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你就只能屈服。
你會發現,相比而言,那個經常冷著臉,兇神惡煞的劉穆之還算是個好的。
而這個何邁,他才不會對你有一絲一毫的憐憫,活干不好,你還想偷懶,做夢比較快。
在何邁的盤點之下,北府的各項戰前準備王謐都已經了解了,這些人的辦事能力不需要懷疑,都是最好的。
“好啊,既然準備的這么好,我就放心了。”
“來,你們幾個見個面,互相認識一下。”
劉裕等人就不必說了,都是老熟人,早就已經不需要介紹,而王謐這邊,還有很多從建康帶來的部下,這些人,京口的兄弟可都不認識。
大戰開始之前,當然要互相熟悉一下。
王謐一揮手,首先跳出來的,就是個少年。
那少年還未說話,劉裕就被他身上那種與生俱來的王霸之氣給震撼到了。
這是什么人?
為何氣勢如此囂張?
“寄奴哥,我在荊州就聽過你的事跡了,這次北伐,你可一定要帶著我,跟著你一定能逮到大魚!”
那少年旁若無人的沖過來,就開始和劉裕持續輸出,于是,寄奴便知道,他是荊州人士。
荊州來的啊!
“你是桓家的人?”
劉裕看向王謐,王謐連忙道:“猜的沒錯,正是桓宣武最小的兒子,桓靈寶。”
“看看,是不是習武的好材料?”
王謐拍了拍桓玄的肩膀,熱情的介紹,不過,劉裕的眼中還是現出了一絲警惕的光。
雖然稍縱即逝,但還是被王謐捕捉到了。
呵呵!
不會是也看出來了吧!
“原來是靈寶兄弟,果然是少年英武,有了靈寶兄弟相助,看來,北伐的大業成功就更有希望了。”
該吹的時候也還是要吹幾下的,現在的劉裕也不似從前了,只知道動拳腳,不知道動頭腦。
現在的劉將軍,那可是小嘴叭叭的,可能聊了。
吹吹捧捧也是不在話下。
別人不說,哄弄桓玄這種小娃娃,算是足夠了。
桓玄正等著一個華麗出場的機會,你看,這就送上門了,哪有不趕緊表現的。
于是,拉著劉裕就開始探討武學,他也是真的崇拜劉裕。畢竟,專業對口。
你看那王謐,頭腦清楚的很,絕對是個厲害的人物,但是,桓玄卻并不崇拜他。
至少不是發自內心的覺得他厲害。
兩個人之間還是有些距離的,但是,他對劉裕就不同了。
劉裕是殺伐型的將領,這一點,雖然之前從未謀面,但是從叔父桓沖的嘴里,他可沒少聽到關于劉裕的種種事跡。
在桓沖的描述里,那劉裕簡直就是天兵下凡,勇猛無敵,以一當百的存在。
恰好,桓玄的目標也正是這個。
于百萬人中取上將首級,這就是桓玄的夢想,馳騁疆場,奮力拼殺,這才是快意人生。
于是,那個時候,在荊州,桓玄的第一崇拜偶像,正是劉裕。
他把劉裕看成了親爹桓溫那樣的大英雄,武力值拉滿的那種。
這對于桓玄來說,是個極大的誘惑。
要知道,桓玄是遺腹子,他是從來沒見過桓溫的,對于老爹當年的神威赫赫,從來也沒有切身的經歷,只能在別人的描述當中繪制出一副圖景,那是關于父親的形象。
可是,有了劉裕,雖然劉裕比他大不了幾歲,但是,沒關系,作為兒子,他好像可以從劉裕的身上,找到老爹年輕時候的風姿。
果然是天生的英雄豪杰!
我也要做這樣的人!
見到劉裕的這一刻,桓玄立刻下定了決心,在荊州的那些宏愿,就要在這北伐戰場上,讓他們都付諸實現!
桓靈寶對偶像劉裕,可謂是殷勤備至,要不是劉裕攔著,他還要當場表演一把雙錘神術,然而,劉將軍對于這位年輕人又是如何想的呢?
應該也會十分欣賞吧!
欣賞吧!
入夜,星斗璀璨,高高掛在中天,它們永遠都是那樣的閃耀,那樣的明亮。
絕對不會因為人間的悲苦或是幸福有所更改。
對于熱愛研究天人感應之說的古人來說,真的不知道這到底是福還是禍?
王謐和劉裕兩人站在幕布一般湛藍的天空下,仰望著星空,雖然誰都沒有說話,但是,那種激蕩的豪情是不會改變的。
“稚遠,那個桓玄,你要小心,破國亡家,正是此人。”
忽然間,劉裕用這樣低沉嚴肅的聲音發出了提醒,王謐一驚:“你怎么看出來的?”
“你只知道我善于相馬,卻不知道,我也善相面,面相這個東西,其實也會隨著年紀的增長有所改變,所以,很多時候,要想看清楚這個人的本性如何,越是年輕,越是體現的清清楚楚。”
“桓玄如今才只有十五歲,但是,他的反相就已經顯露出來了,足見此人心性只不受控制。”
“他絕對不會服從你,天生就不安分,把這樣的人放在北府兵里,放到北伐的隊伍當中,絕對很危險。”
“你可要想清楚。”
王謐是沒想到,在啟程前夕,劉裕會拉著他,一本正經的說這些,不知怎的,胸中竟然涌起一陣安慰。
至少,到目前為止,他們還是真心實意為對方著想的好兄弟啊!
他看向劉裕,眼神充滿了審視的意味。
他現在說的,應該是真心話吧。
說到底,這幾場戰役的勝利,雖然是他王謐主導的,但是,沒有劉裕的英勇無畏,也是難以成功的。
在這些戰役當中,劉裕還是發揮了他應有的水平,殺伐無情,且果斷。老實說,要是沒有劉裕的拼死沖殺,他的仗也不會打的那么好,而北府兵也不會壯大到如此地步。
可以說,他和劉裕算得上是一文一武的搭配,對于將士們來說,到底還是天天跟他們站在一起,演習操練,跟著他們一起在戰場上沖殺的將軍更加的親切。
威信更強。
這一點,不善武藝的王謐是無論如何也比不上的,他雖然也時常上戰場,但是武藝實在是下乘,幾次獲得戰功,那都是有僥幸的因素,還有別人相助的情況下才達成的。
這一點,士兵們心中自然也是有數的。
對于王謐來說,還是讓他用腦比讓他用刀更加合適,就好像是,可以讓他出圖紙,出配方,制作火藥,制作火炮。
但是,讓他真的動手去制作這些實物,那就不太行了。
他的動手能力不到位,只能由專門的工匠去完成,而他呢,只負責在幕后出謀劃策。
如果他們能夠一直保持這樣的分工合作,那自然也是相當不錯的,就好像是把劉裕和桓玄這兩個野心家放在一個籠子里,讓他們自我感受,說不定,都不需要王謐出手,他們兩個就可以把對方解決了。
“說是這樣說,你的心思我都明白,但是,大戰在即,我們也需要依靠荊州兵的力量。”
“既然桓老爺子把他推薦了過來,我們總不好不給面子,再說了,他就是個小娃娃,就算是有想法,也不一定能成事。所以,我把他交給你,你呢,就多費點心,替我看著他。”
劉裕:看…看著他?
這…好一個順手看著,就好像,他劉裕是個什么保姆一樣。
然而,說讓劉裕看著桓玄,這不過是一句笑談,實際上,這位不安分的少年,雖然極力想要到北府里跟著攪合一番,但是,王謐就防著他這一手呢,怎么可能讓他在北府兵里翻云覆雨?
再說了,他是荊州來的將領,又那么年輕,還是桓溫的幼子,這樣的人,在荊州部天生就具備威信,有領導力,那么,荊州部那么好的一個施展的平臺不去占領,你一個荊州人,跑到我北府來想干什么?
我們湊起這幾十萬的兵馬,容易嗎?
還能讓你攪了局?
但是,話雖然是這樣講,真的做起來,卻也要有多手準備。
看今天桓玄的表現,他對劉裕應該是發自肺腑的崇拜,是啊,劉裕的調興和他也更加相稱。
他們兩個投緣是正常的,這和王謐用紅衣大炮這樣厲害的火器誘惑桓玄還不是一個道理。
有了紅衣大炮做誘餌,那只能是穩住桓玄一時,一旦他真的掌握了大炮,在戰場上瀟瀟灑灑的使用起來,他還能不能再聽從王謐的差遣,還真的是一件說不定的事。
畢竟,少年人心性難控制,你也摸不透他一天到晚的都在想些什么,唯一能夠肯定的是,桓玄確實是揣著心思要搞事的。
反正,天下大亂,哪里都不太平,才是桓玄追求的終極目標,他可并不是那種以攻城獵地為己任的人。
占地盤只能說是他眾多理想當中的一個,卻不是最重要的那一個,這一點,在建康的這些天,王謐已經有了深刻的感受。
他只是單純的想搞事。
現在他還年輕,是個娃娃,這種愛好搞事的性格,更多的表現為濃重的好奇心。
看什么都覺得新鮮,都想要搞一搞。
就好像人人都知道紅衣大炮是個可怕的玩意,那是可以瞬間殺人于無形的恐怖兵器,但是,桓玄就打算在瑯琊王府來一發。
這要是當時真的大炮里面有火藥,有炮彈的話,還能輪得到他王謐來領導北伐?
恐怕都要絕后了吧!
但是,因為年紀輕,不懂事,還可以被解釋為是好奇心強,不著調,但其實,人人都知道,雖然桓玄現在確實是年紀小,沒那么精明,但是,他絕對懂得,他打算嘗試的,是一件危險至極的火器。
一旦真的成功了,那對于整個王府都是毀滅性的打擊。
而現實又是什么樣的呢?
現實就是,此前桓玄和王謐根本就沒見過,更談不上有任何的仇怨,他還聲稱,要和瑯琊王一起打天下,效力于他。
結果呢?
一轉眼,他就要一炮轟了瑯琊王府。
可見,這個人他就不是一個機關算盡型的惡人,他只是一個坦坦蕩蕩,純純萃萃的懷種。
做什么事,都充滿了惡意,就是壞事樂,唯恐天下不亂的典型。
這樣的人是最難以控制的。
要是那些野心家,陰謀家,你還可以用利益去和他做交換,讓他控制自己的行為。
可是桓玄呢?
他根本就不會被利益左右,王謐能夠用一門紅衣大炮收服他,那也是因為他就對這些火器感興趣。
為了能夠獨享火器,這才勉為其難的答應的。
等到時機成熟,他自己有了實力,翅膀硬了,是必定會反咬一口,給王謐致命一擊的。
所以,你看,讓劉裕來看管他,不是很合適嗎?
雖然兩個人現在是分屬不同的隊伍,但是,一到戰場上,隊伍也就會連混到了一起,不分你我。
可以想見,桓玄那么崇拜劉裕,一定不會放過和他并肩作戰的機會,那么,用這位偶像來控制桓玄的行為,應該是可行的。
劉裕雖然也是野心勃勃,但是,他是個理智的人,不會由著桓玄這樣的冒失鬼胡作非為的。
以他的能力也足以控制桓玄。
這樣一來,劉裕的精力也會被牽制,王謐這邊也就更省力了,可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北伐的戰斗當中。
前面的這些部落,個個都是硬骨頭,可不能再像以前一樣,以為有一些準備,拎著裝備就能上,也不管后方有沒有偷襲的部隊,只管一門心思的硬碰硬,但是,現在顯然是不行了。
所以,尋找盟友也是北府兵接下來要做的一件事。
“徐州方向近來如何?”
“符飛還老實嗎?”
突然提到這個人,劉裕還打了打愣,之后便肯定的說道:“不能說老實。”
“不過,據我觀察,此人應該可以放心,他也不想再惹事,也知道,以他徐州一地的兵力,無法與我北府兵抗衡,所以,我看他的意思,還是想做封疆大吏。”
“把徐州城讓給他,讓他做土皇帝。”
“他想得美!”不等劉裕探聽,王謐就斬釘截鐵的擊碎了符飛的美夢。
徐州乃是戰略要地,百年征戰,幾時無徐州?
如果說,天水、漢中也是戰略要津的話,那么跟他們相比,徐州就是要津之中的要津。
金字塔上的明珠。
那是絕對要拿在自家手中才能放心的,要不然真是吃也吃不香,睡也睡不好。
這個位置實在是太重要了,以至于拿下了徐州,說不定都有問鼎天下的資格。
你說,就這么一個戰略重地,王謐能放給符飛這個氐人嗎?
除非他腦子有問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