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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五章 罵也沒用

  不過,既然沈警能夠給王謐留口信,沈蒜子那邊似乎也不應該是一點風聲也沒收到。

  總不會是他這個做朋友的消息比蒜子那個做女兒還要靈通吧。

  這不可能!

  沈蒜子入住王謐家的事情,他沈警是完全知情的,甚至就是他一手推動的。

  從京口游蕩到吳興,這也是個重大的決定了,沈警完全有能力給沈蒜子送信。

  嘖嘖…

  這個小妮子,真是讓人頭疼。

  她不會是真的想要自己一個人闖蕩建康城了吧!

  不管沈蒜子是怎么想,現在的第一要緊,還是孫泰和司馬道子這兩個燙手山芋的處置問題。

  怎么一個都沒死?

  真是沒有出息!

  這不是給諸位大臣找麻煩嗎?

  與王恭一樣,王謐也很希望他們兩個能主動去死,不要讓朝廷動手。

  朝廷動手,那很不體面誒!

  然而,體面?

  不存在的!

  這幾個爛人如果有那個羞恥心的話,就不會做這樣的垃圾事了。

  雖然王恭的邀約很早,但是王謐也沒有一出門就直奔著皇宮而去,他想了想,還是轉身先向著好朋友何無忌家里去了。

  雖然何無忌目前還并沒有參與這等朝堂大事的資格,但是,他可以做個見證。

  朝廷雖然是幾大世家在控制,但是世家子弟之下,也還是有很多在做實事的低等官吏。

  這些人雖然平日里不言不語,但是每逢大事,也并不希望自己全都被蒙在鼓里。

  何無忌就是代表這些人出席了這次御前的商議。

  眼看著何無忌跟著王謐跨上了小馬,何邁的心都碎成渣渣了。

  他也想去!

  可惜沒機會!

  他的官職還不如何無忌,這樣的朝廷大事,根本就沒有他參與的份!

  誰也不會帶著他!

  就算是勉強跟著進了宮,也會被王恭轟出來!

  不公平!

  明明最喜歡看熱鬧的就是他,怎能不照顧一下?

  目送著王謐他們遠去的背影,何邁暗暗下定了決心:“我也要升官!”

  “稚遠,你把我要叫到宮里來,應該沒有和王仆射說起吧,會不會不太合適?”

  你人都進宮了,就不要再說這種茶言茶語了。

  “沒有什么不合適的。”

  “王仆射也沒有囑咐我不允許帶其他人吶。”

  兩人已經來到了建春殿門口,見殿門緊閉,這才在殿前稍稍停了停。

  “這回就帶你見見世面。”

  何無忌連連點頭,做好了準備。

  也正是因為事關重大,直到這時,他才想明白,為什么王謐會把他帶來,獨獨把何邁給拋下了。

  還不是某人太多嘴!

  這樣的朝廷隱秘,若是讓他知道了,轉頭再說出去…

  那可就不得了了!

  “王侍郎,快請坐。”

  看到王謐,第一個出聲的,正是太后王貞英。

  自從司馬曜去世,王謐看著,這位年輕的太后娘娘的精神真是一天比一天好。

  都可以稱得上是精神抖擻了!

  王恭瞟了一眼老實跟在身后的何無忌,沒有多言。

  “現在司馬道子和孫泰都已被捉,王侍郎,該是決斷的時候了!”王恭沒玩虛的。

  一上來就把這次見面的意圖挑明了。

  這樣也好,大家都省事了。

  “既然都抓到了,那沒說的,自然要處置。”

  “區別只在于,是讓他死的轟轟烈烈,還是無聲無息。”

  王謐言語之間所指的,當然是司馬道子。

  所謂轟轟烈烈,當然是拉到建康街市上,當街斬首,讓建康城市民都來看看這位囂張不可一世的大王最后的下場。

  而無聲無息,便是賜毒酒,賜白綾,令其自盡。

  死在宮里,最后再編造個理由,草草收斂就完事了。

  “太后娘娘的意思呢?”

  王恭心念一動,忽然想到了妹子。

  這幾個人里,要論現在在朝廷上的地位,其實還是王貞英更勝一籌。

  只要使用得當,甚至可以號令整個朝廷!

  前代的太后在一些情況下,甚至對下一朝的皇帝都有一定的約束力。

  這個時候,當然要先聽一聽王貞英的意見。

  “在我看來,當然還是體面一點好。”

  “鬧的滿城風雨,不見得對局勢有利,據我所知,城里孫泰的徒從為數不少,雖然這些人一時被說服,退了回去。”

  “可一旦我們把孫泰拉到街市上斬首,難保這些徒從們會同情孫泰,再鬧出事端。”

  “太后娘娘考慮的是。”

  “是微臣唐突了。”王謐弓手,不得不說,王貞英能當上這個太后,還是有理由的。

  你看,人家考慮問題還是很周全的,要不是她提起來,就連王謐都忘了這個茬。

  定下了司馬道子和孫泰的處置方式,王謐便看著坐在身邊的兄妹兩。

  沒有要原地解散的意思。

  難道,還有其他要決定的事?

  “稚遠,還有一件事,想要征求你的意見。”

  你看,來了吧。

  就知道沒那么容易就放他走。

  “我想放了張貴人。”

  兄妹兩個眉來眼去幾個回合,最后還是決定由王貞英把這個話說出來。

  這也很正常,其實,王恭的本意,并不想釋放張貴人,這個女人也是個麻煩精,既然是犯了罪,干脆一起處置了不是更好?

  干什么還要放了她?

  這不是給自己埋一個陷阱嗎?

  “張貴人的事情,微臣也聽說了,微臣也認為,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天師道在背后搗鬼。”

  “尤其是那個裴夫人,必須嚴懲。”

  “但是,張貴人…”

  “當時很多人都看到了,是張貴人把糕餅送到陛下面前的,糕餅也是她做的,藥粉也是她加的,如果我們就這樣把她放了,若是讓朝臣們知曉,恐怕難以服眾。”

  這也就是說,王謐本人對張貴人如何處置是無所謂的,說白了,她就是個無知婦人,她哪有那個膽量真的去殺人。

  只是喜歡爭風吃醋而已。

  但是,朝堂上的輿論,卻不得不關注。

  雖然他們一直都沒有對外明說司馬曜到底是怎么死的,還謊稱暴病,但是就以大晉朝廷這種組成結構,三分之二的朝堂大臣都是親戚。

  關系盤根錯節,七扭八拐全都是認識的,同一個圈子里的人。

  司馬曜真實的死因,恐怕早就一傳十,十傳百,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這個時候,若是把張貴人放了,豈不是給人口實?

  “那你有什么好辦法?”想了片刻,王貞英終于再度開口。

  “辦法不是沒有,但就是需要時間。”

  看王貞英的這個意思,是一定要把張貴人放出去了。

  這兩個人以前不是情敵嗎?

  互不對付,爭吵的很厲害。

  現在是怎么了?

  難道,當了太后的王貞英忽然圣母心大發,圣光普照了?

  “說說看。”這回換做當哥哥的發話了。

  王恭也是愁的很,以至于,關于這個問題,王貞英一開口,老王的臉色就陰沉了下來。

  從一開始,他就不同意放了張貴人,都是因為王貞英固執己見,他才把王謐拉來,想找個盟友。

  卻沒想到,盟友似乎是沒拉來,反而多了一個給王貞英幫腔的。

  “可以先把張貴人再關押一段時間,等到風聲過去,朝廷的各項事務也都步入正軌,再找個時機,偷偷把她放了也就罷了。”

  “不必向朝堂上的大臣明說,也不必真的赦免了她,只要放她一條生路,我想張貴人也不是傻瓜,她很清楚這一次能逃出生天都是太后娘娘仁德,如果不是娘娘發了話,我們這些大臣是絕對不敢輕易把她放出來的。”

  “等到放她出去的那天,太后娘娘可以和她談一談,囑咐她出宮之后不要亂說話,或者給她找條出路。”

  “我想,她會感激娘娘,不會亂說話的。”

  其實,能不能保守秘密,這才是張貴人能不能逃出生天的最主要的障礙。

  一個嘴巴嚴實的女人,罪過又不在她的身上,朝廷就算是放了她,也沒什么大不了。

  唐朝定鼎之后,那些盤踞在北方的分裂小朝廷的后宮女眷,基本上都得到了比較好的安排。

  其中有一部分人,比如北齊皇后,鼎鼎有名的大美人李祖娥就是活到了貞觀年間,甚至遠遠超過了她的夫君高洋。

  這些宮廷女眷的落腳地,大多是道觀、寺廟,雖說是過起了青燈古佛的生活,但是繁榮富庶的大唐,給她們的待遇還是不錯的,史書上既然記載了這些女人的生卒年,就說明,朝廷是一直在關注著這些前朝女眷的生活狀況的。

  大唐為什么敢于把這些前朝的女眷都放了?

  正是因為大唐有底氣。

  大唐得位是來自大隋,而這些被統一外放的貴族女眷,全都是大隋之前的分裂小朝廷的。

  唐朝和這些小朝廷沒有承繼的關系,那些分裂小朝廷的宮廷秘辛,對于大唐來說,也毫無威脅。

  就算是這些女人出去亂嚼舌根,那也無所謂,根本影響不到李唐。

  可現在的情形完全不同,張貴人是司馬曜的嬪妃,司馬曜還是當朝皇帝,還是被謀害的,這樁樁件件,如果傳揚出去,都會是大晉朝廷的重大丑聞。

  哪個朝廷都不希望丑聞滿天飛,這要理解。

  “這倒是個好辦法。”

  “大兄,你看呢?”

  王恭起身,恭敬答道:“臣也贊同王侍郎所說。”

  “張貴人既然無罪,在監牢中的待遇也可相應的提高些,臣可以派專人照應,娘娘不必擔心。”

  其實,關不關著小張倒也無所謂,關鍵是不能讓她在塵埃落定之前出現在大眾的視野。

  以免鬧出事端。

  這就沒辦法了,只能讓她暫時呆在監牢里,畢竟,那里是最安全,也最不容易接觸到外人的地方。

  “啟稟太后娘娘,裴夫人的處置,可否昭告全城?”

  “就以妖婦禍亂陛下為名?”

  這可是個絕佳的罪名,錯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一個妖婦,可以指代的含義太寬泛了,不必把司馬曜之死的黑鍋就這樣罩在裴氏的身上,但有了這個罪名,大家就會不知不覺的往這個方向去想。

  只要有這樣的引導就足夠了。

  司馬曜之死可以有一個明確的結論,至于孫泰是不是幕后主使,那都不重要了。

  反正,他也是一樣要死的。

  殊途同歸。

  不遠處的清音殿里,剛剛被擒獲的司馬道子和孫泰二人,都被轉移到了這里看押。

  這樣顯赫又敏感的人物,放到監牢里,總是很不放心。

  生怕他們做手腳,逃出來。

  幾個主殿也不合適,目標都太過明顯了,想來想去,還是把裴夫人關到天牢里,把兩位大神換到清音殿這邊最好。

  清音殿這個地方,裴氏選的實在是好。

  地方不至于太寒酸,關鍵是,特別的僻靜,只要把周圍伺候的有限的幾個奴婢遣走,這里可以說是渺無人煙。

  司馬道子和孫泰被關押到了同一個地方,王謐剛剛聽說這件事的時候,整個人都傻了。

  這個王恭,做事還真是出人意表。

  這樣的安排,他那個小腦袋瓜,究竟是怎么想出來的?

  真是神奇!

  他是不是巴望著司馬道子和孫泰相見之后,狗咬狗,扯下一撮毛?最好兩敗俱傷?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以己度人,王恭肯定也希望這兩個人自生自滅,怎奈的,這兩個人就是不肯配合。

  把他們兩個關在一起,已經是最后的一招了。

  就看他們兩個懂不懂該往哪里走了!

  可惜啊!

  兩位王大人的愿望最終還是要成為泡影,不管是司馬道子還是孫泰,那都不是敢舍生取義的人吶!

  更何況,就他兩個的這種情況,已經是謀朝篡位之人,還有什么忠義可言?

  早就已經是惡人人設了,現在的當務之急,當然是狗咬狗一嘴毛了!

  “都怪你,孤才成了他們的階下囚!”

  “你說說看,你的那些徒從呢?”

  “你的那些左膀右臂呢?”

  “你不是說他們是最得力的助手,只要有他們在,不愁拿不下建康城嗎?”

  “他們人呢?”

  狗急跳墻卯足了勁頭質問的,當然是司馬道子。

  司馬道子他冤啊!

  確實冤!

  要不是孫泰一直在背后攛掇他,還聲稱天師道勢力廣布,能量巨大,他能干這事?

  就憑他司馬道子的膽子?

  可能嗎?

  絕對不可能!

  所有的鍋都是他孫泰的!

  該死的是他!

  司馬道子氣哼哼的,簡直是后悔的要把舌頭咬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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