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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八章 提前撕破臉皮

  既然謝襄人還小,還不會武藝,從沒有到過北地,又為什么要勉強他去護送消息?

  說是沒有可以信賴的人,不是也找到了幾個武藝高強的侍衛嗎?

  只是送一個消息而已,讓那些侍衛去,不是也一樣嗎?

  謝襄去了,能有任何的幫助嗎?

  待到他從迷惑中緩過神來,謝安整個人就懊悔的不行,想要把謝襄再叫回來,可他又不能這樣做。

  反復的折騰,恐怕就要引起王恭的注意。

  不能因為個人的兒女情長壞了朝廷大事,只得忍下來。

  所幸,超乎謝安意料的是,歸程這一路上,晉軍竟然沒有遇到多少阻攔,沿途的城鎮,望到晉軍的旌旗,紛紛出城投降,行動之迅速,之一致,讓主將王謐都嘖嘖稱奇。

  以至于,謝襄他們一行人從大晉控制的揚州地界出來,還沒走多遠,就與晉軍迎面遇上,將新鮮的消息送到了王謐的手中。

  這不得不說是老天爺幫忙。

  看來,老天爺還是站在謝家一邊的,王謐雖然還不知道這一點,但是,謝安已經知道了。

  放心吧!

  站在謝家一邊就是等于站在他王謐一邊,謝老爺子已經幫助王謐做出了這樣的判斷。

  “謝公要求我們即刻返回建康,要快!”

  而這時,王謐的身邊只有隊主曾靖,那些京口的兄弟們還都在各自的營帳中休息。

  也難得這封書信是深夜才送來的,這才能夠逃過他們的視線,直接送到王謐的手里。

  他當然不會丟下兄弟們自己跑路,也不會刻意隱瞞,但是,很顯然,如果兄弟們知道了這件事,必定又要紛爭再起。

  這邊廂,他剛剛決定了要緩步行軍,慢慢的往建康那邊蹭,觀望著朝廷那邊的局勢。

  再加上他的一封書信,送到朝廷,送到王恭手里,必定會引起朝廷的軒然大波。

  按照王謐一開始的設想,等到過了徐州城,到了揚州,晉軍控制的地盤,大軍就要暫時休整,徹底停下來。

  這比謝安給他計劃的要更退后一些,王侍郎是個體面人,雖然他的暫時休整也是為了向朝廷宣示自己的威權。

  但是,他并不打算在京口,這個建康城的北大門,幾乎就要逼近建康城的地方鬧騰。

  對吧,還是揚州好,雖然好像,揚州這個地方也有一點點風水不太好。

  還記得,那王導的堂哥王敦,一開始當的是哪里的刺史來著?

  不就是揚州嗎?

  可見,這個地方,一旦盤踞起來,多少都帶一點邪性。

  而現在,王謐又帶領數萬大軍,即將抵達揚州…

  不用懷疑,確實是幾萬大軍,雖然損失了部分晉軍,但不是還有那些氐秦的俘虜嗎?

  拼拼湊湊,差不多了。

  這不儼然也是挑釁之意嗎?

  這不能怪王謐絕情,都是他王恭不做人在前的,他如此逼迫北府兵,不就是在給王謐壓力嗎?

  他都不覺得自己做事不地道,王謐又何必覺得不好意思?

  但是,謝安的書信,打破了他的計劃,謝安居然要求王謐直接在京口停住,劍指朝廷!

  難道是要提前撕破臉皮了?

  不要啊!

  王侍郎還大業未成,更多的北方城池還等著他拿下來。

  這個關鍵時刻,有一個穩定的朝廷,總是要比沒有強得多的,即便是這個朝廷暗流涌動,內里也不太平,即使他只是個空架子,也沒問題。

  北伐即將開始,宏大的版圖即將形成,在這樣的好時候,大晉朝廷上的各位,能不能不要給王侍郎拖后腿?

  王侍郎的要求很低,只要讓他繼續打仗,就算是不給他加官進爵也無所謂。反正,這些好處以后都會有的。

  甚至會有更多,現在的王謐根本就看不起這么點蠅頭小利。

  偏偏,朝廷就是不給他這個面子。

  不只是王恭要搞事,就連謝安也要搞事。

  但是,如果建康那邊的形勢真的如此危急了,王謐的計劃也確實是不合適了。

  雖然,只要大軍停滯在京口,就等于是和建康的朝廷撕破臉皮,甚至,王謐都要開始準備下一場殊死大戰。

  但是,在揚州,肯定是不合適的。

  目前為止,主動權還在王謐的手里,大晉朝廷對北府兵現在基本上是一個無法掌控的局面。

  盤踞在京口的北府兵,仍有一萬人左右,但是,那點兵力根本無法和王謐手中掌控的大軍相提并論。

  唯一可以抗衡一下的,或許是火器彈藥這一塊,建康城一直沒有什么爭端,留守在京口的北府兵也安穩的很。

  而相比苦戰過后幾乎彈盡的王謐大軍,京口那邊的彈藥存貨可以說是非常充足了。

  要是能把那里存放的彈藥都換到自己手里,王謐幾乎就是無敵的,什么也不怕。

  當然,這只是他的奢望,根本不可能實現。

  甚至,他還要防備著劉牢之那位不靠譜的大哥,萬一他看到局勢不對,從京口反戈殺過來,他在揚州呆著,豈不是束手就擒?

  于是,這樣一來,反而是先到京口去休整,更加合適。

  從當前看來,雖然朝廷,也就是王恭,名義上防備著王謐,但是卻并不知道王謐這邊真正的想法。

  而王謐,除了給朝廷送去一封求情賣慘的書信以外,也并沒有過多的動作。

  這樣一來,大軍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對于朝廷來講,只要王謐帶領的北府大軍并沒有徹底停下來,一連幾天不動地方,它就摸不清王謐到底是想干什么。

  直搗黃龍?

  還是在京口向建康城挑釁?

  其實,建康朝廷似乎也很湖涂,這個時候挑釁王謐,其實就是在給他拱火啊!

  難道,他們忘記王謐現在所在的位置了嗎?

  他在北方!

  從鄴城,到徐州,很快就要到達揚州。

  而從揚州這個地方,揮師南下,是相當容易的,幾乎就是彈指之間就可以抵達。

  如果,王謐真的存了所謂的不臣之心的話,啥休整啊,啥原地解散吶,都不用去想了。

  只要把北府大軍在手中牢牢掌握住,還怕打不過建康城里的那點老弱病殘?

  于是,建康城幾乎已經是危如累卵的局勢了,卻還意識不到情況的危險,還想逼迫王謐就范。

  也就是王謐還想把北伐繼續下去,才懶得浪費北府的實力,要不然,換做旁的人,早就已經和朝廷分庭抗禮了!

  “王侍郎,謝公如此要求,那么我們該怎么辦?”

  “是停在此處,還是繼續向南?”

  曾靖很為難,但他這句話完全是一句廢話,現在這種情況,他們就是想在北方盤踞也不成啊!

  那些望風披靡的城鎮,一旦看到晉軍局勢不穩,立刻就會變卦,到時候,王謐他們困在這里不前不后的,豈不是等著被幾支大軍生生吃掉?

  “南行是肯定的,只有闖過了徐州,我們才能圖謀以后。”王謐的聲音透著沉重,也讓一直以來對他十分信賴的曾靖跟著心情凝重起來。

  “不過,謝公現在催的急,我們也只能趕快行動了,不能再拖延。”

  “不過,今夜就算了,士兵們都已經休息了,而且,隊列也很松懈,有什么事,也等到明日天明再說吧!”

  最后,在曾靖憂心忡忡的眼神之下,王謐做出了這樣的決定。如果可以,如果現在是白天,他當然想趕快行軍,抵達徐州,到底看看徐州那邊的情況,分一分勝負了。

  可惜,現在夜已經深了,士兵們渙散的狀態不是那么容易就調整過來的。

  貿然將大軍集結,不會可以提早行程,只會讓大軍陷入混亂,一個搞不好,還會被敵人趁虛而入。

  這是哪里?

  正是徐州城外,妥妥的北地!

  這里可不是大晉的地盤,雖然前面幾個關卡,晉軍都順利闖過,但是,就連一向自負的王謐都不得不承認,那并不是因為他們厲害,而是因為運氣站在了他們這邊。

  否則,一旦幾個城池聯合起來,即便不能徹底消滅晉軍,至少也能讓晉軍傷筋動骨。

  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而現在,就在徐州城里,有一個更加厲害的敵人,正是符飛!

  面對符飛,王謐的心中還是有些顧忌的,雖然李大連已經拍著胸脯吹噓,了解符飛的想法,符飛不會和晉軍硬碰硬。

  但是,這種事情,不到危急關頭,不見到符飛,敲定了他的真實想法,是誰都說不準的。

  作為一個負責任的主將,王謐也斷不能把數萬大軍直接拉到徐州城,把他們送入虎口。

  必須緩緩圖之。

  但是,也要看到,符飛那邊的形勢也是瞬息萬變的,如果他真的猶如李大連吹噓的,是個極有抱負的將領,那么看到晉軍的虛弱,就不見得不會改變主意。

  于是,晉軍現在的首要任務,就是求穩,一定要把局勢穩住,至少也要騙過盤踞在徐州城里的符飛再說。

  曾靖帶著心事離開,而謝襄到了現在仍然是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王謐把他留在身邊,親自看護。

  這孩子,長途跋涉也不知道是如何闖到了這個地方,其間想必是經歷了不少困難。

  他的年紀還那么小,就在不久之前,王謐在謝府見到他的時候,還是一副傲慢不已的樣子,自認為是謝安身邊最倚仗的小跟班,尾巴都快翹到天上去了。

  可是今日一見,謝襄已經完全不是那個驕傲的少年人的模樣了。

  整個人透著惶恐不安,兩只眼睛總是淚汪汪的,他把王謐看成了主心骨。

  要不是還有重要的任務在身上,王謐都懷疑,他會一頭撲到他懷里,痛哭流涕。

  “謝襄,快坐,會飲酒嗎?”

  “不妨喝點,暖暖身子。”

  現在已是深秋,徐州這邊的天氣不比建康,已經是比較寒涼的了,而謝襄常年跟在謝安身邊,以前別說是北地了,就是建康城也從來沒有踏出過。

  現在想來,也不知道建康那邊的形勢究竟怎么樣了,是不是徹底亂了套,要不然謝安為什么會把自己最為喜歡的小跟班也派了出來?

  但是,看謝襄進帳之后的種種表現,應該也沒有那么緊急,要不然,謝襄早就不會給王謐開口的機會了。

  早就竹筒倒豆子一樣的,全都吐露出來了!

  而他來到帳中,只是把謝安的書信交給他,卻并沒有著急訴說,這就說明,建康那邊的局勢還穩得住。

  謝襄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端起了酒碗。

  古人飲酒都比較早,謝襄已經十三歲了,已經是可以飲酒的年紀了,只不過,在建康那邊,謝安把他當親孫子一樣的教養,總是對他管教的很嚴。

  可以喝酒,卻不能多喝。

  于是,王謐這邊提供的大碗就有點…

  過于粗放了。

  他咕噥了一下喉嚨,最后還是鼓起勇氣,端起了酒碗。

  好樣的!

  果然歷練一下就是不一樣!

  王謐暗中稱贊,其實他也知道,謝襄年紀小,這些酒對于他來說是過多了些。

  但是,他還是倒了,就是為了看看謝襄有沒有長進。

  現在看來,這一趟,他是走對了!

  長大了,成了個有勇氣的爺們了!

  古人的平均壽命比較低,對于這些十二三歲的少年郎,在現代社會,才剛小學畢業,還是一家好幾口人關注的重點,生怕有一點差錯。

  但是,在古代,十二三歲卻是已經可以做事的年紀了,甚至,在南朝時候,由于戰亂頻仍,境內局勢不穩,很多十一二歲的小娃娃也被皇帝派往地方上鎮守。

  對了!

  說的就是劉裕的那些孩兒們。

  歷史上的劉裕因為生子較晚,當然了,他現在也還沒有兒子,稱帝又是在五十以后,以至于,他的后代,在他隕落之后年紀都很小。

  但是,自己打下來的地盤絕對不能無人看守,讓誰去?

  交給那些值得信賴的將軍自然是一個很好的選擇,但是也要看到,由于這個階段,戰亂不斷,原本屬于晉末時代的名將也凋零甚多,那些和劉裕一起起家打天下的大將軍們,很多都在劉裕功成身就之前就倒下了。

  于是,計無所出,又無人可用的劉裕,只得把自己年幼的兒子們都分封到各地去鎮守。

  而效果,當然是不怎么樣的。

  不只是不怎么樣,甚至效果還非常之差,反而起了反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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