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踩人,馬是占據優勢的,可是馬踩車,就是另一番光景了。別說戰車巨大還結實,根本不是被馬沖擊幾下,甚至是踩踏幾腳就可以被打爛的。
就算是戰車不幸被馬蹄踩中,馬蹄也往往會被戰車斷裂的木料割傷,遠遠望去,劉春都已經可以看到氐秦的戰馬,馬腿上多有傷痕了,甚至很多都已經在冒血。
士兵騎在這樣的馬上,本就已經是處于危機四伏之中,不必劉春賣力攻擊,也許過不了多久戰馬自己就會受不了傷痛的折磨,徑自跪下去,再也不起來。
然而,戰場就是戰場,它容不得一點點的仁慈悲憫。
晉軍和秦軍就是你死我亡的關系,這一刻,你不下狠手,下一刻,就會變成氐秦的刀下鬼。
對這個道理,多年來連連吃敗仗,被氐秦的騎兵趕著跑的荊州兵是最熟悉不過的。
于是,劉春命令箭手們將箭尖都對準秦兵戰馬的馬腿。
荊州兵們早就鉚足了一口氣,就等著主將下命令,他們就會一起行動。
劉春話音未落,鋒利的箭矢就飛了出去。
嗷嗷嗷…
戰馬的嘶鳴頓時響起,氐秦的騎兵隊陷入混亂,他們根本就沒想到荊州兵的手段竟會如此刁鉆,更沒想到,才剛剛被消滅了一批的箭手們,竟然會這樣快就得到補充。
全無防備的秦兵,身上還完好無損,卻紛紛翻落,受傷的戰馬,有的力不可支,直接躺倒,卻也有一些戰馬,并沒有直接倒地,而是痛苦的掙扎。
它們搖頭擺尾,它們痛苦的嚎叫,這一瞬間,主仆的身份天翻地覆,那些高傲的主人,被戰馬無情的摔落在地。
戰爭是由人挑起的,也同樣由人來主導,不論是這些充當進攻工具的戰馬,還是那些辛苦拖拉戰車的青牛,都是由人來帶入到戰爭中。
然而,戰爭原本與這些牲畜何干?
不管是馬還是牛,在自然界,它們都是人畜無害的草食性動物,它們的世界里,原本沒有爭斗。
可是,當它們被拉進戰爭,它們便承受了太多太多。而現在,受傷的戰馬終于擺脫了人類的控制。
它們亦或者是加速度的奔向死亡,亦或者是給它們的主人一個死亡的結果。
被甩落的秦兵,還沒來得及站起來,兵器也早就被扔到了一邊,轉瞬之間他們就眼睜睜的看著戰馬巨大的馬蹄,踩踏到身上。
噗噗…
這馬蹄當真巨大!
這馬蹄當真兇狠!
才被踩了幾下,那秦兵就口吐鮮血,瞪了眼睛。
這樣死于踩踏的氐秦騎兵沒有幾十也有十幾,劉春看到自己的戰術獲得了巨大成功,心滿意足的笑了。
“很好很好!”
“看來,秦兵也不過爾爾,很不禁打嘛!”
不知不覺之間,劉春居然再次跳上了戰車,他以刀杵地,志得意滿,身后的小兵,緊張的看著自家將軍。
低聲道:“將軍,秦兵還未退,你這樣太危險了!”
“還請將軍趕快下來!”
士兵們確實都急等著劉春下車,劉春站在那里,實在讓人擔心他的安全,再者,他也占據了一個攻擊位置啊!
他下來,兄弟們才能填補上去,雖然老劉手里也在不停的放箭,可是終究不敵兄弟們自己放箭那么痛快。
對士兵們的勸說,劉春充耳不聞,根本沒有挪動半步,一個小兵氣急了,上手一拽,終于把劉春給拉了下來。
就在他從戰車上跌落的那一刻,一支箭矢從劉春的頭頂擦過,險些命中老劉的面門。
“將軍,你看,多危險!”
懼怕劉春的責罵,那小兵立刻想了個托詞,劉春摸摸小心臟,暗道幸虧沒事。
他老劉這次如此賣力,可是為了奪取戰功的,不是為了送命的,雖然在戰場上戰死也是獲得軍功的一種方式吧。
“將軍,你看,那邊帶著紅纓兜鍪的人,是不是符睿?”
老劉沒發怒,士兵們心里也就有底了,他們立刻進入了作戰狀態,箭尖瞄準了符睿。
順著士兵們所指的方向,劉春遠望過去,驚叫道:“沒錯!”
“還真是符睿!”
“兄弟們,給我打!”
劉春嘴上說著,腳底也沒停,扛著大刀就向著符睿奔過去。
而目標之中的符睿,雖然沒有發現敵軍主將,卻也在向著劉春的方向奔襲而來。
有那么一個瞬間,兩人甚至可以稱得上是雙向奔赴!
符睿的眼中,除了那個被沖散的戰車陣,已經空無一物,其他的人和事物,全都看不見了!
他爺爺的!
老子英明神武,就不信打不開一個缺口!
身為襄陽城的統帥,符睿也有一身的傲氣,自從他駐扎在襄陽,什么時候受過這樣的屈辱?
被人活生生的圍困在城中,好幾日都動彈不得?
無恥晉軍,受死吧!
符睿將著兵馬,沖了出去。
究竟誰生誰死?
鹿死誰手?
誰知道呢!
雖然符睿沒有號召,但沖殺了幾輪過后,還是有人發現了主將的身影。晉軍的戰車陣相當的緊湊結實,秦兵反復的沖擊了數次,也還是沒能突破晉軍的防線。
饒是戰事進展不利,秦兵的損傷卻一點也不少。
晉軍這邊,有了戰車陣的保護,已經早就不是只顧著防守的可憐巴巴的樣子了。
他們躲藏在戰車之后,憑著厚重幔布的保護,接連向氐秦騎兵發起進攻。
箭矢不停的飛,長矛不斷從幔布的縫隙里穿出來,擊中秦兵的戰馬,戰馬受傷,戰士自然是跌落在地。
這個時候,荊州兵的機會便來了。
因為右路軍的后翼基本只有步卒,以高度論,步卒想要攻擊騎兵是相當困難的。
原因自不必說,根本就夠不著嘛。
于是,對于步卒來說,對抗騎兵的不二法寶就是把他們弄下馬來,不管是逼迫他們探身下馬,還是從馬上滾下來,怎么樣都好,只要讓騎兵的高度與步卒相同,他們就有辦法弄死他們。
墜落下馬的秦兵,立刻就變成了砧板上的肉,沖到戰車上的晉軍,利用長矛的長度優勢,猛力戳刺,給了他們致命一擊。
坐擁高頭大馬,精制的兵器,還有主將的帶領,氐秦騎兵卻遲遲沒有在荊州兵這里占到多少便宜。
這怎么行呢?
這樣下去,大秦騎兵的面子還往哪里擺?
符睿還要不要面子了?
要知道,氐秦之所以能夠縱橫中原,依靠的就是一副弓馬,現在騎兵已經派出,居然也會在晉軍的阻擊之下毫無進展。
傳出去,大秦以后在中原還怎么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