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好飯不怕晚,晚有晚的好處。
隨著制作的手槍火炮越來越多,工匠們的手藝是越發的純熟了。
北府兵即將接收的這一波兵器,制作的水平明顯高過了送給桓沖的那一批。
絕對的精品。
王謐當然不能虧待自己人了。
現在唯一的遺憾之處就是,原本這些兵器早早的就該送到北府,士兵們都可以用這些新兵器開始操練了。
但因為司馬曜暴斃,朝廷出了大亂子,他便只能先將更換兵器的事情放下。
一邊用心安撫大將軍劉牢之,一方面趕到建康處理要務。
一直到現在,所有的困難都被解決掉了,他才能夠把精神都轉移到打造新北府上。
不過想想也沒什么不好。
火炮、手槍畢竟不似長矛,馬鐙。
士兵們既沒有見過這些稀罕物,也根本就不會使用。
如果沒有王謐盯著,以北府兵的規模,毫無章法的操練起來,必定會產生極大的傷亡。
不要還沒有上陣殺敵,先被自己的兵器給糟蹋了。
那就是大罪過了。
而且也不利于他在北府建立威望。
還是等到他人到了位,兵器再到,才更合適。
“不過,稚遠,你剛才進來說這只是第一件事,還有什么別的事嗎?”
團扇后面露出了何無忌的眼睛,那眼神,精明中透著暗示。
還有一件事?
他曾經這樣說過嗎?
王謐假意想了一想,那裝傻的表情,連天邊飄過的白云都要笑了。
干啥呢?
真有意思。
“確實是有事。”
“無忌,要不是你提醒,差點忘了。”
何無忌舉著扇子,半遮著臉,笑的像只狐貍。
接著裝。
“蒜子呢?”
“聽說自我走后,她就經常到你們這里來,怎么沒見到?”
確實沒人,剛才王謐進門的時候都粗粗看過。
再說,以沈蒜子那個閑不住的個性,要真是在這里,早就應該竄出來和他搭話了。
不可能一直沒動靜。
“你說她呀。”
何邁上前給他倒了一盞茶,笑道:“今天還真的沒來。”
“大概是到大市上閑逛去了吧。”
去大市?
某人還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現在城里的形勢剛剛穩定下來,到處還都是亂糟糟的,那些天師道的余孽,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都被收服了。
這個丫頭,竟然還敢在城里閑逛。
還跑到最混亂的大市上。
真是瘋了!
“什么時候走的?”
“去多久了?”王謐的聲音不自覺的就帶上了焦急。
何邁搖了搖頭:“那還真的不知道。”
“其實,她今天就沒過來。”
“具體到哪里閑逛了,我們也不知曉。”
“只是,前幾日她是經常這樣玩的,有時早晨來一趟看看,之后就會去大市閑逛。”
“這幾天她都是這么玩的,我也只是順著猜想一下而已。”
“你要是著急,不妨去大市上找一找。”
王謐的臉拉得老長,好像在座兩位兄弟欠他錢似的。
看起來是急的夠嗆了。
“好!”
“我這就去!”
話音還未落,抬腿就要走,何無忌趕緊叫住他。
“慢著!”
“去什么大市,還不如先回家去看看。”
剛才聊天的時候,王謐也說了,從皇宮里出來就直奔何府過來了。
根本還沒來得及回家。
他不是把沈蒜子安排在自己家里住了嗎?
為什么不先回家去看看?
對啊!
王謐一拍腦門,恍然大悟。
那還等什么?
趕緊走吧!
跨上馬背,便直奔瑯琊王府而去。
而這時,瑯琊王府又是怎樣一副光景呢?
在謝府短暫停留了幾天的謝明慧,現在已經返回了王府。
王家上下,到處都是歡聲笑語,似乎根本就沒有受到皇城里的混亂的絲毫影響。
王謐一腳走進了門,便看到了傻呵呵的弟弟王恢。
“往上面再挪一點!”
“對,往上!”
視線范圍之內,迎面的一串廂房之上,當當正正的那間堂屋上面,一副大字的牌匾正掛在上面。
這顯然是今天新掛上的。
王謐記得,上次他回家的時候還沒見到這里有牌匾呢!
只見那牌匾的正下方,一個穿著布衣的青巾小廝,正在王恢的指揮下,把看起來有幾分沉重的牌匾往上抬了抬。
不過,這個小廝辦事可真的不是太利落。
看起來手腳都短一截,也不夠麻利。
王府怎么會用這樣的人?
錢太多鬧的嗎?
有錢沒處花?
“正了嗎?”
“我看還是有點歪。”
“我看還行。”
“比剛才強多了。”王恢搓著手,非常認真的看了看。
那青巾小廝背對著王恢,插著腰,左看右看,還是絕對不對勁。
“我覺得還是歪。”
“不歪了,你快下來吧!”
“站在梯子上,還不說站好了,晃晃悠悠的,出事怎么辦?”
這個聲音怎么這樣熟悉?
這個小廝…
難道是?
看這個身量,聽這個聲音。
八成沒錯。
“沈蒜子!”
“你快給我下來!”
緊接著,小小的身體就向下跌去。
關鍵時刻,王謐和王恢同時沖了出去!
“早就說了你不行,你偏要…”
“做人貴在有自知之明…”
“哎呦!”
“摔死我了!”
“你砸死我了!”
不同的聲音同時響起。
正是屬于一男一女。
王恢的遭遇充分說明了,人就不能心善。
人善被人欺。
啊不。
是人善被人騎。
那辦事并不麻利的沈蒜子,口號喊得震天響,并不需要她摻和的事情,她也要摻和一腳。
一塊牌匾也掛不好,還被王謐的一聲吼嚇到,成功從梯子上掉下來。
摔就摔吧,反正也是她多管閑事的活該。
可偏偏又有那么一把子狗屎的運氣。
居然當當正正砸到了王恢的身上。
人家是來營救她的,反被她害了。
兩個人掙扎著爬起來,王恢的膝蓋都出血了,真是慘極了。
“你怎么回事?”
“呆在家里,為什么還穿男裝?”
身為親哥哥,王謐居然一點也不關心寶貝弟弟的傷情,上來就對沈蒜子是一通指責。
沈蒜子手腳并用爬起來,搔著后腦,還伴隨著呵呵傻笑,企圖蒙混過關。
這一招當然是不能成功的。
王謐的臉拉得更長了。
“我這不是為了出去玩方便嗎?”
“我在這里不過是閑云野鶴一般的人物,穿男裝還是穿女裝,原本也沒有那么重要。”
“你也不必動氣。”
沈蒜子原本以為某人還要繼續追究,不問出個所以然來,不會罷休。
卻沒成想,王謐只是簡單的問了幾句,就輕輕放下了。
還能在家里抓到她已經是幸事了。
免去了到茫茫大市上去反復搜尋的麻煩。
想到這里,王謐也就不生氣了。
反而生出幾分感激。
這個秋風漸起的白天,又是只有王恢受傷的世界。
人家兩個你來我往聊得熱鬧,王恢先是在旁邊站了一站,想要討個公道。
后來,干脆就自己灰溜溜的走開了。
不去湊那個熱鬧。
反正也不受歡迎。
還是找個角落,獨自治傷去吧。
王恢走了,也沒人發現。
王謐專注和沈蒜子聊天之中。
越聊越覺得,今天的王謐很不對勁。
看她打扮成這副鬼樣子,居然也不生氣。
雖然數落了幾句,但那不過是做做樣子,算不得真。
“你今天的口氣也太好了!”
“難道是新皇帝給你封官加爵了?”
王謐嘴角抽了抽,這個 鉛筆小說23qb
玩笑開的可是有點大。
“新皇帝還在吃奶,沒辦法給我升官。”
“他的舅父也不知道給你升一個?”
“真是不會辦事!”
所謂舅父,當然就是指的仆射王恭。
雖然現在的這個小皇帝司馬德宗和他還有她的好妹子是一點血緣關系都沒有。
但根據古代的宗法制度,司馬德宗的這一聲舅父,還是叫的的。
因的還有要緊事要說,王謐也就跟著沈蒜子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跨進月門的時候,王謐掃了一眼,發現東廂房里也有動靜。
看來,謝明慧就在里面。
“看什么呢?”
“想見面,就進去啊!”
沈蒜子聳聳肩膀,一點都不介意。
王謐想了片刻,還是拒絕了。
落座之后,也該拉開正題。
看這一身打扮就知道,沈蒜子這些天幾乎是從來也不著家。
“蒜子,這幾天我忙完了都城的事情,就還要去京口。”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還打算一直呆在建康嗎?”
“還是回吳興?”
不等蒜子提建議,王謐就把她的退路給堵死了。
果然,吳興這個詞一出,沈蒜子的眼神頓時就黯淡了下去。
她搭了個二郎腿,不屑道:“回吳興作甚?”
“跟著你去京口就是了。”
“我又不是沒去過?”
“還是說,你根本就不愿意帶著我去?”
就知道她會倒打一耙,王謐早有準備。
“不是我不愿意帶你去,而是,你年紀也大了,總是跟在我身邊,多有不便。”
“之前答應沈參軍收留你,也是想讓你在建康好好的玩一玩,長長見識。”
“現在你在建康也呆了好幾個月了,多少好地方,你也都玩夠了,我作為你的好朋友,總該把你安安全全的送回家才是。”
這才是最關鍵的問題。
沈蒜子大小也是個世家女子,年紀也不小了。
他王家和沈家這一代也沒有什么親戚關系,按理說,沈蒜子是沒有任何的理由長期住在王家的。
不說是王謐怎么想,就是王府內部親眷之間早就有些風言風語傳出來。
現在沈蒜子對于王謐來說,就是個燙手山芋。
既然他也不好把她收了,那就只有把他安全的送回吳興,才是正經事。
夜長夢多,即便是她沈蒜子有意倒貼,也要看時機是否合適。
人家現在的目標是踏平中原,恢復舊河山,真的沒工夫和小女們談情說愛。
再者,沈蒜子到底是個什么態度,她也從來沒有說明白過。
既然她不肯挑明,那就別怪他裝作沒看出來了。
這么一個有身份的大活人,天天呆在他瑯琊王府,要是出了什么事,他王謐不是要被架在火上烤?
“回家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想必你也都知道,家父早就來過書信了,他老人家已經返回了吳興,掛官歸爵。”
“至于我的事情,以后就交給我自己處置,他不再過問。”
“這你也就能看出,我吳興沈家的人從來都是閑云野鶴,逍遙自在之人。”
“管是管不住的,就算是有高官厚祿,只要自己覺得不舒坦,也不會呆的長久。”
“所以,你就別再勸我了。”
“與其在這里廢話,還不如直接把我帶到京口。”
“到了京口,我再怎么生活,就和你沒有半點關系。”
“你說的容易。”
“你到京口,不過是為了參與戰事,興兵打仗,你不在軍營里呆著,去別的地方,可能嗎?”
都是千年的狐貍,就別再這里裝了。
“這你就別管了。”
“反正我就一句話,要么,你就自己去京口,我留在建康,我干什么事,與你無關。”
“要么,你就帶著我去京口,到了京口,你我便死生不問,我如何,與你沒有一點關系。”
看著沈蒜子搖頭晃腦,顛著腿,口若懸河,振振有詞,王謐只剩無奈。
這是什么意思?
這兩個選擇,他明明哪個都不想選。
卻被她強按了頭。
“蒜子你也替我想想。”
“我這都是為了你的安危著想,你就不要再執拗了,我今天是在跟你商量。”
“明天,可就沒有那么好的心情了!”
自從穿越以來,他便以照顧他人情緒為己任。
反正自己是個穿的,估計主角光環什么的,也是有一個的。
沒有那么容易倒大霉,吃大虧。
便能拉扯一把是一把。
誰知這個小妮子,竟然死活不買賬。
這是要作甚?
難不成真的想嫁給他?
但是,據他觀察,這位沈小姐,看似豪爽,實則小心思也多得很。
那顆小腦袋瓜里,到處都是彎彎繞。
你要是問她,愿不愿意嫁給他,別說是現在只能做妾氏,就是真的當妻子。
她恐怕也會搖頭否認,堅決不肯。
既是如此,總是這樣拖拉也不是個辦法。
此去京口,將要面對的,絕對不再是盤踞江北的小打小鬧。
那是要出征中原,一決雌雄的!
此戰,沒有個一年半載,絕對分不出個勝負,也絕對沒有竅門再來偷取。
帶著她一個女眷,不只是多有不便,還極有可能出危險。
不管是從個人的情誼角度還是從對沈蒜子負責的角度,王謐都不準備再讓她赴險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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