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源知道,表演的機會來了。
于是略一思索,說道,“那、那要不然這樣?”
秦源把自己想好的計劃,跟余言行悉數交出。
余言行一邊聽一邊微微頷首,最后哈哈一笑。
“小秦子,你還是有幾分靈氣的,我很喜歡。”
秦源也跟著傻呵呵一笑。
我特么要是不機靈,你會想著招我入會?
但還是說道,“其實、其實這個主意我也想了好久了,但是又怕說出來你會多心,就不如不提。”
“呵呵,如此兩全其美之策,為何不提啊?”余言行笑了笑,隨后又摸了摸下巴,“只是么…我并非伶人戲子,一會兒該怎么演,倒是需要琢磨一番。”
“呵呵,我卻是連唱戲都沒看過幾回,也不知道該如何演。”
余言行哈哈一笑,興致頗高地說道,“來來來,我二人坐下,細細琢磨下如何演法。不瞞你說,百家之中也有伶家,出類拔萃者也頗有神通,幻化無窮啊!”
“啊,竟真有此家?”
秦源心想,如果表演也可以成為一種修行方式,那特么自己得是什么品級?
一里外,某民居。
“這么久了為何還無動靜?”
蘇若依抱著劍,在屋里來回踱步,漂亮的臉蛋上越發焦急,忽地一停步,轉頭看向趙宗鎮。
“大檔頭,你那破衣爛衫何在?”
趙宗鎮說道,“你去何用?再說了,你這細皮嫩肉的,看上去也不像是流民啊,萬一被看穿,豈不是適得其反?”
蘇若依皺了皺眉,又沉思了下,說道,“那我假扮一個夜半尋夫的女子如何?丈夫徹夜未歸,身為妻子憂心煎熬,因而摸黑出門尋夫,也說得過去吧?”
獨眼強一聽,立即來了精神。
“此計可行!若不然便由我來扮演那丈夫吧?那丈夫因何徹夜未歸?定然是于外酗酒貪杯了!我納石中有酒,先灌上幾口,再做酩酊大醉狀,隨后你我于那廢倉庫附近偶遇,做喃喃私語狀…”
屋子里突然安靜了下來,獨眼強發現所有人都用某種奇怪的眼神看著他。
“下賤。”殘腳登哼了一聲。
獨眼強瞪了殘腳登一眼,然后嘆氣,“行吧,當我沒說。可是這么久了小秦子都沒動靜,咱總不能在這干等吧?”
趙宗鎮忍不住了,起身對黃通判說道,“大人,此事確有詭異。照道理他們接頭不會如此之久,為防萬一,你看要不然…”
“稍安勿躁!”黃通判依舊冷聲冷臉,“那人不是還沒出來么?沒出來便說明小秦子未死。再說,你們不是說他很機靈么?這么久了,若是情形不對,他當已經通知我們了。”
趙宗鎮等人見黃通判又是這般說辭,只能都無奈嘆氣,殘腳登甚至輕輕地跺了跺腿,卻是讓木制的地板一陣晃動,仿若小小的地震。
就在這時,只聽趙宗鎮的傳音石中,傳來了一個聲音。
“完了,我好像被識破了!”
是小秦子的!
趙宗鎮一聽,登時感覺頭皮發麻,噌地抽出寶劍,大吼一聲,“小秦子被識破了,快殺過去!”
說完,嘭地一聲撞破窗戶,身影剎那間便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甲字科蘇若依、獨眼強、殘腳登、胖瘦頭陀等幾人一聽,無不臉色大變,嗖嗖嗖地沖了上去。
“小秦子,我來了!”
“來也來也!”
此時,余言行也“劫持”著秦源從破倉庫沖了出來,卻只是剛剛出門,只見四周劍光閃耀,七柄巨大的長劍從地下破土而出,將他們團團圍住。
余言行并不意外,既然對方要擒自己,那么在附近布下劍陣自是應有之意。
卻是蕩聲一笑,提著秦源沖上房頂,手中不知何時又多了支長約數寸、斷了半截的毛筆。
長袖一甩,他在空中寫了一個大大的“防”字,頓時周遭空氣劇烈涌動,隨即形成一道實質的氣墻,籠罩在他和秦源的周身。
七柄長劍分七個方向試圖穿破氣墻,卻是一時間竟無法穿透,雙方形成對峙之勢。
此時,趙宗鎮等人依然趕到,而黃通判也懸浮在夜空之中,冷靜地看著氣墻中的人。
“儒家的大宗師?”黃通判哼哼一笑,“那你就是余言行了?傳聞儒家大宗師言出法隨,手段了得,可愿放下那人,與我比試一番?”
余言行大笑道,“此賊殺我圣學會弟子,又差點誆騙了我,我豈能交給你們?”
趙宗鎮大罵,“狗賊,儒家如今淪落到這般地步了么,竟與一個孩童為難?”
余言行道,“他是孩童?他這孩童可機靈得緊呢,套了我好些話去,我不殺他怎行?”
蘇若依喊道,“余言行,你不放他,你今日便休想離開!他若死了,清正司與你不死不休,定然追殺你到天涯海角!”
余言行大笑,“我便是放了他,你們能放過我么?”
蘇若依一聽,急忙看向黃通判,“通判大人!”
于此同時,獨眼強等人也忙喊道,“通判大人!”
黃漢光知道甲字科這些人是想讓自己放過余言行,可余言行乃是圣學會江南分壇的壇主,他此次入京必然肩負著大任務,若圣學會真打算灌頂,秘密可全在他嘴里呢!
此時此刻,如此良機,他怎能錯過?
清正司自他而下,命都是陛下的,為了朝廷為陛下,有誰不可死?
于是臉色一凝,當即大喝一聲,那七柄劍登時又化作一柄,往那氣墻刺去。
只聽轟隆一聲巨響,氣墻當即露出裂縫數道。
余言行對秦源笑道,“瞧見了么,這便是號稱天下第一司,號稱為乾坤清朗而存在的清正司!”
秦源苦笑一聲,但還是按照原計劃,掏出匕首朝余言行的脖子刺去。
此時氣墻已破,余言行大吼一聲,一掌拍在秦源胸口,秦源當即便飛了出去。
方向,正朝著那飛來的意劍。
黃漢光一驚,不得不收了下意劍,畢竟就這么直接殺了秦源,怕是甲字科的人馬上就會跟他翻臉。
秦源在空中也是松了口氣,早已瞧瞧捏在手中的法寶硯臺也瞬間收回。
要是黃漢光這老小子真殺他,他也只能用硯臺了。
余言行見秦源無恙,也是松了口氣,若是黃漢光不收劍,他也準備出手。
此時黃漢光見余言行敗走,冷冷地瞧了秦源一眼,又立即起身追了上去。
秦源無力地從半空跌落,蘇若依見狀大喊一聲“小秦子”,隨即腳尖一點,縱身躍起,在空中穩穩地接住了他。
秦源躺在蘇若依的懷里,“噗”地噴出一口鮮血。
甲字科眾人頓時圍攏過來,無不齜牙裂目。
“小秦子,小秦子,你堅持住!”
“你不要死啊!”
“挺住!”
在眾人的呼喊聲中,只見秦源緩緩睜開眼,抬起一只手握著了蘇若依的手,隨后給了她一個溫柔的眼神。
那一眼,包含了千言萬語,至情至深,卻是旁人都能瞧出些端倪了。
蘇若依雙目淚濕,也緊緊地握著秦源的手,卻是不住地搖頭。
小秦子,你不要死,我們好不容易才一起從妖域逃出來的!
但很快,她又點了點頭。
她知道,小秦子是在問自己,問自己答應過他,下輩子做他妻子的事。
秦源見蘇若依點頭,猛地掙扎了一下,然后用盡全身力氣,微弱地說道。
“六月十五,青云閣…青云閣要…”
便是臨死之前,他也不忘將探得的秘密交代出來。
可他,終究還是太虛弱了。
話及至此,他突然兩腿一瞪,帶著無盡地“遺憾”,閉上了雙眼!
忠義無雙、至情至性,天下英雄莫過如此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