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當然都是徒勞的。
王侍郎的目光,很快就轉向了他們。
“有誰知道?”
他把問題又重復了一遍,還是沒有回答,王謐搖了搖頭,決定要給他們來點硬的。
“說了,就可以既往不咎,不說,便只有死路一條,你們,都一樣!”
“誰說了,就能活命。”
王謐使了個眼色,何無忌立刻上前,寶刀抽出,架在了一個小兵的脖子上。
這個人也不是他特意挑選的,不過是隨便來的。
當冰涼的刀刃接觸到脖頸處細嫩的皮膚的時候,那小兵立刻慌了。
“饒…將軍饒命!”
“小的真的不知道!”
他驚慌失措,看起來頗有幾分真誠的意味,豆大的汗珠,不停的往下掉。
小兵苦苦哀求,各種好話說盡,在他的旁邊,其他的氐秦士兵,雖然沒有幫腔,但是,那個狀態,一看就知道還是在觀察風向。
眼前的尸身,精致的鎧甲,剛剛打到他的時候,手中的兵器也是蹭蹭冒著亮光,一看就是平日里受到了精心的維護。
可知,這個人一定不是普通小兵,至少也是偏將一類的人,算是個人物。
死也要死個明白吧,更重要的是,這個人是死在王謐手里的,他到底殺了誰,也總要弄個清楚。
何無忌逼迫了一段時間,還是沒有人松口。
他回頭征求王謐的意見,王謐并未開口,而是給了他一個眼神。
何無忌立即心領神會,抽刀便劃。
頃刻之間,鮮血就噴濺出來,染紅了泥土地。
那小兵啊的一聲就倒下了,連發出一點點聲音的機會都沒有了。
倒下一個還不夠,還不足以震懾人心。
接下來,何無忌又接連殺掉了兩個氐秦士兵,都是隨手殺掉的,沒有一點憐憫。
他青白的臉孔,斯斯文文,但現在看起來,竟然有幾分青面獠牙之感。
好似地獄來的白無常。
“說不說!”
看著戰友們紛紛倒地,鮮血灑滿了營帳,秦兵們的態度瞬間大變,爭先恐后的大喊。
“將軍饒命!”
“我們說!”
“我們全都說!”
早這樣不就好了嘛?
大家都方便了。
非要人為的制造障礙,完蛋了吧!
這些氐人還是太小看王侍郎了,看他面皮白凈,看起來是個斯文人,就以為他好欺負。
實則,人家不知道在戰場上滾過多少回了,不說殺人如麻吧,那也是殺人沒數。
根本就不會懼怕讓這些氐人血濺當場。
一點負罪感都沒有。
現在怎么樣,看到厲害了吧。
想說,也沒那么容易。
王謐端正坐好,藐視著這些俘虜。
見他們怕的要死,仿佛下一秒就要氣絕當場的樣子,非常得意。
早就應該這樣嘛,一切盡在掌握。
“你來說。”
王謐選了一個小兵,正是幾人當中表現的最積極主動的。那 那小兵膝行上前,俯首道:“大將軍明鑒,此人乃是鄴城守將符丕。”
“符丕?”
“他就是符丕?”
王謐眸光微聚,克制著跳起來的沖動。其余幾個兄弟也全都愣住了。
他們雖然知道應該是逮著了一條大魚,卻沒想到,竟然是這樣大的一條魚。
“將軍沒聽錯,確實是符丕,兄弟們都是認識的。”
別人不敢說,但是符丕,大家確實是不會認錯,符丕在此地鎮守也有兩三年了,鄴城里的士兵大多數都認識他。
“好!”
“無忌,把他們都帶到后面去,暫行看押起來。”
何無忌領命,迅速行動。
一會的功夫,十幾個小兵就被帶到了后方的營帳里,那里是專門看押俘虜的地方。
當然了,到目前為止,這里還空空蕩蕩的。
這一波俘虜,算是這里第一波客人。
現在戰場上局勢還未定,抓獲俘虜的工作也還沒有開始,嚴格來講,這十幾個人也并不是俘虜,只是臨時被抓來的。
打發了活的,死的當然也要處理。
在將軍帳里躺著的這幾具尸體,只有符丕的需要認真對待,王謐想了想,由于現在還沒有分出勝負,這些普通小兵也無法得到妥善的掩埋,只能把他們先拉出去,隨便放在哪里。
至于符丕的尸首,自然是要把他的人頭割下來,留待后用了。
一切閑雜事務都處理完,幾個兄弟終于可以安下心來,坐在一起討論下一步的戰略。
所謂攻城,當然要把城池給攻打下來,才能算數。
只在外圍徘回,怎么能行?
雖然也可以殺傷更多的秦兵,但是終究是不過癮。
“諸位,依我看,還是要速戰速決才對。”
得知符丕死訊之前,王謐還不敢這樣說,可現在,符丕都已經死了,這一戰略就可以堂而皇之的搬出來了。
正合適。
何邁帶著慣有的那副笑臉:“我也是這樣想,就是具體的策略,我還沒有頭緒。”
他就算是有頭緒,人家也不敢聽從他的建議。
阿邁兄在打仗這件事上,一向是想一出是一出,沒有個通盤的考慮。
“無忌,你怎么想?”
這句話,算是問對人了。
在把俘虜送到營帳的這一路上,何無忌也沒閑著,后方還剩下多少的弓箭、火藥、火炮,他都粗略的統計了一遍。
不知曉這些信息,就無法進行下一步的計劃。
“我們現在的輜重儲備,刀槍箭失都還很充足,唯有火炮和火藥很缺乏。”
“如果我們想依靠火器打開局面,那就要速戰速決,久拖對我們很不利。”
王謐點點頭,很贊同何無忌的意見。
確實應該盡快攻占鄴城,現在也是最好的時機。
符丕已死,城中的守將對這樣的情況是否知道,他還不能做判斷,但符丕久久不歸,肯定會讓城中人心大亂。
這個時候,必定是城中守備最松懈的時候。
也正是攻城士兵們,最好的時機。
抓住了,就成了!
可惜的是,王謐現在能夠制作出來的火炮,還沒有達到能把城墻炸穿,徹底崩塌的威力。
能炸掉一角,已經算是極限了。
這并不是火藥的問題,而是密封包裝的問題。
也就是制作工藝有差距。
現在晉軍最大的困難,還在于火藥的缺乏。
經過了兩輪沖鋒,正如何無忌所說,火器已經消耗了大半,他們不能再向一開始的時候那樣,肆無忌憚的使用火器了。
太不經濟。
如果現在還想依靠火器,就必須尋找一個容易突破的地點,迅速的進入鄴城城樓。
利用火器,奪取優勢,一直是晉軍善于使用的戰略。
這一次,他們當然要故技重施。
“無忌,你帶著一隊士兵,到鄴城周邊探查一番,看一看哪個城門的守備最薄弱,我們就把火炮都拉到那里,集中進攻。”
何無忌垂首同意,卻還沒有著急離開。
果然,沒過多久,王謐就繼續說道:“我記得之前楊白花說過,鄴城中鎮守的將軍并不多,是不是?”
何無忌回憶道:“確實不多,符丕已死就不說了,楊白花自己也身受重傷,無力應戰。”
“符纂從晉陽投奔而來,不過此人的能力有限,應該不會影響全局,唯一要提防的,正是老將張蠔。”
“此人身經百戰,而且打了很多的勝仗,不是好對付的。”
他這樣一說,王謐反而放心了。
鄴城這樣一座大城市,只有一個守將是絕對守不住的,就算張蠔長出三頭六臂來,也不行。
“如此這般,我們就兩面夾擊吧!”
“我跟著你去,我們從倒松峰的側翼迂回過去,繞到鄴城的后方,一面攻擊城墻薄弱處,一面伺機而動。”
何無忌連連點頭,能夠和王謐打配合,他當然是求之不得。
除此之外,何邁當然也要派上用場。
王謐讓他去支援劉裕,一強帶一弱,也是打仗通行的慣例了。
一般來講,劉裕他們現在呆的北門附近,是一座城池防守最為嚴密的地方。
這里也被認為是一座城池的正門。
而南門和側面的那些城門,總有薄弱的地方。
這就是王謐他們要去進攻的地方,何邁行動迅速,話音剛落,他就奔出帳外,去尋劉裕了。
同時,他還肩負著把王謐的夾擊計劃清楚明白的告知劉裕的任務。
“無忌,我們行動吧!”
其實,王謐此行的危險性,一點也不遜于此時在北門堅持的劉裕,因為要突擊薄弱處,他們還要把火炮等重型裝備也運送過去。
這其實一點也不容易。
火藥還好說,唯有火炮,塊頭大,危險性更大,雖然這里移動的距離不算遠,但是,想要躲避敵軍的視線,保證完整性,也是很困難的。
就算是困難,現在也只有這一條路!
必須闖過去!
正如王謐預測的一般,鄴城里已經亂做一團了。
雖然人們還并不知曉符丕的情形,但是,他們已經預示到了危險在漸漸靠近。
“怎么樣?”
“找到符丕了嗎?”
符纂剛剛從戰場上回來,張蠔立刻抓住他問話。
符丕出城的時間和符纂是差不多的,但是,符纂都已經回來了,符丕卻還不見蹤影。
張蠔站在城樓上一直扯著脖子張望,卻什么也沒看到。
根本就沒有找到符丕的人影。
這怎能不讓人心急如焚。
要知道,這座城的去路,還要符丕說了算呢!
符纂遺憾的搖搖頭:“到處都找了,沒有看到。”
“沒看到?”
“不管是活著的,還是死了的,都沒有?”
“確實沒有。”
在這件事上,符纂可不敢扯謊,他是真的認認真真的找過了,到處都沒有符丕的蹤跡。
更可怕的是,似乎能提供線索的士兵也不多,或許是他抓的士兵數量還是少。
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時間太緊急了,還在戰斗之中,實在是無法做到樣樣兼顧。
張蠔當然理解符纂的不容易,但現在這樣的情況也讓他更犯難了。
楊白花身受重傷,已經被抬下去了,能不能活命,都是未知數。
這就已經夠困難了,這一下,符丕又出了問題,鄴城的局勢更加復雜了。
“這件事,一定要保密,不能讓城里人知道。”張蠔再三叮囑,符纂也答應了。
雖然,他也知道瞞不了多久,但是,能瞞一時是一時吧。
符丕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該不會是被俘虜了吧!
還是…還是…死了?
左不過也就是這兩種可能,想到這些,張蠔就頭疼不已。
看來,守住鄴城,只能看他張蠔了。
不過,真的能守住嗎?
張蠔,畢竟不是符丕,他的信念好像并沒有那么堅定。
張蠔在城樓上指揮迎敵,到目前為止,城樓還算是沒有受到多大的影響。
雖然晉軍組織了幾波攻城沖鋒,但還是沒能突破秦兵的防衛。不得不說,張蠔的實力還是很強的。
沒有了拉跨的鮮卑軍團,想要攻破這樣堅固的一座城池,也確實不是容易的事。
火器消耗過快,劉裕只能立刻改變策略。
加大冷兵器使用的范圍,節省火器。
雖然王謐無私贊助了一部分,但那終究都是有數的,要節省著用。這場惡仗,還不知道要耗到什么時候呢!
城上打的熱鬧,城下也不遑多讓。
城墻內,一眾百姓被組織起來,交給符纂暫時管理。
他們幾乎是被押送到了城下,攀著梯子,在晉軍的狂轟亂炸之中,積極的修補城墻。
那竹梯搖搖晃晃,上方還有不時落下來的石炮,可謂是危險萬分。
對比城上的士兵,說不定這些工匠還更危險些。
人家還可以躲避,而他們,能夠踏腳的地方,也只有這一個個竹梯,別無其他選擇。
他們無法躲避,只能迎接挑戰。
到目前為止,工程還未開始半個時辰,就已經有十幾個工匠從竹梯上跌下來了。
原因可謂多種多樣,唯一相同的,就是他們都沒能活命。
有一群工匠被逼迫著登上了竹梯,隨著喪生的同伴越來越多,工匠們的積極性也是越來越低。
他們根本就不想為了氐秦去修補城墻,符纂能察覺不到?
氐秦從入主中原的那天開始,就明白自己的處境,這些漢人根本就不歡迎他們,也根本就不會歡迎他們。
漢人不是有一句名言嗎?
叫身在曹營心在漢。
當朝廷強大的時候,苻堅還算是個可以依靠的君主,他們就選擇忍氣吞聲,湊合著過。
如今,氐秦已經土崩瓦解,零零散散的只是掌握著幾個城池而已,漢人已經看不起這群氐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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