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敢偷我們的東西!”
段先不由分說,上去就是一腳,小少年剛才吃了虧,這一會反應靈敏了不少,段先的大腳還沒落下,那小少年便一個連滾,便躲到了一邊。
段先氣急:“什么東西!”
“居然還敢躲!”
段爺爺的飛腿,那可不是說說而已,那是絕對要人命的。
“段先,算了!”
“不過是個孩子!”
襄陽城門前,擠滿了等待進城的鄉民,還有那些虎視眈眈的氐秦士兵,王謐不想讓段先繼續惹事,便出手攔住了他。
別人的命令段先可以當做耳旁風,唯獨王謐的不行,他只得悻悻的放下了大腳丫子,嘴里罵罵咧咧。
把那小少年的爹啊,媽啊,哥哥嫂子,祖宗十八代,全都捎帶上了。
眼看著一個還未被污泥全都沾染的小少年,被他救下,王謐獲得了極大的滿足感。
形象特別的神圣。
他王謐現在就是圣人!
是圣父!
既當了圣父,就不能枉擔了這個光輝的名號。
王謐圣父光環附體,走到小少年的身邊,彎下身子,攙了他一把。
“呸!”
“誰讓你扶!”
一口唾沫還帶著血腥味,直奔著王謐的大臉而來,啐了他一口,那小少年爬起來就跑,連頭也沒回。
“他奶奶的!”
“竟然敢啐我!”
王謐氣急敗壞,段先走上前,幸災樂禍道:“早就說了,三歲看老,這種小崽子都是天生的惡胚,就應該打死他!”
“罷了!”
“讓他自生自滅去,我們還得進城辦事。”
段先幾人都是練家子出身,一看到動手的機會就手心癢癢,王謐只得趕緊制止,以防耽誤了大事。
一番鬧騰,他們已經落后的很多,原本排在他們后面的鄉民都已經進城了。
王謐走到守城士兵面前,略一拱手:“謝過軍爺。”
將來是仇敵,不代表現在氐人行俠仗義,他們就不應該道謝,道理大家都懂。
兄弟幾個也跟在王謐身后,一一道謝。
“多余的虛禮就不必了,最近城里不太平,幸虧你們有三四個人,要不然…”
“是啊,最近城里小賊特別多,前兩天我就被搶了!”
“可不是,我也被偷過!”
在鄉民們的議論聲中,王謐幾人終于踏入了襄陽城。
相比其他幾人,這還是王謐第一次到襄陽內城里來。
對這座南朝重鎮,他充滿了好奇。
今天他們幾個長了個心眼,只提了幾十雙草鞋,進城來賣,這東西輕便也容易運輸。
別看進來了三個人,其實只需要一個人就足夠照看生意的了。
襄陽城中的氣氛,怎么說呢?
看起來喧囂熱鬧,其實那種緊繃之感還是揮之不去。
街上往來巡邏的氐秦士兵很多,各項加固城墻的工程,也正在進行之中,以便加強城里的守衛。
他們幾個繞過了擋墻,才算是正式看到襄陽城內的全貌。
在擋墻和甕城之后,士兵們正在開挖一條新的壕溝。
用城墻和壕溝配合來加強城池的守衛,是這個時代比較常用的一種方式。
王謐眼珠子一轉,竟發現襄陽城的甕城也不簡單!
甕城里,居然還有小兵站!
甕城相比普通城墻,要低矮不少,一般說來,以王謐他們的身高,根本就不足以窺探到城內的情況。
他們經過的時候,正看到甕城里跳出來了幾個鎧甲士兵,熟悉城樓構造的王謐,立刻就反應了過來。
在襄陽城規模不小的甕城中,居然還建造了好幾個兵站。
所謂兵站,就是在甕城之中構筑的幾個到十幾個不等的,專門藏匿士兵的小站。
這些所謂的站,其實結構也并不復雜,不過是沿著城墻摳幾個小洞,士兵們就躲在小洞里。
小洞外面安置了小木門,這些士兵就是等待大戰開啟,負責臨時出擊,或者是補充守城士兵的兵源的。
千萬不要小看了這些構造簡單的小洞,實際上,只要布局合理,間隔合適,這樣潛藏在甕城里的小兵站,多者甚至可以隱藏上千人。
“看來,氐秦還是有精于謀略的人。”
抬頭向上,高高的角樓便跳入眼簾,檀憑之是個爽快人,一進城,他就把賣草鞋的差事攬上了身。
王謐看著那角樓,回想著沈警的情報,看那泥墻的顏色,新舊不一,看來,氐秦確實臨時加寬了角樓,力圖讓角樓突出城樓更多,視野更加開闊。
“憑之,我們也來搭把手吧!”
“就讓你一個人忙活,怎么合適。”王謐亦蹲下身來,趁著這一會沒人上來買鞋,趕緊說道。
檀憑之揮揮手,爽快道:“不必!”
“這種小事都交給我,我這個人最擅長的就是打仗,什么觀察地形,刺探情報是一竅不通。”
檀憑之解下了幾雙草鞋,攤在地上,他這話說的,半分陰陽怪氣都沒有。
王謐兩人也就欣然接受了。
“寄奴,你看,要想突破城門前的壕溝,有什么好辦法?”
以古時候城市的建筑模式,城門附近是絕對不會允許鄉民擺攤做買賣的,市集交易幾乎都集中在城市的中間部分。
他們現在擺攤的地方,已經是他們能夠接近的,距離城門最近的一塊地方了。
劉裕沉吟片刻,并沒有被這個問題難住。
“只要氐秦他們不在壕溝后面再加一堵墻,就容易突破。”
這么有把握?
果然是我看好的人嗎!
“仔細說說看。”
王謐知道,在冷兵器時代,這種深溝對城市防衛,作用是很大的。
不管是步兵還是騎兵,人腳還是馬腳,陷在溝里都相當的難辦,肯定要摔。
這個時候,早就埋伏在兩邊的守城士兵就可以蜂擁而上,快速準確的殺傷敵軍。
又上來了幾個買鞋的人,檀憑之連忙和他們攀談,劉裕則拉著王謐向一旁挪動了一下。
“你想想看,如果只有一道壕溝,士兵們就還有奮起反擊的可能,可要是在壕溝的后面再加一道墻的話,士兵們沖出壕溝,還要面對一丈左右的高墻,他們根本就逃不出去。”
“只能等著被氐秦士兵絞殺!”
劉裕的表情平平淡淡,言語也并無出奇之處,但王謐還是打了個激靈。
此前在竟陵的兩場突襲戰,北府兵都贏得相當容易,也確實是沾了僥幸的光。
如今,攻打襄陽這樣的重要堡壘,僥幸的心是該放下了,王謐感覺,來到東晉第一次,他將要面臨事關生死的大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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