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們保證了,那我們也就不客氣了。”
晉軍三人組也捧了一個頭,這才由王謐出來,把晉軍的要求一次性的說明白。
重點無外乎就是開城開城,投降投降,繳械繳械。
重要的話要多說幾遍。
“當然了,你們開城之時,我軍也要同時進入襄陽城,所有氐秦的降兵,要在我軍的護送下,出城百里,退到白水另一側,不準再進犯大晉城池。”
劉裕向王謐投來了疑惑的目光:兄弟,剛才沒有這條吧。
王謐欣欣然:別急,剛加上的。
早就說了,這場和談本就是臨時起意,談判條款一開始也約等于沒有,謝玄那老頭子為了推卸責任,也不肯幫忙。
王謐也就只有自己摸索著來。
談判這件事,看起來容易,實際操作起來卻困難重重。
要在保證氐秦全面投降的同時,還不能惹出禍端,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且不說這幫精神不受控的惡胚能不能老老實實的放下武器,一旦他們認為議和對于他們來說不劃算的話,瞬間反悔也不是沒可能。
王謐要做的,就是按著他們的脖子,讓他們心甘情愿的投降,這些所謂的談判條款,也是臨時拼湊的。
參照的就是氐秦這邊的態度,他們若是強硬,晉軍這邊就會給他們幾分體面。
可是,看現在的情形,自然是不必這樣客氣了。
“你是說讓我們全都放下武器?”
“還要被你們護送出城?”
王謐剛剛開始講條件的時候,斛斯還聽的很認真,不傷害襄陽城的百姓,打開城門放晉軍進城這樣的事,他都能夠接受。
這也是他之前一直在做的事情,可是,后面的這幾條,就真的是讓人感覺有些難以接受了。
“這怎么可能?”
“哪一個戰士能放下兵器?”斛斯聲嘶力竭的叫喊,猛力的拍著桌案,那桌案上的杯盤都被他拍的一顫一顫的。
面對他的質問,王謐卻沒有感到絲毫的不適。
“這也是為了你們好。”王謐眨著眼睛,擺出真誠的表情,這一回就連稍微有些頭腦的楊修都愣了。
晉人真是有意思,他是怎么好意思說出這句話的,臉皮也太厚了。
這真是天地良心,王謐確實是真心實意的替他們著想,這些人吶,頭腦太簡單了,居然都看不出來。
“你們想想,若是我們不一路護送,只靠著你們兩個能把襄陽城的事情都辦妥嗎?”
“據我估計,城里的秦軍,至少也還有幾萬人吧,那么多的人,各懷心思,你們原本也不是他們的統帥,貿然開城,若是到時候發生了騷亂,我們難做,你們也更難做。”
“到時候,我們晉軍完全有信心能解決騷亂,可是拍著胸脯向我們保證一定能把事情辦妥的你們,可就不一定了。”
王謐沒有給他們一個準確的說法,而是將視線放到了那死的透透的符睿的尸體上。
一個彈指,又一個彈指,時間一點一點過去,等到人人都看清楚王謐的眼光之后,他才把頭轉了回來。
這是什么眼神?
這是在看哪里?
斛斯感覺,他身上的寒毛正在一根一根的樹立起來,多看一眼,寒毛就豎起一根。
嚇死個人了!
“晉軍總歸是要進城,好像讓你們護送也沒有什么不行。”斛斯笑的比哭還難看。
人嘛,都是這樣的,一開始言之鑿鑿,口號喊得好聽,調子也抬得高,但是一到了關鍵時刻,該是什么樣,他就還是什么樣,變不了。
斛斯本就不是個膽大的人,楊修呢,又是一副袖手旁觀的做派,王謐輕輕一嚇,他便立刻就范了。
甚至,在受驚嚇的巔峰時刻,斛斯的心中還掠過了一個危險的念頭。
剛才在襄陽城里,士兵們嘰嘰喳喳討論的時候,好像有人提到過一個辦法。
當時被大家一致否決,斛斯也畏懼兄弟們的兵威,不敢再提。
難道,終究還是免不了要走上那條路嗎?
看著斛斯噤若寒蟬的樣子,王謐心情大好。
看來,把符睿的尸體放在這里,還是很正確的一個決定。
有了這具死相恐怖的尸體,威嚇作用大大的。
“寄奴,你還有什么要說的嗎?”
何無忌這個人就不說了,擅長沒話找話,這次商談,他已經發言不少。
可是劉裕就不同了。
一直沉默不語,幾乎就是干看著,王謐豈能不給好兄弟一個說話的機會。
身為一個武將,劉裕思考問題的角度與王謐他們有明顯的不同。
從剛才開始,他就一直想要把真實想法說出來,無奈嘴笨,反應又慢了一點。
總也搶不到一個說話的機會,憋得他臉面漲紅,好像關公再世。
“稚遠,這可是你讓我說的!”
王謐一怔,寄奴的表情為何略帶薄怒?
難道他做的事情,有什么讓他不滿意了嗎?
“說吧!”
楊修轉過頭來,臉上掛著怪異的微笑。
這位壯漢是誰?
看起來和這兩個書生完全不是一個風格,從剛才開始他就在盤算,為什么看起來風馬牛不相及的幾個人,也會搭配在一起,究竟能有什么奇妙的作用。
難道,晉軍也要鬧內訌?
由不得人家楊修會想歪,主要是劉裕的表情實在是過于兇悍,跟他不熟的人又不清楚,他這不是故意要擺個兇神惡煞的表情,完全是因為他長得就兇。
王謐時常想象,就劉裕這面相,若是能穿到現代去,那些專門演惡棍的專業戶,恐怕都要失業了。
就在眾人對劉裕的行為迷惑不解的時候,更加讓大家迷惑的事情發生了。
劉裕沒有坐著匯報,也沒有開口,而是突然站了起來。
他的大身板,忽然從地上騰起,帶動的氣流都比別人大上幾截。
斛斯頓時猛吸了一口氣,閉緊了嘴巴。
只要這大漢敢刁難他!
他就!
他就,立刻投降!
給他下跪!
站的有點猛,劉裕稍稍平靜了一下心緒,終于張開了嘴巴:“敗軍之將,就應該投降才對!”
“有什么資格議和?”
劉裕可不是個好脾氣的,想到這一場可笑的談判,他就心中不快,拿起個酒盞就砸了出去。
那氣勢,簡直是穿云破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