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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六章 謝氏的變故

  既然是有求于人,態度就要好一些,這一點對于別人可能是個難點,可對于王謐來說卻相當輕松。

  別人看他是高高在上的頂級世家公子,尊貴的瑯琊王氏嫡系,但其實,他內里還是那個穿越者。

  才沒有那么多窮講究,那些講究都是在無所事事的時候才拿出來哄弄人的。

  而這個時候,正是談要緊事的關鍵時刻,豈容他故作姿態?

  當然要拿出最好的狀態了。

  符飛這個人吶!

  那說來話可就太長了,這個王謐還真是運氣好得很,想到了把李大連找來。

  別人不敢說,符飛李大連確實很了解。

  想當年,符飛還在長安朝廷混日子的時候,李大連正是內宮中的守衛,與他也算是有些交情。

  兩人是酒友,時常在酒桌上見面。

  符飛的想法,李大連是最清楚不過了。

  “王侍郎能問小的,那是小的的榮幸,還別說,這個問題你還真的問對了人,符飛和我挺熟,我們兩個以前關系不錯。”

  “雖然自從他執掌徐州之后,就沒再見過,但是他的那些心思,我差不多也能摸得到。”

  “竟是如此嗎?”

  王謐眼前一亮,激動道:“都有什么了解,不妨說來聽聽。”

  “曾靖,快,快給我們換上好酒,我要和李隊主痛飲一番!”

  都是男人,最是知道男人什么時候實話最多,當然是喝的高興了的時候,甚至是喝醉了的時候。

  都這樣了,還喝什么茶啊,澹出個鳥來!

  當然要換酒,換大碗!

  李大連一聽說有酒,兩只眼睛都亮了。

  好家伙!

  早說啊!

  這茶湯雖然香,但是再香也比不上美酒的香醇。

  晉軍這一次是花了大手筆來鄴城征戰的,他們營帳里的酒應該也是好酒吧!

  滋味不錯吧!

  可能還是江左特產呢!

  賺了!

  賺大了!

  曾靖一聽說要拿酒,二話不說就竄了起來。

  不一會就把酒壇子搬來了,他笑嘻嘻的看著王謐,王謐當然懂他的意思。

  喝酒這件事吧,他不似品茶,喝的就是一個熱鬧。

  人越多,越好。

  “曾靖,你也來,陪著我們一起喝。”

  “好嘞!”

  那酒壇子的封蓋一打開,鳥鳥幽香就沖了出來,李大連輕嗅兩人一下,酒蟲子立刻就被勾搭出來了。

  “怎么樣,李隊主,我們江左的竹葉青,還可口吧!”

  現今這酒壇子里盛放的,正是名叫竹葉青的江南名酒。當然了,這個時候的竹葉青和后世的竹葉青完全不是一種酒。

  后世的名酒是高度白酒,而這個時候的竹葉青,雖然名為“清”,但是它的清澈程度完全無法和后世的名酒相提并論。

  盛放到白瓷碗里就可以看出,這種酒還是琥珀色的,這是和這個時代的酒液發酵方式有關的。

  這個時代使用紅曲發酵,這種酒曲制出的酒原本就顏色偏深,再加上,這個時候的保存手段有限,以至于做好的酒,酒渣子極多。

  也影響酒液的清澈程度。

  所以雖然被稱作是竹葉青,但其實,這種酒并不是很清澈。

  但是對于愛喝酒的人來說,其實,酒水是不是清純無暇并不那么重要,只要味道好,酒勁大,那就是最好的!

  而現在擺在眾人面前的這壇子酒,就是最好的!

  哎呀!

  香的要命啊!

  李大連連喝了三碗,痛快的不行。

  那琥珀色的酒液從他的唇邊一直向下,沿著下巴滴答下來,他都沒有時間去管。

  “好酒!”

  再次放下酒碗之后,李大連發出了興奮的宣稱,而王謐身邊的隊主曾靖也跟著他,一起混了好幾盞酒喝,整個人美的都快上天了。

  行了!

  這就到位了!

  李大連和符飛本來就是酒桌上認識的,兩個人是鐵桿的酒友,他們談事情的時候就是在酒桌上,如今,王謐想把那些內情都套出來,當然還要靠酒。

  有了這好酒,萬事都好說。

  不一會,不必王謐提醒,某人就自己把話題重新接續起來了。

  “其實,王侍郎也不必太擔心,以我對符飛那廝的了解,他確實還是挺能打的,也算是個硬骨頭的人,但是,要想降服他也不是沒有辦法。”

  還真的有辦法?

  王謐有點興奮了,而李大連雖然喝的挺急,但是,總的來說,喝的也不多,絕對沒有喝醉。

  他說的話,是可以相信的,他的判斷力也是可以相信的,可見,對付符飛,確實需要更新的辦法。

  “趕快說說!”

  王謐親自給李大連滿了一碗酒,又追問道。

  李大連也沒有待價而沽的意思,抹了抹嘴巴,朗聲道:“你們都以為,符飛他是終于氐秦的,他是氐秦的忠臣良將,卻不知曉,他的理想可遠大著呢!”

  “這又怎么說?”曾靖也給他遞了一塊肉,兩個人一起伺候著他,李大連心里更爽了。

  看看,看看!

  他老李對晉軍還是很有用處的,這幫人別以為,出了鄴城就能甩開他,還差得遠。

  李大連得意的小尾巴已經翹起來了,不過,很快他又強行的收回去了。他是個有自知之明的人,人家求到你了,還態度這么殷勤,你要是再不上道,還顧左右而言他,就顯得不近情面,這里可是人家晉人的地盤,把王謐得罪了,他李大連豈有好果子吃?

  還是盡早說了,別給自己找麻煩。

  “其實,符飛看重的也并不是氐秦朝廷,他的心里只有他自己,他現在霸占著徐州,但是,你們放心,他這樣做并不是因為他想忠于大秦,而是為了他自己雄霸一方。”

  “雄霸一方?”王謐童孔一顫,頓時明白了過來。

  “你的意思是說,符飛想要做割據地方的郡守?”

  “正是。”李大連點點頭,王侍郎果然是聰明過人,一點就透。

  這還真是,一個王謐完全沒有想到的發展方向。

  所謂的一方郡守,在晉末,南北朝時期,有個特定的意義,比如徐州這種兵家必爭之地,往往也會有一個統領者,這個人,一定是相當有能力的,要不然也無法將這樣雙方爭奪焦點的城池牢牢的把持在手中。

  對于有的郡守來說,當然是為了自己效忠的朝廷誓死效忠了,這是沒說的。

  但對于有的郡守來說,那些被他們握在手中的城池,不過是他們瞻望左右,觀望局勢的工具。

  這些人,往往都有點梟雄的性格,個人的作風也比較強硬,當然,戰斗力也是超群的。

  沒有這樣的硬實力,也不可能有這種狂妄的想法。

  他們往往占據這樣的城池,并且認為這樣的軍事重鎮只是歸屬于自己的,從他們的本心來講,比如眼前的徐州城,符飛或許并不認為這是屬于氐秦的或者是屬于大晉的。

  他只認為這是屬于他自己的。

  等到兩方爭斗起來,符飛就會活躍起來,觀望局勢,看看哪一邊的實力更強就倒向哪一邊。

  與此同時,那個被他選中的朝廷,往往也不敢對這樣的實力人物有太多的要求。

  只要他愿意投降自己這一邊,便可以把城池要交給他們自己運作,朝廷這邊不會多加干涉。

  這樣的人物,在晉末、南北朝時期為數不少,很多有實力的將領都會這樣做。

  這也是保全自身最好的手段。

  當將軍的人,總是要有自己的地盤,有自己的隊伍,心里才踏實。

  既是如此,這件事好像就好辦了。

  “怎么樣,王侍郎,知道該怎么做了吧!話已經說到這里了,不必我再挑明了吧。”

  “沒錯,我都明白了,李隊主,多謝你了!”

  “快,曾靖,給李隊主倒酒!”

  王稚遠樂的,嘴巴都快裂開了,這一回,他確實不能虧待了老李,老李這次真的立了大功。

  如果,符飛果如他所說,那這件事就好辦多了。

  今夜可以妥妥的睡一個好覺,一切,等到明天一早開赴徐州再說。

  正在王謐做著下一步的謀劃的時候,不知不覺間,李大連已經把一壇子酒全都干完了。

  而現在,他正在把自己的爪子伸向第二壇酒。

  好家伙!

  一會沒注意,這個人還真是喝的夠多的,應該算是過癮了。

  那就讓他喝吧,等到他徹底喝躺下了,王謐才準備找人把他送出去。

  令人欣喜的是,雖然李大連已經喝的七葷八素,但是,號稱也要一解酒蟲子的曾靖,卻并沒有喝多少。

  這主要是源于王謐管理有方,曾靖牢記了自己的差事,不管別人如何,他是一定要看緊了李大連的。

  別看此人現在算是一心向著大晉了,但是也不能對他徹底放心,在把他送回建康,斷絕和氐秦的聯絡之前,總是要防著點的。

  當然了,最需要感謝的,還是王謐自己。

  多虧了他的一副好脾氣,才能把李大連這種心機深厚的人籠絡在身邊,為他所用。

  要不然,這樣緊要的消息要從哪里弄來?

  在王謐的目光注視下,李大連已經徹底喝多了,曾靖舉起酒壇子,掂量幾下,發現還剩下了不少。

  便輕聲道:“王侍郎,他喝醉了,屬下是不是把他送回去?”

  “再去找一個人,兩個人一起把他架出去。”

  “好嘞!”

  曾靖是個勤快人,說干就干,王謐話音還未落,他就已經跑出去了。王謐這邊也終于可以松一口氣,沒想到,那符飛竟是這樣的人,不過,不得不說,亂世之中,符飛的選擇確實是一個安身立命的好辦法。

  雖然,這樣反復操作的危險性極大,但只要能力夠強,也不見得不能成功。

  而很顯然,符飛就是認為自己的能力很強。

  但是,也要看到,這一切都是李大連的一人之言,是否是真實的,還未可知。

  若想探聽到符飛內心真實的想法,還要與他面對面才行。

  唯一值得興奮的是,有了李大連的這一番話打底,至少,今晚可以睡個好覺了。

  他們不必再暗中派人企圖行刺,也不必去夜伏,只要明日大軍開到徐州城腳下,一切就全都真相大白了。

  王謐放下了酒碗,命幾個小兵將酒具小桌等物撤去,他這邊也準備休息了。

  然而,正當小兵們忙活完畢,王謐也翻身上床的這個時候,軍帳外卻傳來了一陣響動。

  “你怎么來了?”

  “可是建康那邊有消息了?”帳外傳來曾靖的聲音,王謐頓時警覺起來。

  只聽得對方說道:“確實是來了消息,王侍郎睡了嗎,可否通稟一聲?”

  “曾靖,快讓他進來!”

  哪里還需要通稟,那來人的聲音,王謐一聽就認出來了,正是謝安身邊的小跟班謝襄!

  此人年幼聰穎,正是謝安疼愛的孩童,平日里只把他放在建康城謝府里,不忍他遭受風吹日曬。

  怎的會出現在徐州城外圍?

  出事了!

  出大事了!

  那謝襄身量小小,嗓音還帶著稚嫩,一張小臉也是一樣,透著無辜。

  進到軍帳里,二話不說就撲通跪下,把王謐嚇到了。

  “謝襄,這是何故?”

  “快起來!”

  “你快起來!”

  那謝襄好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話似的,眼淚都掉了下來,王謐上前一把將他抽起,這時才發現,他的腰上還系著白布條。

  “這是…”他拎起那布條,下意識就冒出了大事不好的惡感。

  謝襄再也忍不住,哇哇大哭:“侍郎,謝將軍,謝將軍他崩了!”

  謝將軍?

  就當前這個時候,在謝府里,能夠被謝襄稱一聲將軍,還哭的這樣凄慘的人,似乎只有一個。

  “你是說,我的岳丈,謝幼度?”

  “是,正是謝將軍。”

  是了!

  王謐離開建康城的時候,謝幼度的情況就已經很不好了,雖然郎中總是安慰,情況有好轉,今天狀態不錯,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那不過是些安慰的話,不能當真的。

  天天陪伴在父親身邊的謝明慧,也早就已經看出,郎中已然是無力回天。

  以王謐的看法,中風這種疾病,起兵兇勐突然,就算是現代的先進醫學,往往也無法起死回生,更何況是缺醫少藥的古代。

  謝玄倒下,不過是時間問題。

  當然,看到謝明慧哭紅的眼睛,哀哀戚戚的樣子,王謐也是心酸的很,真心希望謝玄能夠再多撐一段時間。

  但現在看來,老天爺也只能寬容到這里了。

  接下來,建康那邊又要怎么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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