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提升大晉軍隊的戰斗力,王稚遠可謂是殫精竭慮。
思及此,劉裕的心情就更加激動了,兩只眼睛盯緊了王謐的每一個動作。
“這樣看來,有了這個火引子,以后戰場上點燃東西,就再也不是難事了!”
劉裕的眼前立刻浮現襄陽戰場上那漫天飛舞的火箭,老實說來,在沒有見識手槍的威力之前,在劉裕這里,火箭的威懾力是數第一的!
要是那個時候就有這火引子,保準可以把那氐秦惡畜趕到黃河邊上!
“這些火引子都是將作坊里的師傅們特制的,確實好用,應該說,要是沒有火引子,手槍就根本無法使用。”
劉裕他們還沒有意識到,火引子和手槍相伴相隨的那種密切的關系,聽到他這樣說,全都是一副震驚臉。
乖乖!
這小小的火引子,竟然有這樣重要?
當真是看不出!
當然重要了!
劉裕他們疑惑的眼神,王謐立刻就看出來了,重要性不是靠兩片嘴巴說說就能顯現出來的。
一定要親手操作給他們看,這才能讓他們有切實的體會。
王謐一手拿槍,打開火門,一手拿好了火引子,為了不讓火藥提前引燃,還得注意距離。
而另一邊,沈蒜子拍拍兩手,稻草穗子便隨著她歡快的動作,紛紛下落。
那種動感,讓王謐一下子就想到了那副著名的油畫,拾麥穗的女孩,真是一種健康的美啊!
“好了!”
“你們可以打槍了!”
沈蒜子跳著跑向王謐他們,末了還回頭看了一眼她的作品,嘖嘖,真是完美啊!
我怎么就這么聰明,什么事情都能辦好,太厲害了!
“你快點過來吧,手槍一打,周圍都很危險!”
王謐負責發號施令,劉裕負責把沈蒜子一把揪過來。眾人都站好了身位,王謐這才走到了預定的射擊地點。
這兩天,他在王府里也沒閑著,各項射擊之前的準備動作,操練了不知道多少遍。
以前初次操作,打不中或者打不準都還情有可原,現在,手槍這種厲害兵器可是要指望著他自己推廣出去的。
那射擊技術不能總是那么菜吧,人體目標雖然算大,可是一旦走上戰場,敵人可不會直愣愣的站在那里,等著你打。
練得好不好,就看這一發了!
火引子靠近火門的那一刻,煙火可以說是瞬時騰起,火藥的迅速反應,不消一秒,鉛彈就彈射而出!
“我去!”
“這是什么聲音!”
“地動嗎!”
本來還想在院子里繼續看熱鬧的王默,拉著他親親的好兒子,在院子里不停的轉圈,猛聽得這聲響,嚇得娃也不要了,整個人跌坐在地,結結實實的摔了個屁股蹲。
“阿爹!”
“阿爹!”
“有妖怪!”
小王鑒哪里見過這樣的陣勢,登時哇哇大哭,和他的親親阿爹不同,他那幼稚的小腦袋瓜里,立刻浮現的正是劉裕和檀憑之那兩張兇神惡煞的大臉。
王府里的小廝們打趣的時候都說了,那兩個就根本不是人,是妖怪,能拿人魂魄的!
“哇哇!”
“好可怕!”
那邊廂,小可憐鑒兒都已經被這巨響嚇得屁股尿流了,這邊廂,王謐他們卻沉浸在射擊成功的喜悅中,歡呼雀躍。
“打中了!”
“真的打中了!”
“稚遠,你太厲害了!”
就這么一眨眼的功夫,鉛彈就從劉裕的眼前飛了出去,那鉛彈本就細小,與劉裕平日里玩的石子彈弓決然不同,當它飛起來的時候,你甚至都看不清楚它究竟飛到了什么地方,是以一種什么樣的方式,戳到稻草人的胸口的!
更讓劉裕震驚的,當屬手槍自身!
當火藥被點燃的那一剎那,那種瞬間就產生的煙火效應,著實令人目眩神迷!
“太神奇了!”
“這樣操作,居然就可以打出一粒鉛彈!”
“想不到!”
“著實想不到!”
檀憑之就更不用說了,火藥燃燒的那個瞬間,他興奮的都快跳起來了。
他原本以為,所謂的手槍兵器,既然有了火藥,那必定是依靠著火藥自身的燃燒效應來攻擊敵人。
比如爆出一個大火球等等,卻沒想到,真正能夠攻擊敵人的,竟然是高速竄出槍膛的鉛彈!
這一槍,引起驚嘆連連。
很快,王府宅院里的各位大閑人就都被吸引過來了,不必別人召喚,他們自己就找到了目標。
稻草人上熏黑的孔洞,站在很遠處的王謐,還在冒煙的槍管,都在提示著人們,發出巨響的東西,正在王謐的手中握著!
“出了什么事!”
“快讓開,讓老夫看看!”
王謐幾人的身后,擠擠插插的已經站滿了各種圍觀人士,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王薈老爺子,本來就年紀大些,跑也跑不快,等到找對了地方,這才發現,好的觀看點都被家人們占住了,他連作案人員都看不到。
扒拉了好半天,終于看清楚了,他就說了,能鬧出這么大動靜的,除了那王稚遠,就別無其他可能!
王薈可不是個好脾氣的人,奔到王謐身前,說著就抬起了腳。
“阿叔!”
“阿叔,沒事!”
“一點事都沒有,我們正實驗新兵器呢!”
“你看看,成功了!”
什么叫成功,什么叫失敗,王薈他又不曉得王謐一直偷偷摸摸的鼓搗的是什么東西。
他只能憑聲音斷定,他肯定是闖了大貨。
不過呢,人的認識也是有局限性的。
水榭這邊的情況,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樣糟糕,甚至,除了那好像遭受了一些損傷,卻根本無關痛癢的稻草人以外,這里的一切都沒有改變。
他來的晚些,就連硫磺那迷人的香氣也沒有聞到。王謐卻也沒有心情再給他解釋一遍,只是揉了揉屁股,口稱冤枉。
王薈本來是無論如何也不接受他的說辭,耐不住一個兩個的王謐的同伙上前一個勁的求情,尤其是那兩個方頭大臉的武將,聽說將來還是要跟著自己混的,也就只能搖搖頭,輕輕放下。
“你小子,一會來找我!”
“饒不了你!”
轉眼間,王薈的手里就多了一根木棍,直溜溜的,還挺光滑,也不知道他是從什么地方弄來的。
現在那根木棍正向著王謐揮舞著,某人連連點頭,充分發揮臉皮堪比城墻的特性。
去就去唄,反正他也要找老王談談。
就這樣老王罵罵咧咧的走了,他忽然發現,他的那幾個不太成器的兒子,竟然順眼了幾分。
至少,他們的麻煩事,可是比王謐小子少得多了。
這個王謐小子,明明不是他王薈的親兒子,卻比親兒子還要讓他操心!
王薈走了,他不是一個人走的,他的身后還帶著一大幫子人。
這些小廝婢女,還有各個門戶里的無聊人士,都聚集到這里,那叫一個齊整。
王薈揮舞著小木棍,把他們全都給趕了回去。
站在這里做什么?
又不能幫忙,還不快點去干正經事!
“沒想到,王將軍還挺通情達理的!”
“看來,我們兄弟的日子不會難過了!”
只有兄弟幾個在一起的時候,劉裕他們講話就沒有那么多的顧忌了,他們兩個今天也是一起出現在建康宮里的,對于自己來到建康之后的工作安排,已經相當清楚。
不就是跟著王薈混嗎,現在看來,這位將軍待人接物還算和氣,以后要是跟著他混,應該不會吃虧。
王謐也點頭稱是,王薈的表現確實讓他心里的一塊大石頭也落了地。
以后,寄奴他們免不了要跟著他混上一段時間,世家子弟里多得是小肚雞腸的人,一個個的,本事沒有多大,心眼卻比針眼還小。
若是王薈也是這樣的人,那劉裕他們的日子,一定不會好過。現在看來,雖然不是親父子,但王薈對王謐還是有那么一絲舐犢情深的。
所謂的親情難舍,或許也正是如此。
比如,在王謐成就大業的歷程中,他從來也沒有把瑯琊王氏的人當成自己天然的后盾,左膀右臂。
這就好像是,明明王國寶和王恭全都是出自太原王氏家族,但在朝堂上也一樣是一副老死不相往來的模樣。
晉末世家之間的關系錯綜復雜,以家族血緣為紐帶的親緣關系,已經漸漸被利益相關所取代。
不能天然的就認為出自一家,在立場上就一定是站在一起的。
但是,對于瑯琊王氏的人,當然不能像對付王國寶一般,抬起大棒就掄上去。
有所取舍是必須,像王薈這般識大體,還有能力的人,當然要注意拉攏。
至于那些不上道的嘛,或許就沒有留存的必要了。
“你們就沒有發現,手槍的另一大優點嗎?”
這兩個人自從王薈走后,竟然也不再關注手槍的制造,一心琢磨日后的生活去了。
這怎么能行呢?
這里可是我的主場,不聽我說話,你們還想干什么?
王謐舉著手槍,隨意瞄準,得意洋洋的樣子,活像一只開屏孔雀一般。
急等著別人夸獎。
劉裕檀憑之互看一眼,實在是找不出什么新鮮的吹捧點了,只能等著小王自己展開話題。
不必擔心,王謐是不會一直憋著不說的。
很快,他就在自己站定的地方劃了一個圈:“你們可都看好了,我是站在這里打槍的!”
是啊,看好了。
這又怎么了?
大家又不瞎,還會認錯?
沈蒜子抱著手臂,眉頭皺的死緊,好像那圓形的圈圈會有什么問題似的。
一步、兩步、五十步!
五十步啊,親人們!
隨著王謐越走越遠,他報數的聲音卻越來越響亮,聽著那一個個數字,劉裕他們的心情,也跟著激動了起來。
五十步!
大家都是從襄陽戰場上滾過來的,王謐的武藝有多少,大家心里都有數。
耍兩下大刀、射幾支根本就打不準的箭矢,或許還可以,但是,絕對算不上是武藝精湛。
而現在,五十步開外的稻草人,個頭并不大,大約只相當于一個五歲孩童的身高。
應該說,這個稻草人的打擊面并不大,畢竟是沈蒜子臨時鼓搗出來的東西,質量一般。
然而,即便如此,王謐還是打中了它!
而且是正中胸膛!
不可思議!
這簡直難以想象!
當王謐站到稻草人的跟前,把那枚鉛彈從稻草人前胸的孔洞里挖出來的時候,劉裕他們的驚嘆也連連發出。
“稚遠,你太厲害了!”
“這樣的距離,要是射箭,非得有不凡的膂力才能成!”
劉裕說的沒錯,不要以為大江兩岸的士兵,善射箭的人很多,就以為射箭、射弩是很容易學習的事。
完全是錯誤,大錯特錯!
不論是射箭還是射弩,都需要長期的練習,對弓箭手、弓弩手個人的身體素質有極高的要求。
尤其是臂力,更是差一點都不行,即便是在箭手云集的北府里,能夠準確射中五十步開外目標的箭手,也沒有那么多。
百步穿楊,那更是強手中的強手,是妖怪!
要練成這樣一個妖怪,沒有幾年的勤學苦練是絕對不成的!
可是,打槍卻完全不是這樣。
你看,就連王謐這樣的武功廢柴,也能夠輕而易舉的做到!
劉裕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拉著檀憑之就跑了過去,沒錯,那稻草人上黑黢黢的彈孔,就是王謐打中的!
“寄奴,你們看,我雖然武藝不高,卻也能命中目標了,這就是手槍的一大優勢。”
五十步的距離,大約就相當于是現代度量衡中的二十到三十米,距離雖然不太遠,但這已經是一個古代初級箭手可以射擊的最遠距離了。
劉裕他們的驚嘆,便是來源于此。
“稚遠,你說這是一大優勢,那么還有別的優勢嗎?”檀憑之搔了搔大臉,疑惑道。
瞎貓撞上了死耗子,說的就是檀憑之啦,憑借著沒有那么縝密的思維,他竟然抓住了王謐說話的重點,不得不說是今日王府里誕生的又一大奇跡。
王謐點點頭,深沉道:“憑之說的對,手槍的優勢確實還有很多。”
“比如輕便易攜帶,士兵們訓練起來也很容易。”
輕便易攜帶這一點,確實是一眼就可以看出的,不管是再輕便的弓箭,都要比一支手槍沉重的多。
弓箭的沉重也是制約弓箭發展的一大因素,不論選用什么樣的木料,再加上那些部件,一支完整的弓箭,它的重量都不可小視。
不要用現代的復合型弓箭來衡量,古代也根本沒有這樣的輕便材質。只能就事論事。
雖然手槍也挺沉的,但是相比弓箭來說,還是要輕便的多了。
正是因為輕便,才易學,更重要的是,使用手槍對于士兵的身體素質的要求也大大降低。
大約會種地的人就能拿的起槍,只要能拿得起來,訓練不還是很容易的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