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像訊問嫌疑人夸張了?不信你聽聽這對話。
“叫什么名字?”
“劉雯雯。”
要不是捧著畫板不那么方便,小姑娘簡直想像小學生一樣背手“聽訓”。
“剛畢業?”
“是的,周支,工作還不到一年。”
周南差點不要臉的接一句“那咱倆工作時間差不多”,幸而出口是個問句,“哦,學什么專業的?”
“雕,雕塑。”小妹兒緊抓畫板的手仍舊不可抑制的微抖。
嗯行吧,雖然但是,雕塑專業確實都在美院。。而要考進去,沒一定的美術功底可能嗎?所以這小姑娘的專業必須屬于對口的。也得虧是招進來畫像的,這要是直接面對嫌疑人不可想象。
這貨似乎忽略了,初生牛犢不怕虎并非普遍真理,甭管哪個領域,面對“行業第一”而不虛的能有幾人?也就小姑娘是新人,沒有反抗的權力,只能委屈巴巴的接下了這份足以讓全國百分之九十九畫像師肝顫的活兒,于是抖的愈發歡快起來。
周南簡直想找個鏡子照照,他難道還不夠和顏悅色?不行換個人?拉倒吧真換了人家小姑娘以后還咋繼續工作。
于是周南只能鋪墊回旋,“哪個美院畢業的,怎么想著報考了警察?”
從整個就業環境來說,這都是挺奇葩的選擇,不然為啥全國數下來,畫像師統共也沒幾百個呢?就這還都集中在大城市,小地方基本沒有。
“央美,”劉雯雯給了個更讓人意外的答案,“我文化課還不錯,所以順利考進來了。”
啊這,論藝術生的文化課成績。這就比較秀了。
不過更讓周南意外的點在于院校本身,記得素描課算是基礎來著?于是他試探問道,“央美啊那有個叫解春堂的教授認識嗎?”
話說自打回來,還沒功夫去看看他小舅呢,只知道嫌疑是被解除了。也是,先是去了南云,回京沒多久又馬不停蹄的奔奧門,緊接著從醫院到這里,簡直無縫銜接!
“認識,教過我!”果然拉關系是國人“套近乎”的不二法門,說到這里時,劉雯雯的靈魂終于有歸竅趨勢。
嘖,容易嘛他,周南覺著有這功夫,他拿左手都能畫出來了,雖然成品不保證是啥熊樣就是了。
倒也并非毫無依據,認真說起來,他慣用手其實是左手,不過打小被他家母上“逼迫”右手練習書法繪畫,再加上老周的樂器培養,兩手靈活度理論上差不離,無謂慣不慣用手,但確實沒專門訓練過左手書寫繪畫,比較沒譜。
得,現在想這些也不現實,眼下,還是靠這小姑娘比較實際,沒看手已經不抖了么 不但不抖了,小姑娘甚至還看著周南的右臂踟躕半晌,主動開口加油鼓勁,“周,周支隊,您一定還可以畫像的!”
要說勇還是新人勇,沒看老人都沒人敢提嘛。
對于自己的對外悲情形象,周南已經不抱啥希望了,索性順著接口,“不能畫也不打緊,不還有你們這些接班人呢么。”
還得是咱周支隊,一句話,小姑娘頓時斗志滿滿,“我一定不辜負您的期望!”
谷翁到底是國內頂尖美院出來的,劉雯雯的功底相當可以,根據周南的描述,不斷調整著頭部結構,骨骼、肌肉位置。
其實只要比例對了,人像基本就像了八成,剩下的就要看細節。
時間無聲流逝,兩小時一晃而過,沒錯,不是每個人畫像都如周警官那么神速。但無論如何描繪,畫中人和他腦海記憶中的,始終差著那么點意思。
周南琢磨了下,大抵清楚缺憾到底出在了哪里。
“我想解教授應該也和你們講過,除了比例結構,想要畫的“像”,還有一個重要的點,那就是形神兼備。”
眼前這幅畫像,不正是少了對人物內在性格和情緒的準確刻畫嗎?但也沒辦法,不親眼所見,光以語言去形容,比如偏執一詞,千人有千種理解千種畫法。所以這種東西很難形容,也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大量的觀察練習和豐富的社會實踐經驗。
劉雯雯抱著畫板,態度十分端正的受教。
旁邊忽然響起武君的聲音,也不知是啥時候走進來的,“小周隊長過于嚴苛了哈,我看著畫的不錯呀,咱們又不是奔著拿獎去的,茲要能讓人認出來到底是誰就成。”
單從五官出發,這幅畫像確實已經有九成以上相似,起碼照著找人應該不成問題。
周南也笑了,“確實,我有點吹毛求疵了。”
誰想,對于武支隊的“仗義執言”,小姑娘并不領情。劉雯雯一抵畫板,“希望周支隊以后能對我繼續吹毛求疵!”
到底年輕了不是?看來社會的毒打挨的比較少。
仿似被懟的不是自己,武君沒事人一般笑呵呵著,“小劉對自己要求很高啊,這是好事。對了,周支隊,那邊案情分析會馬上開始了,要不你來主持下?”
嗬,這是又從“小周支隊”進化到了“周支隊”?別看只是省略了一個字,代表的意義可大不同,這是終于被放在了“平面”上。
為啥?
你看才多大一會兒,他們總隊這小姑娘就被“蠱惑”的“五迷三道”的。還有會議室那幫子人,也非提議要等丫到場再開始。
其實武君也不是要爭啥,實話講,到了他這個年紀,也沒啥爭的空間,等著退二線罷遼,所以做事更為隨心,別說周南了,就是羅勝的面子,一些時候他也未必會賣,這就是獨屬于老同志的“硬氣”。
雖說羅勝把周南扔進來的意思就是讓他趕緊把案子搞定,主導案件無疑能更快進行,然而這坑哪能隨便亂跳,他一擺手,“哎我就一臨時工,湊個熱鬧,主持會議還得是武支隊您這位專案組組長來。”
都成年人,解決問題的方法并非只有“你死我活”。這場面話漂亮到武君也挑不出毛病來,老同志的心氣頓時順了三分,連帶看劉雯雯的眼神都緩和了不少。
壓根不知自己“逃過一劫”的小姑娘,只覺著室內氣氛似乎一下子輕松起來,抱著畫板腳步歡快的跟在大佬后往會議室行去。
案情分析會上,周南也確實沒咋發言,唯一的貢獻怕是只有劉雯雯手里的那副畫像,嗯,還不是他畫的。
待武君分配完畢任務,眾人四散之際,簡子丹自動湊到周南旁,“你這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