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只能在這里攥著寶貝,干看著,好在慕容部奔逃,給了王謐喘息的時間。
有這樣一股大規模的部隊牽扯精力,那城樓上的氐秦士兵,根本就顧不上晉軍了。
或許是早就忘到了腦后。
畢竟,相比迫在眉睫的危險,晉軍至少名義上還是同盟嘛,總不會偷襲吧。
不會吧!
不會趁亂摘桃子吧!
又等了大約半柱香的時候,眼看城里奔出來的秦兵就越來越多,而慕容部也是越挫越勇,一點也沒有被打敗或是被圍剿的架勢。
兩邊的爭斗越發的激烈,打的難解難分。
而令人驚訝的是,即便氐秦派出的士兵越來越多,拼殺的也很用力,但是,鮮卑部還是在有序的后撤當中。
他們的步調并沒有被氐秦打亂。
“慕容老兒果然厲害!”
“局勢這般不利,他還能穩住。”
“火炮隊!”
“王侍郎,有什么盡管吩咐,屬下們早就等著了!”
不是等著,是根本就等不及了。
兄弟們感覺,手里的火炮要是再不打幾下,都快摩擦生熱了!
這猛器可不能生熱,要是生了熱,就危險了!
說不定會把自己給折在里面,好怕怕。
隊伍開拔之前,曾靖走到貨箱前面,認認真真的挑選了幾個火炮,用麻繩拴好,掛在自己的脖子上。
好家伙!
這個做派,有幾分拼命三郎的意思了!
眾將士一看,曾隊主這個辦法好啊,可以多帶好幾個火炮了!
這么好的辦法,我們怎么就沒有想到呢?怪不得人家都已經是隊主了,我們還連個九人長都混不上。
這就是差距啊!
那還等什么?
掛上!
大家都掛上!
不一會功夫,原本清清爽爽的火炮隊兄弟們,就變成了人均至少兩個圓球球掛肩上的葫蘆娃。
真的很像!
但是,為了提高作戰的方便度,愚蠢點就愚蠢點了。
看著傻,但是用起來方便吶!
要知道,這個時候,王謐制作的火炮,還相當的原始,技術也一般,要想讓士兵們能隨用隨拿,戰陣當中就需要推著小貨車行進。
而火炮隊的隊員們就不能距離盛放火炮的小貨車太遠,這樣才能方便取拿。
可是,這樣一來,士兵們的反應速度,靈活程度肯定就要受到限制。
但士兵們自覺攜帶火炮就不同了。
雖然他們最多只能帶三四顆,但那也是不小的儲備了,總是可以連射幾箭的。
這樣一來,火炮隊就可以實現內部循環。
可以將數量有限的火炮隊分成幾個小隊,前方負責放箭進攻,后方負責裝備彈藥,等到一定的時候,就可以輪換過來。
這樣,便可以最大限度的保證火炮隊的戰斗力。
王謐機靈的小腦袋瓜,看到士兵們的自覺變化,立刻就反應了過來。
重新制定了戰陣的排列方式,雖然是臨陣抱佛腳,但是,這樣的變陣方式還挺合適的。
主要是,王謐現在帶領的這支隊伍,從上到下,不論哪個兵種,都是在北府和他摸爬滾打了很長時間的。
彼此之間如此熟悉,如此信任,配合的如此默契,這份默契最是難得,可以說,有的時候,甚至都不需要言語,只要幾個眼神,就足以明白對方的意圖。
就比如現在,王謐不過是招呼了幾聲,士兵們立刻就領會了主將的理念,重新編排了一下組隊。
這個陣型一出來,立刻就得到了王謐的認可。
絕了!
和他預想當中的,一模一樣!
真是厲害了!
陣型一弄好,火炮隊們便立刻沖了上去。
片刻都沒敢耽誤,至于王侍郎,當然也不會落后,幾波將士都已經撒出去了,也該到他小王出場的時候了!
以后,隨著王侍郎步步高升,上戰場的機會必定是越來越少,雖然謝安和王恭都沒有明說,但事實就是如此。
將來嘛,攻占了鄴城,某人必定要把更多的精力放到朝堂爭斗之上,至于戰場上的事情,很多就不能關心了。
要交給劉裕和無忌他們。
好在,現在的局勢已經和歷史上多有不同,天師道的勢力已經提前被鏟除,劉裕失去了一大攢功勞的機會。
而北方的氐秦勢力,提前被引爆,分崩離析,而此時,晉軍又適當的提高了作戰能力,武器裝備也更新換代,眼看更多的北方城池都收入了晉軍的囊中,局勢對于南方朝廷是越來越有利了!
而這個時候,最關鍵的還在于,雖然劉裕在軍中的威望也很強,但是,王謐也不差。
至少能夠達到旗鼓相當的程度。
于是,劉裕直接控制北府兵的可能性就急劇降低,不只如此,荊州兵現在也還好端端的盤踞在荊州,桓老爺子的身體聽說也好得不得了。
有荊州兵這道屏障在那里,對于北府的勢力也是一大牽制。
這個時候的荊州兵,桓玄那個搗亂的祖宗還沒有成長起來,一切事件的時間線都大幅提前。
朝政應該是可以控制在朝廷的手中的,而朝廷的內斗也會在一定的范圍內得到很好的解決。
至于他王謐的道路,自然不會僅止于只做北府兵的統帥,他的路還長著呢!
遠著呢!
高著呢!
而現在,鄴城就是他起步的地方,夢想很美好,但終究遙遠,還是要先把眼前的這座城池奪下來,才是正經。
而這座古老的城池,容易被拿到手中嗎?
似乎也并不是那么容易。
畢竟,符丕雖傻,但張蠔還算是一員驍將,有勇有謀的,不容易對付。
更何況,人家同屬氐秦,又不似在那襄陽城,有符睿這個氐秦大將,還有慕容垂這個鮮卑人。
一邊努力,一邊拉跨,才讓王謐帶領的晉軍有了可乘之機。
不過,說到慕容垂,好像…
就在鄴城這里!
晉軍在,鮮卑人就在,難道這就是某種因果?
鮮卑人就是晉軍取勝的小福星?
突然就有了把握!
王謐帶著兄弟們沖向了鄴城城樓,在他的身邊,隊主曾靖兩眼冒光,看到敵人就興奮的舉起了刀!
那激動的眼神,那興奮的表情,就好像是看到了金山,撈到了咸帶魚的老漢似的。
我的!
都是我的!
曾靖舉刀便砍,沒有半分遲疑,反應的實在過于迅速,以至于都忘記了自己身上可是攜帶了利器的。
一直到什么時候,曾靖才反應過來呢?
一直到前方的戰友個個都拉弓上箭,而他們的箭簇之下都掛上了火炮,那火炮的引線已經被點燃,滋滋的冒著火花。
直到這時,曾靖才恍然間想起。
他的肩上怎么會這么沉?
原來,他也帶著火炮呢!
他不只是帶了,他甚至還帶了很多,比有的士兵帶的要多不少,人家都化身大炸那啥了,他這邊怎么還只知道使用原始兵器?
真真是糊涂了!
“曾靖,你在這里做什么呢?”
“為什么不用火炮?”
王謐從后方趕過來,看到曾靖這副傻樣,頓時感嘆道,曾靖搔了搔脖頸,很是不好意思。
“屬下這不都是聽了侍郎的話,要節約嗎?”
“就怕火炮不夠用。”
呵呵,事辦的不漂亮,借口倒是挺多的。
好在,曾靖迅速反應,那火炮幾乎是一瞬之間就點了起來,接下來就奔著鄴城城樓上飛了出去!
好家伙!
有些人真的不能激將,稍稍激了這么一下,就大爆發了!
差點忘記了,曾靖是騎著馬的!
果然在這個冷兵器年代,戰馬就是不可或缺的啊!
有了馬,就有了較高的攻擊點,那鄴城高高的城墻也不再是遙不可及了!
不得不說,騎兵雖然在近戰,尤其是近距離的攻城戰當中優勢不是很明顯,甚至還有點拖后腿。
但是在遠距離進攻當中,還是很有優勢的。
在曾靖絕妙的箭法之下,那沉甸甸的火炮,竟然不偏不倚的,就被扔到了鄴城城樓上。
那個落地的位置,簡直了!
太絕了!
正好就在符丕的腳邊!
雖然王謐距離較遠,看不清城上的情況,可是,事實會告訴他們真相。
當火炮拿在人們手里的時候,看起來并不是很嚇人,甚至還有幾分嬌小可愛,至少,何無忌是這樣認為的。
并且認為,完全可以做的更大些。
越大,威力就越強!
厲害了!
大殺四方,一炸就是一大片!
誰也逃不掉!
何無忌的想法很美好,奈何,實際情況完全不允許,彈藥的制作都是有比例的,他也不知道學習一下,一味的求大,幾次失敗之后,才明白,也有一些東西,并不是越大就越好。
要適度,這個道理同樣也適用于做火炮。
但就是這樣被限制了的火炮,掉落到鄴城城樓上,帶給人的那種震撼還是很可觀的。
眼看著鮮卑人和晉人全都行動了起來,符丕頓時慌了。
很明顯的,這一次,晉軍的進攻對象,正是氐人,甚至,說的更準確些,他們的目標正是眼前的這座鄴城。
真是還沒趕走狼,又引來了虎!
形勢如此,無可改變,符丕也只能勉力一戰,不管敵人有多少,也不管他們究竟是來自哪里,只要是向著鄴城進攻的,他一概都要打退!
絕不留情!
老將張蠔幾次請戰,卻被他拒絕。
非是符丕不想讓張蠔出戰,而是,張蠔這樣的老將,不到生死關頭,是絕對不能放出去的!
符丕再糊涂,這點道理也還是明白的。
今日這一戰,不只是關乎鄴城這一座城池的命運,更加關乎他符丕個人的命運。
甚至整個氐秦的命運都系在鄴城之上。
鄴城存,則氐秦復國還有望。
鄴城若是有失,一切就全都無從談起,甚至,氐人,這個曾經在中原大地上叱咤風云的部族,也即將在歷史的煙塵中消散。
徹底的陷入失敗。
于是,作為這座城里目前唯一能戰,敢戰,還很有可能能打勝仗的猛將,張蠔的任務是鄴城的最后一道保衛。
現在,還遠遠沒到老將軍出場的時候。
符丕這次表現的還不錯,一直站在城樓上,指揮士兵們作戰,而城下,自有楊白花和符纂兩人帶領士兵們突擊。
在符丕的指揮下,氐秦的士兵調動了全部的積極性,哪里有敵人,他們就打哪里。
似乎也沒有空閑去辨別敵人到底是來自哪個部分了。
這里面似乎有個矛盾,明明慕容部已經撤退了,氐人為什么還是搞不清楚他們的敵人到底是來自哪個部分?
不是只剩下晉人了嗎?
呵呵!
事情遠沒有那么簡單。
鮮卑人現在是想走又走不了,生生的被困在了鄴城下。
雖然只有一小部分,雖然大部分的鮮卑人都已經成功脫困,但是慕容垂還在!
這位鮮卑一族幸存的最強將軍,還在陣中,并沒有離開!
只要慕容垂在,鮮卑的底氣就還在,而他身邊的戰士,便不會停止戰斗。
而追擊而來的氐秦士兵,當然不會放過近在眼前的獵物,而且,隨著鮮卑大部隊漸漸離開了他們的視線,秦兵就變得越發的瘋狂了!
跑了!
這幫人竟然還敢跑!
豈有此理!
就算是追擊不到大頭部隊,至少,眼前的這些鮮卑人,他們不會放過。
于是,秦兵追擊鮮卑人,鮮卑人自然也會反擊。
這樣一來,本來是規規矩矩一致向后的隊伍,卻忽然間出現了不和諧的插曲。
有一部分士兵,不得已又重新投入了戰斗。
既然是戰斗,就不會只顧著眼前的敵人,到底是慕容垂帶的人,各種戰斗工具也都是齊備的。
除了沒有大型的投石車外,投石用的小笸籮都還有三五個,有這些工具,給城樓上的氐秦士兵一些照應算是沒問題了。
再加上慕容部的神箭手,嘖嘖,那感覺,當真是酸爽。
“慕容垂果然是個說話算數的!”看到鮮卑人正在努力和氐人抗爭,王謐如此感嘆道。
而深陷戰陣中,一時無法解脫的慕容垂,也有同樣的感覺。
這王謐小子果然靠得住!
王侍郎當然靠得住,王侍郎不只是靠得住,王侍郎還厲害的很。
別看能打到城樓上的火炮有限,但是只是一枚,就已經把符丕嚇得魂飛魄散。
好在那火炮的引線長了些,才讓氐秦士兵有了反應的時間,把火炮踢到了城下,要不然…
嘖嘖…
符丕這條老命,還沒有上戰場,就要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