大聲公,對著有人的方向喊道:“Ladies and gentlemen,New York breakfast…”
剛才已經好奇往這邊張望的學生們,聽到一個小女孩用倍兒棒的牛津腔在這里喊,霎時,人就往這邊走過來。
看到人圍過來,南若玢更來勁了,指了指餐車上的菜單,大聲說道:“Everybody,Look,我們有袁ㄝ凱胡辣湯、霍元甲煎餅,還有小菜:左宗棠雞、李鴻章雜燴、僧格林沁腌蘿卜、葉赫那拉腐乳。
今天是我們第一天開張,所有的吃食70% Sale。
莎士比亞說過:最重要的是,你必須對自己的胃忠實。聞著香噴噴的胡辣湯,看著軟乎乎的煎餅,你們餓了嗎?”
“這小女孩好厲害,英語比我的口音還正。”
說話的這位叫曲柳嫣,英語系的學生,南易算是知道這么個人,她旁邊在對話的叫亓英,也是英語系的學生。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我兒子比她的年紀還大,別說英語了,連普通話都還說不利索。”亓英說道。
“這小女孩就是南易的女兒?”
“是吧,雖然臉有點不一樣了,可依稀還能看的出來當初的模樣。南易真會養孩子,瞧小姑娘身上穿的,多洋氣。”
“南易是個好爸爸啊,他自己一年到頭都穿有補丁的衣服,你看看他那褲子,膝蓋上也倆補丁,這條還是去年那條褲子吧?”
“我說柳嫣,你老注意人家褲子干嘛,連人家穿了一年都知道,你不會是?”亓英一臉曖昧的說道。
“哎呀,亓英姐,你胡說什么啊。”
“兩位姐姐,別光看,一人來一套霍元甲煎餅果子。
霍元甲你們知道吧?
精武體操會的那個,一手迷蹤拳打敗俄國大力士,打敗踢館的小鬼子,逼著東洋人吃掉東亞病夫的牌匾。
我隆重向兩位介紹,這是我爸爸南易,他師從劉振聲[陳真原型],也就是霍元甲的大弟子,武功是學的不咋樣,可一手攤煎餅果子的手法,卻是爐火純青。
聞聞這香味,瞧瞧這色澤,加雞蛋才兩毛,不加雞蛋一毛。
您二位一看就是不差錢的主,我建議你們加倆雞蛋,再加點李鴻章雜燴和僧格林沁腌蘿卜,要是往煎餅果子上再抹點葉赫那拉腐乳,這味道,嗐,簡直沒治了。
怎么樣,兩位姐姐,來一套至尊版的煎餅果子?
平時一套要八毛,今天七折,只收姐姐們五毛六,我再做主抹你們一分,五毛五,怎么樣,來一套?”
“哈哈,小嘴巴嘚啵嘚啵真能說,雖然這價格不便宜,可我們還是一人來一套至尊版的。”
“好嘞,我們這給錢可以,給票也行,布票、糧票、工業票、奶票、自行車票都可以,我按價給你們折算。”
“小姑娘,你還真狠,有自行車票誰會用來買煎餅果子啊。”亓英說道。
“那可說不好,要是有人不差呢。”
“錢給你,一塊一。”曲柳嫣把錢遞給南若玢,然后又對南易說道:“一套煎餅果子的錢,夠我吃一天的,要是不好吃,你可得退錢。”
“您這不是小瞧人么,知道我祖上是干嘛的么?”
“干嘛的?”
“我告訴你們啊,其實我祖上是皇宮里的御廚,一直跟著宣統去了天垏,后來這玩意不是要跑東北去建什么滿洲國么。
我太爺爺雖然只是個廚子,可他也有民族氣節啊,怎么會和他同流合污。他啊,就想下毒毒死宣統,誰知道,老馬失蹄,被人給識破了。
清朝不是要留辮子么,我太爺爺打小就學了辮子上的功夫,一手辮子功那是耍的出神入化,江湖人稱神辮的就是他了。
就靠著一手辮子功夫,我太爺爺他老人家殺了個七進七出,就連宣統的御前侍衛都甘拜下風,對我太爺爺說了一句:來將可留姓名!
我太爺爺仰天大笑,甩了一下辮子,霸氣的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