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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八十五章 外甥,親的

  把軍中到一切事務都交給王謐的人馬之后,這才過了多久,最親近的護衛居然就死了!

  這樣好的人,正直、忠貞,他死了,而劉牢之卻還活著!

  他這個罪人!

  對不起京口的百姓,更對不起治下的北府將士,要不是他輕敵不設防,又怎會落得如此狼狽?

  完全有資格活著的人,死了,而完全應該去死的人,卻活著,這是多么殘酷的一件事!

  薛檀首的死,終于激發了劉牢之就已失去的罪惡感,讓他悔恨自己的不上進。

  “劉將軍,我們該怎么辦?”

  “援軍為什么還不來?”

  “我們是不是都要死在這里?”

  一連串的問題,倒是反映出了男子真的恢復了正常,他開始用尋常人的頭腦在考慮問題。

  巨大的震撼過后,一向厚臉皮無所謂的劉牢之也不免有些精力交瘁,在男子的攙扶下,他終于回到了座位上,喝了口水,這才平復了心緒。

  “你放心,我不會讓檀首白死的。”

  “司馬尚之用心歹毒,別看現在沒有行動,但是,過不了多久,他的目標肯定還是建康城。”

  “現在京口在他的手里掌握著,我們是做不了什么的,我已經派人出城送信了,只要瑯琊王能夠收到書信,我們就還有翻本的機會!”

  護衛卻不以為然:“將軍,現在整個京口都在他們的控制之下,那封信,真的可以送到瑯琊王的手中嗎?”

  “萬一出了紕漏,大軍無動于衷,我們可怎么辦?”

  “都城內空虛,一旦司馬尚之起兵,雖然很多北府兄弟不會跟著他,但是,想要活命的人,自然也不少,這些將士加起來,也足夠在都城興風作浪的了。”

  “若是建康有危險,甚至是丟了的話,那征戰在外的北府兄弟可就沒有家了!他們又將何去何從?”

  護衛的眼淚還沒干,他的每字每句都透著中肯,憂慮,如果是以往,他根本就不敢說這樣的話。

  劉牢之剛愎且糊涂,身為他的護衛,男子早就已經明白,要想在他的身邊待的長久,那就必須對很多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你要是較真,與他爭辯,他絕對不會承認自己有錯,反而還會倒打一耙。

  不管是男子還是薛檀首,在劉牢之那里的面子都遠遠趕不上袁飛,而他們也都是正派人,玩不來袁飛那一套吹吹捧捧的把戲。

  不能把劉牢之哄得美滋滋,放任他們的一切錯誤,于是,平日里,他們兄弟做護衛,都是謹小慎微的。

  萬不敢有任何造次妄動。

  而現在,這份基于身份上的恐懼已經不復存在了,男子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

  雖然,他從沒有死過,死的人是薛檀首,但是那種失去生命的痛苦,他完全可以體會。

  這座城,已經陷入了萬劫不復之中,只有在這座將軍府當中,還殘存著一絲往日的平靜。

  然而,只要你跨出院門,那呼嘯的寒風,無數的尸體就會提醒你,京口,早就已經成為人間煉獄。

  甚至,比地獄還要可怕一萬倍!

  地獄究竟是個什么樣?

  到底有誰見過?

  誰都說不清,那些口口相傳的,不過只是傳說而已,沒有人親眼見證過。

  然而,京口如今的慘相,卻已經是真真實實的擺在了人們的面前,你無法回避,你更無法視而不見。

  你總不能閉上雙眼,甚至是屏住呼吸吧!

  毫不諱言的說,現在的京口街道上,甚至到處都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和腐臭的味道。

  這對比實在是太過慘烈,誰能接受?

  明明就在不久之前,這里還是大晉境內最為安全的地方,百姓的生活,軍隊的建設都在軌道上平穩的運行著。

  然而,幾乎是一夕之間,一切都變了!

  身為主將的劉牢之又做了什么?

  他可有帶著將士們殊死奮戰?他可有因為城池的丟失而自戕謝罪?

  他都沒有!

  京口都被這個人禍害成這個樣子了,還有誰會尊重他的想法?

  就算尊重了,又如何?

  他能夠帶領大家,把京口奪回來嗎?

  他不能!

  所以,就算是不滿,那也忍著吧!

  “這不是我們現在能夠擔心的事情,不只是瑯琊王那邊,太后娘娘那里,我也已經寫了信,說明了情況,提醒他們早做防備,只要建康城能夠堅持的住,北伐大軍一定來得及趕回來!”

  什么是樂觀主義?

  這就是了!

  京口就掌握在他劉牢之的手中,他都守不住,還指望著建康城那種兵力空虛,還沒有得力主將的地方一定要堅持住。

  這不是天方夜譚嗎?

  “就算是收到了我們的書信又如何?司馬尚之也向朝廷寫了檄文,他說將軍你是主動歸降,不日就要跟著他,一起進駐都城,屬下恐怕太后娘娘是不會聽將軍的解釋的。”

  “你說什么?”

  “他們竟然說我是投降的?”

  劉牢之拍案而起,燈飾怒了!

  不能忍!

  司馬尚之可以說他愚笨,廢物,打了敗仗,丟了京口大本營,但是,他不能污蔑他,說他是膽小的鼠輩,竟然會向他司馬尚之投降!

  這傳出去,劉牢之的面子還往哪里擺?

  更何況,那是簡單的被外人知道嗎?那是被稟告給了太后娘娘!

  任何一個上位者,聽到卑下的主將居然背叛自己,投靠叛軍,不管是不是真的,劉牢之在王貞英那里的信用度也會大打折扣。

  沒戲唱了!

  王貞英不可能再相信他!

  他劉牢之就是個叛徒,懦夫!

  如果王稚遠此刻在建康,或是在京口,會發生這樣的事嗎?

  根本就不可能!

  所以,無能的是劉牢之,身為主將,王稚遠出征的時候,可是鄭重其事的把京口交到了劉牢之的手上。

  他老劉當年不是還想一手掌控北府兵,不滿王謐躍到他的頭上嗎?現在,機會來了。

  他又是怎么做的?

  呵呵!

  呵呵呵!

  他不但沒能完成王謐交給他的任務,反而丟掉了城池,還讓大軍威脅到了都城建康。

  這樣的人,居然還幻想著可以在太后王貞英哪里保有一絲好感。

  王貞英的腦子肯定是沒有毛病的,有毛病的,只能是劉牢之。

  然而,劉牢之的擔憂也是很現實的。

  他現在如果想要繼續存在下去,那只能向朝廷表忠心,讓王貞英看到自己的價值。

  然而,狡猾卑鄙的司馬尚之卻背著他,向朝廷撒謊,這樣一來,就等于是徹底斷了劉牢之的后路。

  朝廷也好,太后也好都不會再相信他,這樣一來,不論司馬尚之最后是勝還是敗,他劉牢之都不會有好果子吃。

  司馬尚之若是贏了,他劉牢之也就沒有用處了,必定會鏟除他,本來司馬尚之也不打算留著他,不過是現在還需要他在京口維持一個平衡。

  畢竟,現在的京口境內,已經有不少北府兵都想通了,打算跟著司馬尚之一起干了。

  只不過,這些人沒有掌握火器的制造,無法為司馬尚之提供線索,而司馬尚之呢,又一向倨傲。

  明明城里有的是可以給他演示火槍火炮使用方法的人,但是,司馬尚之就是要為難那些可憐的劉牢之的護衛。

  他們不肯說,他也就不換人。

  直到把他們逼死,對于這些北府兵,司馬尚之一向是抱著玩弄的態度,就沒打算認真的,好好的對待。

  普通的士兵,根本就沒有得罪過他,對于他來說也是無足輕重的,他都能那樣殘忍對待。

  劉牢之這樣礙眼的人,還能有好下場?

  必定會死的,而且死的很難看。

  而如果司馬尚之敗了呢?

  那就更糟了!

  其實,在劉牢之看來,這種可能性還是更大些,他雖然是廢物,但是王謐可不是。

  現在,京口的局勢才剛剛變化,他一時還沒能收到消息,所以才會沒有動作。

  等到他收到了消息,一定不會坐以待斃。

  老劉現在就一個想法,我雖然不行,但是我們北府的大將軍,瑯琊王肯定行。

  等到他來了,你們的死期也就到了!

  北府必勝!

  在這一點上,劉牢之的信心比王謐還要充足,主角都還沒有到場,劉牢之就已經宣布他一定能勝利。

  然而,現在的局勢卻是有些微妙了。

  如果王謐真的取勝,那么,朝廷就又是王謐和王貞英說了算了,不管劉牢之是不是背叛過,他沒有守住京口,總是一個事實。

  這樣的敗軍之將,一個蠢材,朝廷還有留著他的必要嗎?

  更不要說,他還有背叛的嫌疑?

  一旦這個嫌疑洗刷不掉,在王貞英那里,劉牢之就沒有任何存活的必要了!

  現在的劉牢之,因為司馬尚之的幾句話,已經變成了一個兩面不是人的可笑之徒。

  不論哪一邊勝利,他劉牢之能夠全身而退的可能性都極低。

  但是!

  被污蔑為會投降的鼠輩,還是不能忍!

  “老夫要上書太后娘娘,講明真相!你去給我把門!”

  護衛:老劉,你沒事吧!

  現在京口是什么情況?

  你就算是寫了這封信,你送的出去嗎?

  原來,失敗和被囚禁,并不會讓劉牢之崩潰,而投降卻會,或者可以這樣說,投降也不會。

  但是,傳出去,就是大大不妙的了。

  自從進入了南境,以至于到了江州地界之后,北伐回援大軍行進的速度就提升了許多。

  這里是自己的地盤,北府兵完全可以橫行無礙,補給也可以很迅速,同時,很多遠離京口和建康的將領,因為一直在南境,對于那邊的情況也是多少知道一些。

  因為司馬尚之兄弟本來就在揚州駐守,那里距離建康和京口都很近,于是,他們兄弟直接起兵,中下游地界的將領甚至都還沒能得到消息,他們就已經行動了。

  廝殺并不是特別激烈,戰役波及面也不是很廣,以至于,在抵達歷陽郡之前,京口也好,健康也好,到底現在是個什么情況,何無忌他們居然一無所知。

  所幸,這一路上,可以看出,司馬尚之的勢力還沒能有更大的影響,所到之處,秩序井然,并沒有因為他起兵就發生大亂。

  這倒是也給了何無忌他們一些機會,至少,他們沒有在路上就打起來。

  要知道,分兵之前,何無忌是有這樣的擔心的。

  他們出征日久,建康城那邊的消息也沒能收到太多,此前,從皇宮那邊收到的太后娘娘的親筆,一直都是以好消息居多。

  就在不久之前,王謐還曾經給王貞英回信,為她籌謀劃策,幫助她穩定局勢。

  那個時候,一切麻煩事都還沒有發生,順順利利的。、哪成想,還沒過多久,就出現了這樣的禍事!

  真是要么風平浪靜,要么就是山呼海嘯,奔著破國亡家來的!

  雖然,王貞英派來的使者,也是沿著這樣的路線趕過來的,他們也為北府兵們提供了很多消息,保證沿途的將領,并沒有要聯合司馬尚之的意圖。

  當然了,兩個人為了送信方便迅速,卻也不敢處處都以真身示人,只能喬裝。

  他們行色匆匆,在各處都不敢耽擱,對各地的情況,也做不到全面的了解。

  但是,從他們觀察到的情況來看,總體上還是可以的,各軍事重鎮之中,秩序井然。

  并沒有大規模的兵馬調動,大約是沒有和司馬尚之聯合的,又或者說,司馬尚之說不定就沒有通知他們。

  吃獨食嘛。

  能有當皇帝的機會,誰不激動?

  誰不興奮?

  誰還顧得上別人?

  當然是撒開丫子就直奔建康城而去了!

  以至于現在的建康城到底是個什么情況,京口又如何,何無忌他們是毫不知情。

  會不會已經保住了?

  劉牢之也不是個廢物吧!

  不至于連司馬尚之那樣的貨色都對付不了吧,只要劉牢之能夠守住京口,再由京口調兵遣將,建康城應該是安穩的。

  然而,就在這時,一個震驚的消息,突然出現在了何無忌和曾靖的面前!

  劉牢之!

  京口北府留守的第一號大將軍!

  他居然投降了司馬尚之,司馬休之兄弟!

  “這怎么可能呢?”

  “想不通,根本想不通,到底是怎么回事?”

  “舅父他為什么要這樣做?”

  對劉牢之的種種行為,最為迷惑不解的,當屬何無忌,雖然現在是自立門戶了,但是不要忘記,何無忌還是劉牢之的外甥,親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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