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這就要走?”
對于秦源屁股還沒坐熱就要走的行為,景王不是很開心。
畢竟以前他們每次都臭味相......情趣相......志趣相投,喝得那是何等盡興,今夜正是春風得意時,景王本是要與他不醉不歸的,連侍寢的丫鬟都給他安排好了——一龍二鳳,不是開玩笑的!
可惜秦源身在曹營心在漢,才不跟他過這種墮落的夜生活。
“殿下,我確實還有些事,今夜就不奉陪了。”
“本王還有好些私話想與你說呢。還有,本王今日又吟得幾首好詩,你就不聽聽?”
“改日吧,改日。”
秦源說著,又看了眼那一桌子基本沒動的山珍海味,突然想起什么,然后很不要臉地說道,“殿下,要不我帶幾個菜回去吧,也好當宵夜。”
嗯,之前不是答應敏妃弄點宵夜回去么,可這么晚了,今晚宮里也亂,肯定是買不到的,不如從這打包點回去。
景王聽得一愣,要金要銀的人他見過不少,要幾個剩菜的,他倒是頭一回見。
不過換了旁人,這般自是丟人的行為,但是換了秦源,景王反倒心生歡喜。
立了這么大功,他什么都沒跟自己要,竟只要幾個剩菜......哈哈,秦先生果然非凡夫俗子可比!
這不羈和灑脫的性子,與本王是何其相像!
這也說明,他并未拿本王當外人!
“哈哈哈,“景王不由一笑,然后說道,“先生可不許罵本王,你要吃什么盡管說,本王這就讓廚子現做,做完你帶走便是!否則,讓你這般大才吃剩菜,日后傳出去,世人豈不戳本王脊梁骨?”
秦源呵呵一笑,說道,“不必,就桌上那幾樣沒動過的便可。”
景王見秦源執意,只好趕緊叫來侍女拿來食盒,將幾樣菜一一裝進去,想起秦源愛吃赤鹿肉,又讓廚房拿了一條赤鹿大腿來,另贈了兩壇好酒,這才作罷。
秦源把東西一一放進納石之中,便與景王告辭。
兩條腿緊倒騰,快步小跑到乾西宮門口,這才放慢了腳步,假裝氣定神閑地走進去。
吶,都看見了,我不是舔狗的!
果然,敏妃和蘇秦秦都沒有回去。
“秦兄辦完事了?”慶王走過來問到。
秦源點點頭,然后對慶王說道,“殿下,朝蘭宮被毀了,今夜你要不住在我這?啊,還有蕭先生,還有這些侍衛兄弟......十多個人,擠一擠的話,嘶......就是房間都沒打掃過,還都是奴婢房。”
言下之意,當然是——這么多人就不要住了吧?我客氣下的!
慶王想了想,說道,“其實這些侍衛另有住處的,至于本王與蕭先生......”
這時,只聽蕭先生呵呵一笑,打斷道,“殿下,今夜我們還是回府休息為好。說起來,殿下也許久沒有回府了。”
慶王知道蕭先生從來都不隨意插話的,于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但總算悟出了什么,連忙說道,“如此,那我們便告辭了。”
一旁的敏妃聞言,輕輕地張了張嘴,卻是又猶豫了下。
她覺得,現在讓慶王、蕭先生等人送自己回去正好。
但她發現自己又很想留下來,跟秦源再說說話兒,畢竟......與他在一起的時間,過一天少一天了。
可,就這么留下來,慶王他們,又會如何想自己?
終于,她還是深吸一口氣,張嘴說道,“殿下,既然你們回去,那本宮與你們順道也回去了吧。”
敏妃終是決定,快刀斬亂麻,再這般下去,自己就真的要有不端之思了。
她倒不認為自己的“不端之思”與普通民家女的所謂“紅杏出墻”有什么相似之處,畢竟自己只是按照慣例被送入宮,然后獲得了冊封,與皇帝并沒有事實上的婚姻。
但她知道,哪怕自己只是名義上的皇帝的女人,也不該有別的想法,否則......很可能會讓秦源被千刀萬剮,也會讓家族受到牽連。
不對,自己更擔心姜家會從此失勢,其次才是擔心他會被殺。
敏妃固執地為這兩個理由排了名次,至于為什么要莫名其妙地排這個名次,她自己都不知道。
可在這個名次中,唯獨沒有她自己。
夾在這中間,她似乎已經看不到自己了。
可事實上,這二十一年來,她或許也真的沒有為自己而活過。
自六歲起,她便開始學習琴棋書畫,宮典禮儀,在為了入宮而準備。
十歲,她初次入宮,撫琴一曲為皇太后賀壽,技驚四座。
十二歲,被皇太后接入宮中,親自教養。
十五歲,京城第一美人芳名,遍傳天下。
十七歲,冊封為貴妃,入主成華宮。
再過幾個月,她便會被冊封為皇后,母儀天下。
她的人生都是被安排好的,在此之前,她一直認命。
現在......她依然覺得,自己要認命。
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聰慧如她,并非不知道小秦子對自己是何心意,她也并未嫌棄小秦子是太監之身,反正皇帝不是太監之身,也如同太監之身。
說白了,對于男歡女愛之事,敏妃是沒有任何幻想的......她已經做好了這輩子都守身如玉的準備。
甚至在她的印象中,那種事除了延續后代,還能有什么意義呢?
總之,敏妃覺得,小秦子少年心性,可以一腔熱血,但兩個人之中,總要有一個人是清醒的。
這層窗戶紙,便由她來守住吧。
敏妃說完這話,就打算跟慶王他們回去,卻不想此時,蕭百長說道,“娘娘,眼下賊人未除,娘娘之前又多番阻攔,恐遭他們記恨。今晚你在成華宮或仍有危險,不如在此過夜。小秦子有機關,可護你周全。”
蘇秦秦一聽,連忙上來說道,“是啊娘娘,要不......就過了今晚吧?明天賊人搜捕光了,再回去也成!”
蘇秦秦說得很嚴肅,很認真,看上去很像是為主子的安全操碎了心。
“這......”
敏妃聞言,又猶豫了下,心里一陣糾結后,終于覺得蕭先生說得有理。
嗯,卻是有理,本宮留下來,只是為了安全而已。
敏妃松了口氣,忽然感覺心情很好,因為大家都在勸她不要回去。
“也罷,那便......明日再回。”
慶王與蕭百長一行便就此告辭。
出了乾西宮大門,又走了一會兒,慶王對蕭百長說道,“先生,你不覺得他們......”
蕭百長淡淡道,“殿下勿問,此事你我皆不知。”
“可,如此下去,秦兄和敏妃都很危險。”
“不會的。”蕭百長肯定地說道,“敏妃素來聰慧,不至于做糊涂事。她只是情竇初開,與那小秦子聊上一夜,心愿一開便會歸心了。總是這般吊著,反倒易成心病,日后更是不妙。”
慶王聽罷,微微頷首。
也對,他們兩個頂多也就只能“聊”上一夜罷了。
可,秦兄一介太監之身,竟也能引敏妃這京城第一美人情竇初開......本王與他相比,似乎有所不如?
不應該啊,本王玉樹臨風,與他相比當不遑多讓才是。
玉樹臨風,是她說的。
不知道她如今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