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周知,在這個獨特的年代,標注著“爸爸”的,未必就是真的爸爸,尤其當這部手機屬于地上那個小年輕死者時。
可想而知,周南撥出這個電話,是需要承擔一定“風險”的。但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直到自動掛斷,對面也沒人接聽。
活人不能被尿憋死。
根據拼音首字母順序,周南很快翻找到了“媽”,這個稱呼一般來說就比較靠譜了。
果然,電話順利接通。
“陽陽,幫你爸拿到錢了嗎?中午不回來吃飯了?”
一個高昂的女聲,從聽筒對面傳出,使得整個703都聽的清清楚楚。看來這位年輕死者的母親,還是個大嗓門。
“你好,女士,我們是京都公安局的...”
不等周南說完,對面就搶先道,“我涉嫌洗錢了?還是我卡被凍結了?是不是要配合轉賬到你們安全賬戶上?”
周南,“......”。這算搶答吧?是不是該夸句大姐反詐意識到位?
本來挺嚴肅的氛圍,一下被沖淡了不少,吃瓜眾紛紛豎起了耳朵。
論嘴速,周南哪是大姐的對手,不等他解釋什么,對方話語如機關槍似得再度往外蹦著,“聽你聲音年紀輕輕的,怎么就不學點好呢?有手有腳的大小伙子工地搬磚賺來的錢,總比當騙子買的飯吃起來香吧?”
就...不得不為大姐點個贊。
周南再度掙扎,“大,大姐。”
搶話失敗。
“你不想想你自己,也不想想你父母?他們辛辛苦苦把你養大,就是為了讓你去騙人嗎...”
難得見周南吃癟,張高明雖想多見識見識,可惜時機不允許,于是他瞅準一個空檔火速插空解釋道,“大姐,您聽還不出咱這地道的京腔兒嗎?我們真是京都公安局的!”
雖然也沒誰規定京都人就不會去從事電詐活動,但這種沒啥邏輯的解釋,大姐還真就一下子接受了。
周南...周南有絲絲不可理解,但不妨礙他表示佩服。對付中年老大姐,還是老張更有一套。
“也對,不對,你們怎么拿我兒子的手機,”大姐忽然意識到了什么,“是不是,是不是我兒子出車禍了?”
這是大姐第一時間想到的合理解釋,雖不中亦不遠矣。
沒人忍心告訴大姐發生了什么,室內氣氛瞬間又恢復了凝重,透過大姐的性格就不難想象,這曾是多么歡樂的一家。造孽啊,多大仇多大怨,值得做個計劃書去蓄謀殺人!
以上是在場絕大多數人腦海里閃過的念頭,但沒包括周南,可能歸結于理智大于感性,他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前后邏輯。
“大姐,您剛才說陽陽,是幫他爸來取錢?”聯系到適才一直不通的電話,周南心里不由砰砰跳了幾下。
周南這一句反問,也成功讓張高明繃緊了全身肌肉。
很簡單的邏輯,不管是什么債務糾紛,既然是幫忙,那被列在名單上的,理應是地上這個年輕死者的父親,而不是死者!所以,嫌犯的真正目標,很可能正處于極度危險中!
很快,警方得知,死者許陽,父親許勝利,俱都是北郊許各莊村的村民。
在從大姐嘴里知道許勝利已經于半小時前,被一個電話約出去釣魚后,周南與張高明對視了一眼,均產生了不妙的預感。
半個小時,足夠發生許多事情,也許一切已經不可挽回。但無論如何,警方還是迅速部署展開行動。
然而許母并不知道約許勝利出門的人是誰,也不知道他們去的具體地點,這給搜救工作帶來極大難度。
站在村口,張高明連連皺眉,又開始了踱步,“許各莊村我來過,周邊有數個森林公園、濕地,嫌犯約許勝利釣魚,必定是想找個林高草茂的地方下手!”
這就是“老同志”們的優勢了,人熟地熟,各種經驗豐富。但再豐富,也沒法準確定位嫌犯動向,不可預測性太強了。
章姚斌忽而揮舞著手機叫道,“師傅,通話記錄調出來了,根據大姐說的時間,我們找到了一通電話,對應的登記人叫呂德雙,京都本地人。”
“呂德雙?沒跑!一定就是他!”
一個高壯的女人隨同警犬一起,從一院內沖出,手里還拎著一把鐵鍬,像是要去找人拼命。
這嗓門,許母無疑了。
至于警犬,確是真正意義上的警犬,與某段姓男子就沒啥關系。而涉及在山林中的搜救,警犬可比人靠譜多了。
隊伍派出,周南、張高明等人則居中指揮,試圖分析到更清晰的搜救方向。
“大姐,您冷靜!”
知道這話對死了兒子的女人根本沒用,但大家伙也不可能光看著啥都不做。
許母果然沒啥反應的仍要往外沖。
“大姐,您憑啥說一定是呂德雙干的?”周南索性用了個激將法拉了下仇恨。
許母果然將赤紅的雙目瞪了過來,“你知道個啥?呂德雙就盼著我們死,這村里有一個算一個,誰都跑不脫!”
咦,莫非,這就是“殺人計劃書”的由來嗎?
許各莊村并不大,常住人口也就數十戶,全部“榜上有名”也并非不可能。
所以雙方到底是因為什么產生了如此深仇大恨?
處于激動情緒,許母翻來覆去就是那幾句,大體意思都是“一定是呂德雙干的”,這要去拼命的架勢,出動了倆女警愣是拉不住。
而因為周南為呂德雙說的“好話”,大姐還額外附贈了好幾個憤怒的眼神。
好在許各莊村書記及時趕到,連拉帶拽將人勸了回去。
沒有了許母,現場總算安靜下來,警方這才得空追問呂德雙的事情。
村書記嘆了口氣,“要說大梅,說的其實也沒錯...”
大梅,指代的是許母。
村書記接著講起了其中的恩怨情仇。
“那呂德雙最早是在鎮上教書的,后來看周圍人做生意賺了錢,也眼紅下海,這些年來,他生意做的還算不錯,在我們這塊算是個小有名氣的老板。”
小張聽懵逼了,“生意做的不錯,怎么會想到要殺人,難道最近破產了?”
村書記搖頭,“那倒是沒聽說,人家的事兒我也不太清楚,不過呂德雙和我們村結仇,也就是近幾個月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