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克上想要成功,最重要的條件是什么:
是時機與執行。
就如同每一個大一統的王朝,都有其生命周期一樣,通常這個生命周期是兩百多年接近三百年的時間,時機不到,這個王朝生命力還無比強盛,那么無論怎樣計劃、執行,成功的幾率都是不高的,因為民心思定,整個社會上下層的流動性還沒有完全板結,社會精英也不會投身到這種危險的事務中。
當時機成熟時,剩下的就是果斷執行了,秀才造反三年不成,這種情況一定要避免。
許多事情的成功,最難的就是開始的那一步,只要第一步邁出去了,很多時候天時地利齊儔助,眼前的一切都會摧枯拉朽般輕易,往往當事人自己都會覺得不可思議,恍如隔世。
通過第一天入城時的觀察,羅德發現這座異族之城當中,人類奴隸的怨恨之意已然猶如即將噴薄火山中的巖漿般了,群山堡壘中的奴隸至少數千甚至近萬人,這數量龐大的人類奴隸形成奠基這座城鎮的基石,但推動了他們,也等于動搖了這座城鎮的根基。
因此第二天在商業街市上,羅德就敢于直接問一個人類奴隸:想不想獲得自由,想不想真正像一個人一樣活下去。
因為時機成熟之后,需要的就是執行了,寧可做得倉促,也不可以猶豫不決,首鼠兩端。
從商業街市返回營地,雷蒙德有些不安地開口問道:“大人,那個家伙會不會出賣我們?您剛剛那么做,是不是有些…沖動?”
“既然雷蒙德你擔心,那我們就回去等著吧,如果我們被告發了,說明這里的人類已被徹底馴化,我們也沒有力量幫助他們重新站起來,如果我們沒有被告發,那就說明大事可為。”
在做事之前,羅德是考慮過失敗后的反噬的,而一個人類奴隸的告發,他自覺還扛得住,大不了損失一些錢財。
三人返回營地的時候,克雷斯正在喂那個小嬰兒熬煮好的肉湯,這肉湯里的肉都快被熬化了,因此那個小家伙也吃得香甜、貪婪,也許這不是她最喜歡的食物,但卻已經是她自出生以來,少有能夠獲得的豐盛食物了。
“老爺,您回來了。”
“嗯。”
“小家伙給我抱一抱。”
“嘻嘻,老爺你小心一些,別傷到這個小家伙了。”克雷斯小心翼翼地將懷中的嬰兒遞送給羅德,看得出她真的很喜歡這個小小的人類幼崽。
在羅德的不動聲色,在雷蒙德的緊張不安中,一天的時間過去,什么事都沒有發生。
至此,羅德確定時機已經具備,這一夜他的懷中雖然抱著那個嬰兒,但卻已經毫不猶豫地開始推動自己的計劃。
“法提斯,我知道以你的性情,早在知道這座群山堡壘的時候,恐怕就想過要徹底毀滅它。之所以不做,是因為你知道自己的力量遠遠不夠。”
“現在,我有把握徹底毀滅它,只是,很可能需要你付出生命的代價,你愿意嗎?”
深夜,羅德將那個小小的嬰兒,放在了帳篷內已然睡去的克雷斯身邊,然后轉身走出帳篷,在黑暗的籠罩當中,向帳篷外等待的法提斯與雷蒙德,這樣言說道。
“羅德大人,為了這么多人類的幸福流盡最后一滴血,是我作為騎士的榮耀,只要您真的有力量毀掉這座罪惡的山城,法提斯并不吝嗇自己的生命。”
面對此時此刻的羅德,流浪騎士法提斯單膝跪地,他的話語當中并沒有任何激昂的情緒,有的只有從容不迫的淡然。
死亡?他已經很久未曾畏懼過了。
“也不一定會死,只是十分危險罷了。相比死亡的輕易,我更希望你可以努力的活下去。”拍了拍自己面前法提斯的肩膀,然后羅德的目光轉向了雷蒙德。
“雷蒙德,接下來我的這個計劃十分危險,你可以選擇不去,我不會因此怪你。”
“大人,為您的野心而死,是我所期盼的,請您把計劃交待給我吧。”雖然理由不一樣,但是雷蒙德亦如法提斯般毫無猶豫,相比法提斯,他是真正將自己的忠誠獻給羅德的人。
“接下來我需要你們脫離隊伍,混入群山堡壘的人類奴隸當中。那些異族對于人類奴隸的管理不可能太過嚴格合理,往外逃可能會有一些難度,但想要無聲無息的混進去,我想難不住你們…即便再怎么計劃籌措,我們的部隊也不可能短時間內擁有攻城的能力,所以我需要你們…”
烏鴉峽谷/群山堡壘,對于人類來說并不是什么好地方,因此在休整過四日之后,亞洛斯就帶著商隊選擇了離去。
其后的一個周時間平安無事,旅程要比之前過程中的輕松得多。
因為亞洛斯在離開群山堡壘后很快就與半人馬森林的半人馬部落聯系上了,在奉上幾件珍貴的禮物之后,半人馬部落選擇保護并熱情招待了商隊眾人。
在這個過程中,羅德注意到那些半人馬,他們真的與亞洛斯極為親近,那種對待真正朋友的熱誠,與對待商隊眾人時的感覺,是有著明顯區別的。對于像羅德這樣敏銳的人來說,這很明顯。
不過羅德并不過多探究什么,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亞洛斯有,自己也有,雙方不過是交易甚至互為利用的關系,沒有必要彼此再過多的深入了解。
半人馬森林的篝火夜宴中,羅德不大喜歡過于喧鬧的環境。
因此在可以隨意活動之后,他帶著酒囊來到林間一株大樹的一旁飲酒,仰頭注視著夜空當中的銀月。
這輪月亮,如果僅僅只關注月亮本身的話,并不算是多美,但是若以整個星空為背景的話,往往就會覺得它美輪美奐,不可方物。
羅德的心中有著一些壓力,計劃已經開始推行了,他不知道這個計劃能否成功,他不知道為了這個計劃最后要死多少人,會死多少人,但他又非常清楚,這是應該做的事情,因此,也沒有什么好猶豫的。
“你躲在這里做什么?塔地爾人的舞蹈剛健悅目、野性歡快,這在斯迪亞克可是看不到的。”
就在這個時候,羅德的身后傳來了這樣的話語聲,他聞聲轉頭,卻見亞洛斯同樣拿著一個酒囊,迎著晚風走來。
因為平常很少飲酒,因此此時此刻白皙的臉頰紅撲撲的,意態,瀟灑。
“您不是也走出來了,眾飲與獨飲是不同的意趣。”
“說得對。呃,羅德,你的那兩名護衛呢,這幾天我好像沒見到他們。”
“之前沉寂丘陵戰斗中,有一名重傷士兵的傷勢惡化了,我讓他們兩個先送那名士兵回去,雖然很可能救不回來了,但還是想要試一試。”對于這種疑問,羅德心中早就已經有了應對方案,那兩名傷兵現在的確已經不在隊伍里了,只不過卻也并不是返回紅木鎮了。
“…”聽到羅德的回答,亞洛斯并沒有回應,而是就那么直直注視著羅德。
半晌之后,她才開口道:“羅德哈特,你知道嗎?我母親教導我:‘凡是那種無法被證實的話語,都應將之視之為謊言’。因此,我認定你說謊。”
“…”這下,輪到羅德沉默了。
“不過有什么關系呢,我想,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秘密。喏,這個送給你。”一邊說著,亞洛斯一邊從自己脖子上取下一條“似是而非的項鏈”,因為它并不是名貴金屬寶石制成的,而是以麻繩掛起了一片青翠葉片,看起來風格奇異,別有一番美感。
“你這個家伙,總是喜歡練一些拼命的武學,我不希望下次再見到你的時候,你這個家伙已經成為殘疾或者已經快要死掉了,這個東西,應該可以給你提供一些幫助。”
因為亞洛斯是直接拋過來的,因此羅德也只能伸手接住。
但在接住的瞬間,他就感到一股奇異的生命力從肌膚接觸之處透入體內:
四葉苜蓿項鏈:用丁香草草繩綁住的四葉苜蓿項鏈,據說兩者結合可以給佩戴者帶來好運。
額外附加屬性:因為某種神奇魔法的作用,四葉苜蓿當中的生命力被激發出來,長久佩戴,可以補充生命力并強化個人體質力量。
“喂,這個東西也太貴重了吧?”羅德舉著項鏈,向身形即將隱于黑暗中的身影這樣喊道。
“沒關系,以后把你的忠誠還我就好了。”向后揮了一揮手,亞洛斯渾不在意地回應喊道。
“…搞什么嗎!”
“你這樣,會讓我在坑你的時候,感到良心不安的。”摸了摸自己的胸膛,確認自己的良心在痛,羅德的大腦因此深感欣慰:我果然是有良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