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還能做什么?”
“你說說看?”
既然年輕人如此有把握,那就讓他展開說說,大軍得勝而歸,謝玄的心情也是出奇的好。
“如今北府大勝而歸,正是人心最齊整的時候,屬下的意思,過不了多久,從襄陽城俘獲的眾多輜重裝備,兵馬糧草就都會送到都城,我們不妨和朝廷建議,將這筆錢留作北府之用。”
“京口籍的新兵呢,就讓他們歸家探親一個月,時間上就充裕了。”
“截留襄陽的戰利品?”
“稚遠,你說什么傻話呢!”
“這怎么可能!”
謝玄放下酒盞,這一次,他是真的急了,酒都喝不下去。
“你知道,朝廷上有多少人盯著這筆錢嗎?”
“更何況,就連陛下也在惦記這筆錢,現在你讓這大筆的錢財還沒有在他們的手里過一圈,就直接留在北府,你覺得,他們會答應嗎?”
都是世家子弟,在這個問題上,謝玄對王謐并沒有多少避諱。反倒是王謐身后的何邁等人,聽到這些話,頗有些打開了新世界大門的意思。
原來,朝廷上就是這樣運作的嗎?
錢,可真是一個人人都愛的好東西!
“謝將軍別擔心,反正現在襄陽城的錢也還沒有運過來,我們都還有時間。”
“你總是說有時間,有時間,你到底想干什么?”謝玄壓著下巴,鄭重的問道。
謝玄的眼神,頗具某種警告的意味,那意思好像是在說,你小子不要趁機搗亂。
想干什么,至少給我交個底。
王謐思忖片刻,決定還是照顧一下老謝的心情。
“謝將軍只要能同意晚輩的計劃,我自然另外有搞錢的辦法,到時候,陛下和朝堂上的人只要能得到錢,誰還會在乎這些錢是從哪里來的?”
“而對于北府來說,只要能把襄陽城截獲的那些輜重裝備全都收歸所有,至少往后幾個月是不必愁了。”
“我們也可以適當將京口籍的士兵再征召回來,可以分批,可以擇優,這樣既可以節省錢財,又能擴充力量,保持北府兵的戰斗力。”
“這不是很好的事嗎?”
說的這么好聽,看起來也是極有自信的樣子,謝玄不得不承認,他有些被王謐說服了。
“可是,你能從哪里搞錢,別怪老夫沒提醒你,朝廷上的勢力紛繁復雜,哪一個都不是能輕易撼動的。”
“你要搞錢,還要快,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只有一個月的時間。”謝玄故意將這最后一句話說的很重,就是為了試探王謐的心意,年輕人,莫說大話,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被他死盯著的年輕人,嘴巴一抹,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將軍放心,時間足夠了!”
“你可不要誆老夫,老夫答應你的要求,也是擔著風險的。”
老謝這是在說笑嗎?
他謝氏一族在大晉朝都已經可以說是呼風喚雨的存在了,誰還能讓他們擔風險?
“謝將軍放心,有志者事竟成,我早就已經想好了辦法,一定能在將士們返回北府之前,搞出錢來!”
“有志者,事竟成!”
“有志者,事竟成!”
“好啊!”
“稚遠,你說的太好了!”
“怪不得陛下如此欣賞你,走到哪里都要帶著,果然是好才華!”
王謐眨巴眨巴眼睛,琢磨著這個詞句出現的時候,好像還得再過幾十年。
謝玄居然就因為這樣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對他刮目相看,樂的直拍大腿。
早知道謝玄是這種引經據典的愛好者,他就應該把那些唐詩三百首、宋詞全集全都背誦下來,好好的給老謝上一課。
謝玄笑過之后,卻還是沒有忘記正經事。
他嘴角一耷拉,擺出了個嚴肅臉,雖然那些笑紋都還沒有收好,但是王謐也看出,老謝似乎要說點正經的了。
太好了!
他也正等著呢!
以老謝這樣的頭腦心機,怎么可能對他提出的建議全都點頭認同,就沒有這種可能性。
若是陳郡謝氏那么好說話,唐僧取經都不必過那九九八十一難了。
“稚遠,老夫知道你運氣好,可你也不能事事都依靠運氣,回到建康,當小心行事。”
“朝堂上盯著你的人,太多了。”
他為何要這般說話?
難道是在提點他嗎?
王謐擺出真誠的眼神,特別親切又無限感激的向謝玄點了點頭,謝玄撫須回應。
某人心道:那最喜歡盯著我不放的,不就是你們謝家嗎?
難道還有第二個?
“謝將軍放心,晚輩小的時候,家父給我算過命,說是自弱冠之后,晚輩就氣運亨通,好運氣多到用不完。”
“那算命的說了,近幾年我是絕對不會有災禍的。”
吹吧他就!
謝玄就呵呵了。
王謐不吹,今天這一場交鋒也就算是和平結束了。
誰知,這小子沒人吹捧,自己還吹起來了,謝玄可就咽不下這口氣了。
必須給他找點不痛快!
“世事無常,到底還是實力說話。”
謝玄陰著臉,話里話外就是在暗示王謐能力不行,取得今日的成就,都是因為運氣使然。
雖說戰場上運氣也很重要吧,但是等到了朝堂上,個個都是人精,再想靠運氣,就是癡心妄想了。
“將軍笑談,晚輩一路走來,從來都是靠的實力。”王謐拍拍胸膛,特別自豪。
“要不是能力好,運氣更好,晚輩一個初入行伍的人,哪里能一戰就親手斬殺了氐秦大將符睿呢?”
符睿!
符睿死了!
被王謐親手殺的!
只用了一刀!
一刀斃命啊!
謝玄兩眼一黑,他的天塌了。
完了吧!
沒話說了吧!
在王謐拍拍屁股走人的這個時候,回頭再去看謝玄,正呆坐在塌上,兩眼放空,仿佛是被人抽去了靈魂。
“主公!”
“你怎么了?”小書童謝襄趕進來收拾桌案,他手上拿著抹布,還沒擦幾下,就發現,謝玄竟然坐在那里,一動不動。
他連忙推了一下,謝玄的身子晃了幾下,卻還是沒什么反應,謝襄急壞了。
莫不是長途跋涉,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