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燒雞一口酒,半部聊齋荒唐事。
化身說書人的秦源,又接連給慶王講了好幾個聊齋故事,從蛇妖到女鬼,又從女鬼到狐妖,慶王聽得津津有味,嘖嘖稱奇。
若是在尋常的世界,這些故事頂多只能博人一笑、一嘆,未必有多少人當真,但在這個有妖的世界,它們的可信度就很高了。
而老戲骨秦源的傾情演繹,又往往能達到讓書中情景歷歷在目之效。
當然,最關鍵的還是慶王…他也是個草莽英雄,真實的經歷擺在那,那種共情自然更加濃郁。
此時的慶王已深陷其中,時不時頷首沉思,又時不時會蔚然一嘆。
但眼里的光,卻是越發的明亮了。
“原來,這等事于坊間,亦為數不少。”
“妖若有情,那便不是妖,是妖人。”
“秦兄,你若遇到如此風情的妖精,當如何?”
秦源不敢答,也不敢設想,畢竟他沒慶王那種修為——事情辦著辦著,突然眼前的女子化身一條巨蟒,這種驚嚇他可受不了,哪怕是擁有仙氣培育的小蟒。
其實到這步倒也還好,但是隨著酒壇子見底,秦源開始講聊齋中花妖、鸚鵡妖之類比較“冷門”的妖精時,就發現慶王不太對了。
只見他張大了嘴巴,眼里炯炯有神地問道,“秦兄,花妖也可嗎?花…呵呵呵…”
秦源頓時心里咯噔一下。
自己…不會把慶王帶偏了吧?
不是吧,自己只是想解開他的心結而已,他不會開始覺得人和妖結合很正常吧?
嗎的,看這架勢,他好像還想打花和鸚鵡的主意?
完蛋鳥,感覺要闖禍!
這特么要是把未來的監國太子甚至皇帝陛下忽悠成一個好妖之徒,一會草莽英雄一會兒亡靈騎士,甚至還來個辣手摧花…那清正司還要不要干活了?
到時妖精遍地,他秦源豈不是天下一等一的大罪人?
想到這里,秦老藝術家臉都黃了,趕緊說道,“王兄啊,這些都是民間傳說而已,只是說在世俗之中,人與妖相戀并非十惡不赦,但是正常來講,咱…咱還是要遵循天道,人與人才是正經的,對吧?”
“人與妖便不正經了么?”
“也不能說不正經,就是…對身體不好,也對修為不好。你看那些書生,跟妖精好上之后,大都沒有好下場不是?”
“也有好下場的啊。”
“你特么…”
“哈哈!”慶王不由一笑,“秦兄發什么急,我不過是與你說笑而已。人與妖勢不兩立,這點本…公子還是知道的。”
秦源聽到這,總算松了口氣。
這貨能成為監國太子最強的競爭者之一,照道理不可能真的連這個都不懂吧?
但愿自己是多慮了。
想了想,又對慶王說道,“王兄,你一直躲在朝蘭宮悶不悶啊?要是悶的話,兄弟改天請你去食樓走一圈如何?”
慶王微微一愣,隨后故作不知地說道,“食樓?”
“對,那可是好地方。”秦源呵呵一笑,終于進入了彩虹屁程序,“實話告訴你,我先前幫慶王辦了點事,他賞了我一座食樓!你說,慶王是不是夠意思?”
慶王當即嚴肅地點了點頭,“自然,他…這個人,聽說是很重情義二字的。”
咦,自己夸上自己了?
秦源咧了咧嘴,但還是繼續道,“所以啊,我也是最佩服他這點。以前江湖盛傳,慶王待人仁義寬厚,現在看來不假。嘖,這么想想,還真希望他能做監國太子呢!”
慶王微微一笑,“是么?那譽王難道不好么?”
“譽王?滾他娘的球!”秦源黑臉道,“燕妃就是譽王的人,老子差點被燕妃害死,這事你也知道吧?你說,燕妃要害我,譽王會不知情?”
說到這,秦源狠狠地一拍桌子,說道,“老子今后跟譽王不共戴天!他要是做監國太子,老子天天畫圈圈詛咒他!”
“哈哈哈!”慶王不由大笑起來,“好,秦兄這般性情倒是與我很合,來來來,我敬你!”
慶王對自己身邊人有足夠的信任,他相信以手下的能力,絕不可能連一個宮里的廝役太監都騙不過,讓他瞧出自己慶王的身份。
從這個角度而言,再加上秦源之前一直幫敏妃對抗譽王的舉動,他現在愿意相信秦源說的是真話。
當然,他的判斷也沒錯,秦源說的大體上也的確是真話,畢竟他已經徹底得罪了譽王,不上慶王的船還能上誰的船?
只是這一番過后,慶王再看秦源時的情緒,與之前有了變化。
正是少年時,誰不愿得一可信賴的知己好友,肆意談笑、蕩盡風華 慶王心性自是沉穩,有生在帝王家,平日里也無太多放肆的機會,但到底也是個少年,心底又何嘗不希望擁有普通少年郎那般的肆意與瀟灑?
既然碰上秦源這么一個不正經的太監,他便決定今晚當縱情高飲,不負年華。
是夜,慶王大醉,宿于乾西宮,與秦源同榻而眠。
不過,第二天天未亮,他悄悄便回去了。
秦源在慶王回去后,才從鳳床上坐起來。
這小混蛋手腳不干凈,睡著了還老往自己身上拱,嘴里喊著“小楚姑娘”、“小楚姑娘”的。
特么的,晦氣。
不過,自己昨晚也喝不少,應該…沒喊“昭妃娘娘”、“昭妃娘娘”吧?
不至于不至于,畢竟昭妃的面都沒見過。
秦源下去咕咚咕咚喝了一通水,此時酒意已退,便坐在床上想問題。
慶王天天躲在朝蘭宮,到底是在躲誰呢?
六月十五保慶王…難不成他躲在宮里,真是為了躲避追殺他的人?
不可能…還是不敢相信,有人敢在劍廟眼皮子底下動手。
那么…
想到這里,他忽然眼皮子猛地一跳。
等下,圣學會…某種儀式…慶王不會就是那只“鵲”吧?
六月十五,圣學會的人來對慶王進行某種儀式,到時候被發現就很危險,于是墨島就來幫忙?
但是轉念一想,他又否定了這種可能。
慶王現在要實力有實力、要名聲有名聲,何必再接受圣學會的儀式,讓自己成為傀儡?
再說了,看慶王這意氣風發的樣子,他是那種做傀儡的人?
只要慶王不想接受儀式,圣學會就算派他們的大佬過來,也別想成功——這是皇宮啊,你特么還想在皇宮對一個王爺霸王硬上弓?
本事這么大,你怎么不去上皇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