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夸張了點,但隨著馬良的講述,周南頓時覺著也夸張不到哪里去。
“二位稍等。”
馬書記起身四處尋了下,找出一張八個a4紙合起來大小的紙張拿了回來。
這是...一份地圖?
沒錯,是里王村的地圖,主要描繪出了每戶人口和地理位置分布。
好家伙,這架勢,是要展開了說啊。
左右現場勘查還沒出什么頭緒,初步的尸檢結果也有的等,周南索性茶杯一端,做好了持久戰準備。
馬良掃了眼地圖,手指定位到點,“這里就是李老太太家,咱就先從旁邊說起吧。”
往左邊那棟房子點了點,馬書記介紹道,“西邊這戶,戶主叫馬天和,是我兒媳婦的舅舅,說起這兩家的關系,那真是一言難盡。”
“遠的雞毛蒜皮的那些事咱就先不提了,就拿最近一件來說吧,這馬天和準備開春后整修房屋,這不,年剛一過,就在往家拉建筑材料,結果一不小心,把人家老太太家的墻給撞了。”
“結果可想而知,李老太太哪能干?把墻恢復原狀了也不行,賠了兩百塊錢還是要繼續鬧騰,見天的在家門口罵街。”
“偏偏我這兒子的妻舅也是個暴脾氣,一開始還因為理虧忍了幾天,后來天天被指著門罵,火氣也起來了,差點拿鋤頭干起來。”
“為了這,我們村委會這個年誰都沒過好,輪番上陣去勸,兩邊做工作。”
“老太太那邊說我偏幫親戚,
馬天和這邊又嫌我不照顧自己人。真是吃力不討好,
兩邊不是人。”
村官難做吶...
念叨著念叨著,
馬良臉上的皺紋似乎都多了好幾條。
這么一聽,馬天和這嫌疑可絲毫不比楊家三姐妹小,而且還是新鮮出爐的熱乎矛盾,
非常容易激化的那種。
暗暗點著頭,周南立馬在心底的小本本上記了一筆。
不想,
這只是個開始。
喝了口茶水緩了緩,
馬良點了點地圖右邊繼續著,
“東邊這戶戶主叫馬世清,雖然也姓馬,
但和我們家倒是扯不上什么直接的親戚關系,算是離的比較遠了,平時見面也就遞根煙打個招呼那種。”
周、王二人配合的點點頭,
馬良起勁繼續。
“要說這馬世清本人,
和李老太太矛盾倒是不大,
但架不住他媳婦愛計較,
三天兩頭為了雞亂竄,水潑到了門口之類的事情掐架。”
“而且這個馬世清媳婦還是個嘴毒的,
不僅當面罵得難聽,背后也沒少編排,有幾次被李老太太撞上,
那場面,嘖...”
雖然馬良沒細說,
就不難想象。
聽到這王所像是想起了啥,“年初五那天,
有起打架被帶到我們所的案子,聽說是里王村兩名婦女,
不會就是...”
馬良嘬著牙花子,“對,就是這倆,也就是我們趕到的早,不然兩人這年怕是都要在醫院過。”
王所戰略性喝茶,有句話沒好意思提,如果不是老太太年紀太大,
春節喜提拘留所免費吃住一條龍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彪,特別彪,直接鐵鍬呼臉的那種彪。
此時此刻,王所特別能理解馬良書記的心情,
但正所謂法不外乎人情,很多時候真心沒法處理。
雖說是法治社會,一切以法律為準繩,但真要全部上綱上線,尤其在基層,在農村,那你這工作就完全沒法做下去了。
王所與馬良“惺惺相惜”著,就不妨礙周南這邊的嘀咕。
得,又一個。
老婆都被呼臉了,對方卻只是被派出所口頭教育,你說馬世清本人或者這家子的任何一人,會不會產生報復心理?
必須可能啊,且絲毫不遜于剛才那準備修房子的馬天和。
左右開弓,雙線“戰斗”,李老太太這春節過的也算是“豐富多彩”。
啥?您說殺人不是兒戲,一般人應該干不出?可那是個八十九歲的老太太啊,伸手推一下就能倒地不省人事的那種。所以未必需要抱著殺人的心,而且人在氣頭上時,做出啥事兒也有可能。
在心底的小本本上記錄下第二個嫌疑人后,周南滄桑的發現對面的馬良書記又開始了拓展新地圖。
“后面這棟我之前就說過,是我大兒子馬俊的住處,他剛結婚分家出去,雖說和老太太關系也不對付,但時間還短,算不上啥矛盾,但東北角這個就不一樣了。”
馬良指著老太太房后,兒子家隔壁道,“這家戶主叫楊美芹,本村人,老公倒插門的,性格那也是相當強勢,也就是比李秀蘭晚生了三十來年,不然能合稱咱里王村雙煞了。”
“平日里那些狗屁倒灶的事兒我就不細說了,兩家最大的矛盾出在田地分界上,說起來也是我們工作沒到位,兩家的界碑年久丟失一直沒重新填上,導致中間有一米左右的地域歸屬一直不定。”
“為了這一米的距離,兩人掐吧了得有三十年了吧,反正只要得閑,李老太太就會去鎮里上訪。”
“調解、裁定、復議、訴訟,來回輪了好幾圈也沒能解決,誰也不服誰,”馬良哭笑不得的打趣道,“這些年市里鎮里領導換了一批又一批,可上訪的李秀蘭從來沒變過。”
周南聽的腦袋都大了。
誰說刑事案件最復雜的?其實只要按部就班的依照事實摸清頭緒,總有查清楚的一天,可這基層工作才是真正的千頭萬緒且沒邊沒界。
不管怎么說,分田這種事情都算得上大事,積怨數十年,兩家矛盾同樣不可調和,于是周南又在心里的小本本上記下第三個嫌犯。
然,三戶過后,馬良的地圖拓展貌似才展開了一個角,緊接著,他以李老太太為圓心,一圈一圈向外拓展了開去。
眼瞅著從天光大亮到日薄西山,再到漆黑一片。
周南,“......”。
好嘛,“八卦”聽了一圈下來,整個村里似乎就沒有李老太太不敢“戰斗”的人家。也難為她出事后,還有那么些人肯熱心幫忙了。
心累,以后這類工作還是要留給擅長的人,比方說老左就非常適合,就這么愉快的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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