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軍的戰馬已經出城了,你還在這里磨蹭,后面的士兵什么時候才能到暗道里來?”
劉裕沒工夫跟他繼續解釋,沈警被迫讓出了樓梯,北府兵們便在檀憑之的驅使下,下云吞一樣的,波浪般的起伏翻著滾的從樓梯上跑了下去。
老沈腦袋混混沌沌的,反應有點慢,但他身后的士兵已經一波接著一波的簇擁上來,他也只得是前浪被后浪推下了暗道。
劉裕的身后還有十幾名士兵沒有來得及進暗道,然而,目力所及的遠方,依稀已經可以看到秦軍的火把了!
幸虧他們這些北府兵根本就沒有騎馬,位置站的也比較低,要不然眼尖的秦軍都可以發現他們了。
“快!”
“快下去!”
“憑之,你也下去,最后幾個人交給我!”劉裕把檀憑之推向前,自己則負責引導最后幾個小兵。
檀憑之哪里肯依,拗道:“寄奴,我們兄弟一起下去,我不能把你一個人留在這里。”
他力大無窮,若是兩個人真的硬剛起來,劉裕還真的掰扯不過他。
只得照實說道:“憑之,你趕緊下去,我們兄弟齊心,才能都安全!”
兄弟齊心!
劉裕的一句話,檀憑之似乎頓悟了。
在戰場上,只要寄奴有令,他檀憑之就全都會照做,絕對沒有二話,這不是他一早就決定了的嗎?
“那我在下面負責接應,你把后面的那幾個全都送下來!”
只要他愿意先走,劉裕也沒有二話。
檀憑之走下樓梯,站在最后兩級臺階上,劉裕推下來一個,老檀就拽下來一個。
兄弟配合,事情辦的確實快了不少。
幾個彈指的功夫,十幾個人就全都送入了暗道,劉裕也終于松了一口氣。
接下來,地上就只剩下了劉裕一個人,還站在那里。
他將身邊多余的黃土聚攏了一下,待到他再跳下去,總要讓密道入口附近看起來和周圍沒什么差別才是。
要不然,不是明晃晃的將入口暴露給氐秦了嗎!
簡單做好了這一切,氐秦戰馬的嘶鳴聲已經連暗道內的沈警他們都能依稀聽到了。
劉裕不再猶豫,一個縮身就踏入了暗道,然而,就在他即將走下暗道,與眾人匯合的這個最后時刻,意外還是發生了!
隨著一聲低沉的嗡鳴,一只穿云箭凌空而來。
為什么會有箭?
哪里來的箭?
劉裕根本沒有任何準備,他本是準備縱身一躍就直接跳到暗道里的,連跑樓梯都省了。
結果,老天爺卻好像偏偏要和辛苦作戰的晉軍開個玩笑似的,就是不肯讓你們順順利利的大獲全勝。
這次突襲的主將,領頭人劉裕,就在他要縱身跳入暗道的那一個剎那,那穿破云層,凌空而來的箭矢,哆的一聲就扎進了他的皮靴后沿。
劉裕輕抽了一口氣,整個人都掛在半空中,動彈不得。
“你們快走!”
“別管我!”
檀憑之在暗道里看得清清楚楚的,那只穿云箭不偏不倚的就戳在劉裕的腳后跟處,正把他的皮靴釘死在那里。
“寄奴,受傷沒有?”他焦急的詢問,劉裕搖搖頭。
“應該沒有傷到皮肉,就是靴子破了。”
聞聽此言,檀憑之咬了咬牙:“寄奴,那我就不客氣了!”
轉眼之間,只見檀憑之邁了兩個大步,跳到了臺階上方,雙手合抱,略一用力,伴隨著刺啦一聲,劉裕的皮靴子頓時裂成了兩半,而劉裕就被檀憑之凌空給拽到了暗道里。
幾乎就是同時,那暗道的擋板就因為承受不住人群來來往往的折騰,將要徹底塌陷下去。
檀憑之一手將劉裕扯下了樓梯,一手向上,就在擋板即將徹底塌下來之前,檀憑之一躍而起,鐵臂如鋼條一般,將那擋板死死的扛住,直到手臂和擋板撞擊上,檀憑之才明白過來,這塊看起來并不起眼的擋板有多么沉重。
也就是他老檀,自有一股天然怪力,居然沒有被這樣沉重的擋板擊倒,他不但沒有被擊倒,還奮勇騰起了身子。
五指收攏,向下一扯,那帶著箭簇的半截烏皮靴子,也一同被檀憑之拉進了暗道之中。
檀憑之撤了手,那擋板便順勢傾下,這一傾,不但是把入口全都封堵個嚴嚴實實,甚至還微微向內陷,從遠處望去,這里儼然成了一個淺淺的小坑。
而那小坑旁邊被劉裕粗略堆積起來的黃土堆,也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內陷影響,整個向暗道入口這邊傾瀉下來。
不過幾個彈指的功夫,高約一尺的黃土,便全都傾瀉到了入口這邊,沉甸甸的壓下來。
這一下,倒是可以放心了,再也沒有人能發現,這塊松垮的黃土下面,居然掩藏了這樣一條救命的暗道。
“好險吶!”
“寄奴,沒傷到吧!”風波暫息,沈警也走上前來,觀察劉裕的情況。看到他完完整整的,心里也踏實了。
“沈參軍放心,我沒受傷。”
“不過,你怎么沒有去帶路?”
這個寄奴,一天到晚就知道操心,天生的勞碌命啊,老沈感嘆。
“你先別急,不是我故意不走,我是有件事要提醒你。”
檀憑之緩過來了一口氣,當著老沈的面就撇了撇嘴巴,提醒?
老漢的口氣倒還挺大的,寄奴的腦筋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嗎,還需要他來提醒。
好兄弟義憤填膺,劉裕自己的反應倒是沒有那么激烈。
他很想聽一聽,沈警究竟想到了什么。
就在沈警要開口之前,擋板之上傳來了踢踢踏踏的聲音,有些沉悶,有些急促,接連不斷。
劉裕知道,那是戰馬通過的聲音。
聽到這個聲音,暗道里的士兵們,頓時松了口氣,那種釋然的輕響,幾乎是同時發出的。
寂靜的暗道之中,那種細微的聲響竟顯得有些刺耳。
“你別不相信,我們確實不能現在就到暗道那頭去,我們若是現在去了,后面要跟來的那五百士兵可怎么辦?”
“他們可沒有地方去,又不知道我們去了哪里。”
老沈的話給了劉裕一記當頭棒喝,劉裕猛然警醒!
老沈說得對!
他竟然把這樣重要的一件事給忽略了!
劉裕暗叫了一聲糟,他并不是因為沒有想到好對策而覺得糟糕,而是在懊悔,身為主將,竟然把自己的同袍兄弟徹底遺忘了。
作為一名主將,這是萬萬不該犯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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