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胡太后萬萬沒有想到,太皇太后前腳剛走,小皇帝柴冉就不見了。
胡太后起先還以為是太皇太后出爾反爾,又把柴冉帶走了,可是仔細一想,這絕對不可能。
她又以為柴冉躲起來玩了,可是她的人把福王府翻了一遍,也沒有找到柴冉的蹤影。
柴冉身邊的內侍說,送太皇太后出城回府后,柴冉就去書房抄經,中間說他心緒不寧,讓書房里侍候的人全都退下去了,便再也沒有叫他們進去,后來管事嬤嬤過來,他們這才進屋,發現書房的后窗虛掩著,皇帝不見了。
胡太后讓人清點人數,宮里的人一個不少,但是在小皇帝和胡太后從城外回來之后,福王送過來的粗使下人全都出府了。
這些人是調回去的。
衛明認為,既然太皇太后去白鹿山,此處里沒有必要留下這么多人,他臨走時吩咐,讓福王送過來的人回去。
明眼人都知道這是借口。
福王送過來的這些人里,若說沒有福王的眼線,傻子也不信。
衛明早就想把這些人打發走了,但這是太皇太后同意的,他一直沒有找到借口,現在太皇太后不在府里,他正好可以借此把這些人全都打發掉。
胡太后立刻讓人去查,這些人出府時是一一核對過的,就連行李也查過,確定沒有偷拿東西才放行的。
這些人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可能在光天化日下綁架小皇帝帶出去。
胡太后越想越是心慌,用了大半個時辰才讓自己平靜下來。
她讓身邊的人守口如瓶,又連夜以偷盜為名,打殺了小皇帝身邊的宮人,并且放出風去,有內侍偷了皇帝的東西逃走了。
于是行宮里的人全都以為之前胡太后身邊的內侍們四處找人,是在找那個偷東西逃走的內侍。
胡太后又叫來心腹的太醫,于是次日,小皇帝身體不適的消息,便傳了出去。
就連齊慰也以外,小皇帝是出城送太皇太后時感染風寒,齊慰直搖頭,小皇帝太過瘦弱了,風一吹就能病倒,是不是應該送個武功師傅過去,教些拳腳,讓小皇帝強身健體。
可是這終歸不是長久之計,胡太后心煩意亂,小皇帝可以生病,卻不能一直生病。
“娘娘,這么大的事,不能您一個人扛,要不請定國公......”
心腹嬤嬤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胡太后打斷了:“不行,除了我們,誰也不能告訴,尤其是定國公,萬萬不能讓他知曉。”
胡太后以后支撐,長噓短嘆,她忽然發現了一件很可怕的事。
沒有了柴冉,太皇太后還可以從宗室子弟中挑選一個承嗣,可她呢?
她沒有了親生兒子,她也沒有另一個庶子。
她可以殺死高太妃,讓柴冉只認她這一位母親,可她卻不能殺死下一任皇帝的生母。
那不是后宮里任她打罵的高太妃,而是內有公婆丈夫外有娘家兄弟的宗室婦!
即使下一任皇帝依然尊她為太后,她這個太后也是虛的。
她能把庶子抓在手心里,卻不能用同樣的方式對待嗣子,因為那個嗣子和無依無靠的柴冉不同。
胡太后跌坐到椅子里,突如其來的認知,讓她恐懼。
“娘娘,實在不行就找個人頂替......”
胡太后苦笑,頂替?那能頂替多久?
太皇太后會回來,文武百官也要面見皇帝,她能瞞過行宮里的人,卻瞞不過這些人。
心腹嬤嬤想了想,道:“娘娘,奴婢尋思著,即使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知道了這件事,這一時半刻,她老人家也會瞞下這個消息。”
胡太后怔了怔,喃喃道:“為什么?”
她只有二十六歲,從小到大順風順水,即使少年喪夫,青年喪子,可是她的地位卻從未改變,她是大魏朝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尊貴女人。
她不笨,只是讓她拿主意的機會太少,突逢變故時,便少了應變能力。
心腹嬤嬤低聲說道:“娘娘您想啊,定國公率領大軍回來是為了誰,真的只是太皇太后和您嗎?”
當然不是,定國公齊慰之所以接到圣旨便火速回京,他是為了皇帝!
這個皇帝,是小皇帝柴冉,是太祖血脈!
除非下一任皇帝同樣是太祖血脈,否則恐怕就連太皇太后也不敢保證齊慰還會不會以死效忠。
如今的太祖血脈,除了柴冉,就只有福王、裕王和慶王!
這三支當中,裕王已反,余下的兩支,一個是福王,高宗的兄弟,太皇太后打從心底膈應的人,當年為了不讓福王府與定國公府聯姻,太皇太后從中做了很多事,另一個是慶王,太皇太后為了柴昱的皇位,沒少打壓慶王。
無論福王還是慶王,一旦他們的子孫繼承皇位,太皇太后都不可能繼續垂簾聽政。
太皇太后把持二十多年的朝政,終將會交出去。
“所以,太皇太后在沒有想到萬全之策之前,也只能瞞下柴冉失蹤的消息?”為一次胡太后終于想清楚了。
“娘娘,當務之急,還是請伯夫人進宮吧。”心腹嬤嬤說道。
胡太后進宮之后,胡家封彭城伯,父親去世后,兄長襲爵。彭城伯僅三代,再有一代這爵位也就沒有了。
且,胡太后上面還有太皇太后壓著,彭城伯府處境尷尬,那些靠祖上戰功繼承爵位的勛貴們,大多不把他們放在眼里,因此,這些年來,無論是在舊京還是新京,彭城伯一家都像是透明的。
胡太后不喜歡見兄嫂,再說,她平時也沒有用得到兄嫂的地方,因此這一次,她也沒有想到要請他們幫忙。
聽到心腹嬤嬤這么說,胡太后想了想,嘆了口氣:“行吧,你去安排吧。”
次日,彭城伯夫人便來了,聽完胡太后的話,彭城伯夫人差點昏過去。
自從有一次,她說胡太后后半輩子都要依靠小皇帝,要善待小皇帝,就從這次之后,除了逢年過節,胡太后便沒有再單獨召見她。
不見是不見,這一見就是大事。
你把小皇帝弄丟了,這和把天捅個窟窿有區別嗎?
你還不如去捅破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